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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寻人 ...

  •   森平东郊有成片的农田与农舍,这里距离皇宫至少有半个时辰的脚程。自从平炎人入关,占领了皇宫以后,出入森平的各个城门与关口都被平炎军重兵把守着。虽然平炎人并未对平民进行压迫,但是森平的老百姓个个犹如惊弓之鸟。
      农夫身上驮着布包,一步三回头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往手心哈了一口暖气,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以后,迅速闪进了一户农庄的后院。一个破败的木门前,农夫有节奏的敲击着门板,未几,屋子里传来低沉的回应,“是谁?”
      “是我。”
      木门立刻打开,农夫顺势钻进去,门再次紧紧的合上了。门后是一个厨房,低矮的灶台正在烧着柴火,大锅里装着即将烧开的热水,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蒸汽。开门的是个农妇,她把丈夫迎入门后,急切而谨慎的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老二家也没多问,就给我了。”农夫从身上解开布包,拿出一个灰褐色的羊皮囊袋。
      农妇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两人赶紧把羊皮囊边角的小口打开,把刚烧好的热水小心翼翼灌进去,再把袋口扎紧,以防热水漏出来。热水灌满的羊囊变得柔软而温热,被裹在一床棉被里,两人吃力的抬起热水袋,小心的往厨房里的通道挪去。
      厨房里的低矮的通道,一路通向另一个宽阔的储物间。储物间里除了堆放着许多菜干与腊肉,还有几口巨大的陶瓷缸。农夫把一口大缸挪开,露出一块深色的木板。木板掀开后,露出了一条通往地窖的石头台阶,两人抬起热水囊,顺着台阶进入了温暖的地窖。
      地窖内点着油灯,原本应该堆放粮食的地方,如今清理得干干净净。靠墙一侧摆放着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上面正侧躺着一个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老人。与木床相隔不远的方桌边坐着两个普通百姓打扮的年轻男子。
      夫妇俩把手里的热水囊抬到地窖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皇上,草民灌了一个羊皮热水囊,放在床边用被子隔开,身子会温暖许多。”
      两名年轻男子起身接过热水囊,其中一人冲农夫赞许的点点头。另一人把床上的老人扶起来,把热水囊安置到靠墙的一边,再盖上被子隔开,整个空间顿时充满了暖意。
      老人身上穿着藏青色绸缎棉服,脖子和袖口露出一小截贴身的黄色寝衣,他有些萎靡的抬起眼皮,嗓音苍老而沙哑,“你们费心了,寡人如今落难至此,只恨身陷囫囵,也没有什么可以赏给你们的。”
      “皇上这么说,真是折煞草民了,贼人窃国,草民无力抵抗,只能略尽绵力为皇上求得些许舒适,实在是无足挂齿。”
      原来,躲在地窖里的这位老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南余皇!他逃离皇宫后,未能及时离开森平,只能趁乱来到这户农庄避难。
      得到对方预料中的反应,南余皇满意的轻哼一声,又躺回柔软的床榻上闭目养神了。旁边伺候的年轻男子示意农夫走到一边,低声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
      “回禀官爷,森平城到处都是平炎军,城卡全被关闭了,现在全城上下都在搜……”农夫谨慎的看了一眼床的方向。
      “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官爷放心,平炎人已经来草民家中搜过了,并没有发现这个地窖。”
      “唉……”年轻男子低叹了一声,继续道,“眼下委屈皇上留在这里避难,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官爷宽心,总会有出去的一天。我们家清儿在内廷做侍卫的时候,常提起您的提携照顾,如今我们老两口别无他法,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好皇上!伺候好皇上!”
      “如此,我便放心了!”年轻男子稳稳的按了按农夫的肩膀,“对了,还有一些琐事,皇上不喜欢牛乳的寡淡,你去弄些蜂蜜过来,再准备些点心,皇上日日粗茶淡饭,实在难以下咽。”
      “这……”农夫为难的抬起头,身后的妻子低着头,双手无措的绞紧裙摆。
      “虽然皇上落难,可是饮食起居不能过于怠慢,你且想想办法。”
      “官爷,草民家中清贫,莫说为皇上谋求更好的餐食,就是维持眼下的生活,也已经颇感吃力。平炎人占领森平以后,街道集市皆关门闭户,草民家中储备的粗粮虽不缺,可是新鲜的瓜果点心,草民实在难以筹备啊!”
      “连这点小小要求都做不到,谈什么伺候皇上?若不是要藏身匿迹,我们怎敢让皇上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委屈!”
      “官爷说的是,草民会出去想想办法。可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您需要的东西,还请官爷在皇上面前多多担待,草民能力有限……。”农夫有些哽咽的低声下气道。
      “你确实能力有限,这地窖愈发脏乱了,明明数九寒天,居然还有虫蚊滋扰!”年轻男子面露愠怒,伸手不耐烦的驱赶身边的飞虫。
      “咦?这是怎么回事。”农夫也发现了身边飞舞的虫子,按理说地窖干燥,不应该出现蚊虫才对。
      身后的农妇伸手要去把蚊虫打跑,却怎么样也使不上劲。不仅是她,地窖内的两个侍卫,以及她的丈夫,都开始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乏力,最后几人竟然瘫软身体倒了下去。
      察觉到异样的南余皇,这才从床榻上缓缓的支起上身,“你们怎么了?”
      “皇……上……您……”躺在地上的几人口齿不清的回应,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南余皇伸手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身,警觉的盯着地窖的入口。敞开的地窖口突然靠近几个黑影,黑影从入口走下来,出现了五个身材瘦削的女子。南余皇按捺住心头的恐慌,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女子,直到目光落在一张熟悉的脸庞。
      “你是禾……爱卿!”发现里面有禾棠木的身影,南余皇由惊转喜,“爱卿是来救寡人的吗?”
      她们几人凭借寻人蜂找到了南余皇,竟然就藏身在森平城郊农舍的昏暗地窖里,堂堂一国之君,竟也有如此沦丧落魄之时。昏黄的火光映照在禾棠木阴鸷的脸上,她盯着南余皇的脸,冷声道,“禾杏,这就是南余皇。”
      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出现在南余皇面前,女子眼中的晦涩一点点变亮,犹如荒漠行走之人遇见绿洲,又像是饥饿的野兽捕获了猎物。
      她咬着牙,语气冰冷,“终于找到你了。”
      这种狠毒的注视令南余皇心惊不已,倍觉冒犯。
      “爱卿,她是什么人?”
      “皇上,我们禾宿的四位宗女与一位宗母,如今都在你眼前了。”禾棠木沉着的介绍着身边的其他四人,当她指出禾玉就是新任宗母之时,南余皇立刻不满的抱怨起来。
      “原来就是你!寡人几次下令召你,都不肯进宫,如今国破家亡,你们保护不了坛森,还有什么脸面出来救驾!”
      “皇上错了,我们不是来救驾的。”禾玉轻蔑的抬起双眼,讽刺道,“我们为了给枉死在你那肮脏欲望下的禾宿族人报仇,才聚在这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你在说什么!爱卿,你们……”
      “禾乔叶与你做的那些阴损勾当,你以为无人知晓吗?还我女儿的命来!”
      禾棠木一把拉起南余皇的领口,生生把他拽了出来,南余皇经不住力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中了醉骨草的两个内廷侍卫,虽然无法起身救驾,但还在口齿不清的维护这位落魄皇帝,“别……伤……皇上……”
      “身边的人都蒙在鼓里,对你这个蚂蟥一样吸血的皇上百般忠心,真是讽刺。”禾苗忿忿不平,对两个侍卫诉道,“你们别天真了,这人为了身体长健无疾,拿我们禾宿宗女当活体药材百般残害。你们几人刚才中毒倒地,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即便此时此刻,宗女的血还在保护着他!这些年他喝了多少鲜血?害死了多少人,如今国破家亡全都是报应!”
      禾苗把平炎人入侵的因果都说了出来,至少在临死之前,让南余皇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作孽造成的。说完以后,地窖里恢复了安静,两个本想为南余皇求情的侍卫也忍不住噤声了。
      南余皇终于意识到,这几个女子是来索命的。平炎军破关后,他争取到一线生机藏匿在此,本想避过风头再谋东起,没想到如今落到自己人的手里,却是更糟糕的局面。
      “禾爱卿救我,我没有杀你的女儿,你女儿还活着!”南余皇不愧是只老狐狸,他很快意识到眼下唯一可以突破的人,就是禾棠木了。
      “棠木,别被他蛊惑了!”禾柚英知道女儿是禾棠木的软肋,事已至此,南余皇居然还在想方设法利用她。
      “你说小果没死,那她现在在哪?你别想骗我!”禾棠木红着眼圈,自己的大女儿如果还活着,今年也该有十四岁了。被这个老畜生当成续命补药,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不停的被放血,即便还活着,也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模样了。
      “她真的没死!宫里就剩这个宗女了,寡人不能让她死……逃出来之前,她被关在御书房的地下密室里。平炎人不会发现密室,她肯定还在里面,爱卿,救救寡人,寡人没杀害你的女儿。”
      “你这个畜生!”禾棠木终于忍不住,疯一般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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