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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解脱 ...

  •   期间,盛严图的快马也回到了军营。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径直走进中军大帐,因为秦恩急召,他丝毫不敢怠慢。
      “将军,属下……”盛严图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弓着腰向秦恩行礼,一抬头便看见禾杏讪笑的脸,顿时吓得舌头都僵直了。
      “少……少夫人!你还活着!老天啊!这几天到哪里去了!那天寨子大火以后,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
      “盛副将,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禾杏确实有些愧疚,她知道盛严图肯定为此煎熬不已。
      “哎!少夫人没事就好!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属下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盛严图大大咧咧的直起身,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原来将军急忙召他过来,就是为了通知自己少夫人生还这个喜讯啊!
      “我没事,副将无需担忧了。”
      秦恩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对话,突然开口道,“书房密室里找到的那孩子怎么样了?”
      盛严图立刻收敛情绪,恭谨道,“回将军话,那孩子在宫里由军医照顾着,嘶……应该还没醒来,如果醒了,军医就通知我了。”
      秦恩看向禾杏,“人还没醒,你要进宫见一见吗?”
      “送她过来,我们在这里交换。”
      “人还没醒过来,这么着急吗?”
      “你只要把她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多虑。”
      两人这番对话令盛严图感到一头雾水,却不敢多嘴打听。由于禾杏活生生的回来了,看护不力这个罪名刚好洗清,他可不想找麻烦了。
      沉吟片刻,秦恩决定先把南余皇握住,免得夜长梦多。他看向盛严图,“让人去宫里用马车把那孩子送过来,即刻去办!”顿了顿,秦恩又补充了一句,“不,由你亲自去办!还有,把桃丞相一道请来。”
      盛严图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等一等。”禾杏把即将离开的盛严图叫住,“盛副将,我的卷卷在哪?”
      “少夫人,那马儿就在咱们军营的马厩里,属下带回来了,照顾得好着呢!”
      “很好,让人把卷卷送过来吧!”
      “啊?”盛严图看向秦恩,直到对方微微点头后,他才应道,“好的,少夫人!”

      很快,有士兵到秦恩的中军营帐外通报,“将军,方才军营门外有人叩击大门!属下上了塔楼细看,营外有两个黑衣人,中间夹着个身着黄锦的老人家。”
      “我的人把南余皇带来了。”禾杏立刻起身。
      “盛严图很快就会回来,眼下天气苦寒,不如让你的人先进来吧。”秦恩不敢轻易相信禾杏,毕竟他也没有见过南余皇本人。
      “大哥又说笑了,这里是你的地盘,我的人把南余皇送进来,那还有什么筹码和你交换呢?也别打算强行把人请进来,到时候鱼死网破就不好了。不介意的话再等一等吧!”
      禾宿宗女使毒的手段了得,像这种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情况,秦恩肯定不会冒险。
      “南余皇年纪大了,未必经得住外面的风寒,如果你信不过我,我可以让人送个炭盆过去。”
      “这点折磨对他来说只是刚刚开始,你们只想确认他无力回天,而非供奉他,不是吗?”禾杏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恩,南余皇到了平炎人手里,恐怕不会有几天活路了。
      被看穿后,秦恩不置可否的轻笑,“但是,也没必要折磨他。”
      “你是没有,可是我有必要。”禾杏的脸上再次露出忍耐的神情。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秦恩继续问道,“你大费周章,筹谋布局颠覆坛森皇权,并不是想成为宗母,而是因为恨南余皇?”
      禾杏沉吟了一下,低下眼皮轻声道,“是,他杀了我最亲的人,还指望我替他卖命,哼!是有多愚蠢的人,才会以为权力可以平抚仇恨。”
      “我确实听秦雀说过,你从小便没有父母,是族人把你养大,南余皇杀了你的双亲吗?”
      禾杏摇摇头,“我是被抛弃的人,本来就没有父母。”
      “……你的过去,可以告诉我吗?”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禾杏担心自己说多了,被秦恩察觉出南余皇利用禾宿宗女鲜血续命的秘密,干脆装作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搪塞过去了。
      一盏茶过后,盛严图的马车也回来了,同行而来的还有坛森被俘的桃丞相。比起当初在坛森之丘意气风发的威风样子,现在他的狼狈之相犹如丧家之犬,跟在盛严图身后瑟瑟发抖。
      “好久不见啊,桃丞相。”禾杏面带讽刺的笑道。
      “你……你不是……”看见禾杏赫然出现在秦恩的军营,桃丞相非常疑惑,可是秦恩正盯着他,所以后面的那句疑问立刻吞进了肚子里。
      “桃丞相,麻烦你去见一个人。”不想废话,秦恩向盛严图眼神示意,对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你,跟我来!”盛严图嗓门大,他话音刚落,桃丞相立刻惶恐不安的跟了过去,秦恩与禾杏也一道同行。
      军营大门里侧的楼梯,直通向分布两边的瞭望塔。外面寒风刺骨,虽然没有漫天大雪,却也不比平炎暖上几分。也许老天爷知道坛森国运已尽,整个森平城冷得像幽谷,太阳还未西下,周围却毫无人声。
      桃丞相扶着冰冷的塔墙勉强站稳,应盛严图的要求看向营外百米之处,其余几人皆把目光投向那里。只见军营百米开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位浑身发抖的黄袍老人在中间,随着萧萧北风左右摇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他身旁站着两个衣着单薄,体型消瘦的黑衣人。两人脸颊通红,却自在的立在寸草不生的冻土上,似乎完全不受严寒影响。
      “啊!是皇上!是皇上!”
      看清楚后,桃丞相忍不住大喊一声,声音悲戚绝望。
      盛严图按住对方因为激动而晃动的肩膀,大声问道,“真是你们的皇上?没有认错?”
      “怎么会认错?老朽服侍皇上大半生,皇上的举手投足皆铭刻于心!……你们,让皇上在那种地方干什么?”
      没有人回应桃丞相的疑惑,秦恩远眺着南余皇的方向,身旁的禾杏问道,“我要的人在哪?”
      “马车送来了,但还没有醒。”
      “带我看看。”
      盛严图把桃丞相带走了,秦恩陪禾杏从塔楼上下来,来到一个营帐前。掀开帘布,一股木炭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的温度还算温暖。除了门外站岗的守卫,里面还有另外两个守卫。
      营帐不大,中间放置一张床榻,上面躺着一个人,边上除了炭火盆,方桌旁坐着随行的军医。禾杏走过去,目光缓缓落到床上的少女脸上,她忍耐着心中的激动,轻轻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
      “她怎么样了?”
      军医犹豫了一瞬,看向秦恩,再回复道,“回夫人话,这孩子的身体气虚血亏,其严重程度异于常态,老夫已经行针施药,眼下只能靠她自己挺过去了。”
      禾杏木然的点点头,眼前少女的五官依然是她熟悉的模样。可是,惨白的脸色,瘦削的脸颊,紧闭的双目,却没了从前灵动的生命力。
      沉默了很久,禾杏看向秦恩,“我现在就要带她走,把我的马牵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骑马。”
      “让她趴在马背上,我要立刻带她走!”
      “让她在这里修养几日,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
      “你不想跟我换人吗?再拖几日,我可能就改变主意了。”
      面对禾杏的坚决,秦恩虽然满腹疑虑,但还是打算先把南余皇换过来稳妥,“行!”
      未几,营帐外牵来一匹马,正是禾杏的坐骑卷卷。禾杏抱起禾亭果,给她穿戴上保暖衣物,并在她嘴里塞入一片伏峰雪参,再让人把她安稳的放置到马背上。
      “走吧,我带你回家。”禾杏牵着马,不时回头看向马背上的禾亭果。
      军营大门被打开了,禾杏牵着马正要往外走,秦恩突然拉住她的手臂,“让你的人先把南余皇送过来。”
      禾杏看向百米外的同伴,从身上抽出一支手指粗细的短笛,吹出一记清亮的笛音,对方立刻做出了反应。本来被冻僵的南余皇已经摇摇欲坠,身旁两位黑衣人突然把他夹起来,带着他往军营的方向挪动。距离逐渐缩短,禾杏拉起马儿的缰绳,“人已经送过来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不会耍花招的。”
      “你要一起走吗?”秦恩盯着禾杏的脸颊,上面星星点点的墨斑犹如夜空中的繁星。
      “嗯。”禾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看向秦恩冷峻的眉眼,那双总是坚定的眼睛里,出现了陌生的情绪。
      “坛森已经没有了,外面兵荒马乱,你留在平炎,我可以保护你。”
      “大哥,你保护好坛森的百姓就行了,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
      “你走了,我怎么向秦雀交代?”
      “就说我死在坛森雨林吧,也好让他断了念想。”
      言谈间,南余皇已经被送到了军营前,他知道自己即将被平炎人捕获,一时间悲从心来,忍不住大喊一声,“啊!天亡坛森!为何上苍不佑我坛森,令奸贼窃国,寡人悲愤之心苍天可鉴!啊!”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哼道,她推了推南余皇,把他推向军营的大门。
      “大哥,放开我吧。”
      秦恩暗暗咬牙,终于松开紧握住禾杏手臂的手,任她恢复自由。
      “我走了,保重。”
      秦恩抿紧的双唇始终不发一语,目光落到禾杏的背影上,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甘心。
      禾杏攥紧缰绳,拉着马儿往同伴的方向走去。与南余皇擦肩而过之时,两人四目相对,南余皇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仇恨与怨毒,这样的目光让他身心俱寒。
      才回过神,南余皇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入狼窟。眼前这位满身寒气的男人,脸上露出了捕获猎物的笑意,“南余皇,终于找到你了。”

      禾杏拉着缰绳加快脚步,身旁的两个同伴看向马背上的禾亭果,其中一人急切道,“禾杏姐,亭果怎么了?”
      “她被放空了血,已经虚弱至极了,我们尽快带她离开这里。”
      “禾玉和棠木让我们先走,她们办完事会追过来的!我们的马在前边,只要进入林子里就安全了。”另一位黑衣人低声道。
      “好!快一点。”

      看着禾杏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野里,秦恩看向身后的盛严图,“人跟紧了吗?”
      “将军,派出的都是最好的暗卫,不会跟丢的,听您的安排,他们全都带了解毒药。”
      “让他们定时给我传回禾杏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已经叮嘱过了,将军放心。”

      南余皇正被人带往秦恩的中军大帐,或许由于在酷寒之处等待了许久,或许畏惧于平炎军的威势,这位八旬老皇帝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的哆嗦起来,每走一步都需要士兵的搀扶,最后索性被人架起来拖着走,毫无一国之君的尊严。
      “咻……”!
      这时候,军营东北角的塔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一道并不明显的火光腾空而起,炸开在几十米的上空,有人燃放了信号弹。
      火光炸开的瞬间,出于好奇和警惕,营地上所有人停住脚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东北角的方向。禾玉躲在另一边的高塔上,塔顶上守卫的几个士兵已经中了毒针,身体僵硬如石块。她的箭锋瞄准了营地上那抹扎眼的明黄色身影,刚才还在呼啸的刀刃般凌厉的西北风,就像老天爷故意操纵一般,突然停下了。
      禾玉忍不住暗暗惊讶,原本并没有把握射中目标,如今突然风停,她没有理由失手。机会就在这一瞬间,禾玉奋力拉开猎弓,就像这些年无数次的射击一样,在弓满之时放开右手,羽箭被弓弦的推力瞬间射向目标——南余皇。
      当初射击禾杏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平滑细长的锥形箭头,箭簇没有倒钩和血槽,无论刺入或者拔出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创伤。这次的羽箭,配备了一种三角形箭簇,末端有尖锐的倒钩,两侧对称扁长的血槽。木质箭身上雕刻着蔓藤叶的纹理,纹理凹陷处的墨黑色,是毒药浸透的痕迹。
      只一瞬间,被迫停下脚步的南余皇低呼一声,便再也没能发出声音。禾玉放出的羽箭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后背,箭簇有力的扎入左心房。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羽箭尾随而至,只为了确保南余皇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下子,押送的士兵方觉大事不妙,营地上很快出现骚动。等秦恩得到通报的时候,南余皇已经断气,就更别说抓捕偷袭的刺客了。
      “肯定是禾杏的计划!把她追回来!快去!”
      鲜少看见秦恩这副懊恼的表情,盛严图一刻不敢耽误,立刻带着两对精骑兵出了军营,只盼望禾杏一行人没有走远。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他们都没有再看见禾杏的踪影,包括派出去跟踪的六名暗卫,也纷纷中箭倒地不起。
      南余皇死后,坛森国彻底落入平炎国手中。为坛森守卫了两百年的禾宿一族,从此掀开新的篇章。随着时光流逝,禾宿宗女的秘密彻底被湮没在尘世之中,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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