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年华余晖

3、原神

　　1

　　“嗯？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抬眼看到父母，有些诧异。

　　这两个人外出行商，一年难得见一次，视线移到桌子上的材料，才想起是海灯节。

　　年年都看那副景象，活动也没什么新意、或者我压根不能参加，我就不如其他人那般对这个节日这么敏感。

　　“来编霄灯，”母亲笑了笑，“不然你以后怎么找伴。”

　　“雇人来编就可以了。”嘴上这么说着，我还是坐在了母亲身旁，勉强回忆着为数不多的技巧编织霄灯。

　　海灯节啊……

　　唔，今年被炸的是哪个仙人？

　　2

　　肩膀被撞了一下。

　　我低头确认怀里的霄灯没有被压坏后抬眼，看到了扎着长长的辫子的金发少年。

　　“抱歉。”

　　他的声音意外的弱气，听起来有一种这个人脾气很好的感觉。

　　“没事，”我记得这个旅行者——前段时间的魔神是由他、凝光和仙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打败的，想不知道都难——见他手里提着好几个霄灯，不由得有些困惑，“你要做这么多吗？”

　　竹条编织的霄灯很难定型，做起来颇费功夫，这个旅行者的手也算是巧的，手里的霄灯很标准，虽然不像摊贩那般花里胡哨引人注目，但一看就有安心感。

　　“嗯……别人委托了我帮忙。”他苦笑了一声，倒也没见多烦恼，他旁边飘着的白色的小家伙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不想多耽搁他的时间，就点了点头，没再搭话了。

　　3

　　“嗯？”

　　我有些讶异地发现转灯找宝藏的伙计已经准备收摊了，不由得困惑：“有人把宝藏找完了？”

　　转灯倒是不难，伙计的提示很清楚，虽然联动的灯有点麻烦，但多试试总可以摸索出来——倒是寻找宝藏很麻烦，出题人坏心眼地把宝藏藏在丘丘人的部落、蜘蛛洞、机关中，加上来回一趟的时间——我就从没见过璃月有人把奖励拿全了的。

　　“是那个旅行者，”伙计挠了挠头，“他的速度很快，全部找完加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小时吧？”

　　金发的旅行者恰好过来了，似乎打算询问灯谜重新布置好了没有，被伙计的苦笑给弄得有些愧疚：“没有吗？”

　　“过几天再来吧。”伙计摇了摇头，“宝藏也不是那么好布置的。”

　　“旅行者！”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脆生生地叫：“我不会编霄灯，你可以帮我吗？”

　　她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花束，示意这是报酬。

　　市面上的霄灯都不算便宜，旅行者编的霄灯可以算是中上成了，和这花换明显亏了——这路边随处可见的花还不够换霄灯的材料呢。

　　虽然理解稚子童心可贵……但这种大大损害他人礼仪的交换……

　　“好。”

　　我：？

　　他居然答应了，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霄灯，和小女孩进行了交换。

　　我不禁打量了这个人几眼。

　　大家都说蒙德荣誉骑士的脾气好，只要要求不是太离谱，很多事他都会不管亏不亏本应下来。

　　大家又说常人觉得困难的事对这个人来说简简单单，对方又不计较报酬如何，拿钱办事，也不寒碜。

　　……算了，人家的事，我要说什么呢。

　　“你要吗？”金发的少年转头看向我，温和地笑了笑，“我做了很多。”

　　我不禁有些好奇：“你做了多少？”

　　“唔……四百多个吧，”对方笑眯眯地说出了离谱的话，“我想在节日外也放着玩。”

　　海灯节也才开始筹备几天而已，这个旅行者也是第一次接触璃月的节日——难不成，他这几天做了四百多个？？？

　　我做一个都嫌手疼。

　　这个人要么在吹，要么是真大神。

　　“啊，我还有其他委托，就先走了。”对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难得海灯节，感觉他好忙啊。”伙计感叹道。

　　4

　　机关奇谭算是比较好玩的游戏，奖励也不错，奈何小姐姐只收霄灯，我懒得编，一般玩一局就停手了。

　　然后刚刚玩完一局的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旅行者抱着一堆霄灯过来玩，主盘的小姐姐笑容都僵硬了。

　　这家伙是打算把奖励全部搬空吗？

　　“你要一起玩吗？”

　　空把霄灯挂在一边，防止已经装上了浮生石的霄灯飞上天。

　　他是真心询问的。

　　矜持着能白嫖就白嫖的心理，我自然是应下了。

　　这游戏我从小就玩，对里面的各种套路早已熟悉，带飞旅行者完全不是问题。

　　“我就站着就好？”对方似乎有点诧异。

　　旁边的白色的小家伙倒是挺开心的——她说自己叫「派蒙」，挺可爱的一个小呆子——马上附和：“那我们就拿着好吃的在终点等着就可以了？”

　　“嗯，相信我。”我转了转手腕，因为棋局布置有时间限制，不得不跑起来去设置棋子，一圈跑下来我已经开始有点喘了，慢吞吞地走回终点。

　　派蒙没心没肺地开始吃起美食，旁边的旅行者正一手提着剑，似乎不太放心的样子。

　　“基本不会漏怪。”我在最后设置了一个□□，想扯一点其他的话题，“你每天都要接触这些丘丘人吗？”

　　我不怎么外出，只见过小史莱姆，远远地偷看过丘丘人。

　　大只的丘丘人、深渊法师、遗迹守卫等等，都只能在机关奇谭的幻境里大概打量一下模型。

　　“嗯……”空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毕竟日常的委托大多数和这些有关。”

　　他似乎来了谈性，给我说起了旅途的见闻——奇妙的吟游诗人，蒙德城的富豪，负责到可能会猝死的团长，宛如跳动的火焰的小女孩……

　　因为我要时不时去调整机关，往往说着说着不得不离开一下去布置，所以他最后索性提了个邀请：“你明天有空吗？我可以带你来体验一下。”

　　大概是顾及到我「普通人」的身份，他笑着补充：“你在远处看着就好了。”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是应下了。

　　5

　　“第一个委托，丘丘人的一小步。”

　　嗯，就是看着旅行者冲进丘丘人窝里碾压了那些魔物。

　　“第二个委托，盗亦无盗。”

　　嗯，就是看着旅行者冲进盗宝团据点暴揍了那些人。

　　“第三个委托，飞雀扰剑意。”

　　……这个委托名字叫上委托人师妹的「小雀儿」的名字……这也太明显了一点？

　　然后我见证了委托人的直男发言，把师妹的恋爱心碎成一块块的。

　　还有那个师妹的态度特别差，刺得人不舒服，对待她师兄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哇……这两个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目送旅行者面不改色地去目标山顶摘清心又飞回来，我趁着他和委托人说话的时候，扯住了派蒙。

　　这鬼地方少说两百多米高，又没什么护栏，我一个脚滑就能摔一个粉身碎骨。

　　就算会被派蒙嘲笑我也要抓着她获取一点安心感。

　　“没事的，”领完报酬回来的旅行者听到了派蒙嘲笑的声音，他眉眼弯弯，看起来像是发着光，对着我伸出了手，“走吧，我会抓紧你的。”

　　嗯，靠谱。

　　6

　　最后一个委托，是蒙德的艾琳发布的，内容是一口气打碎五个木桩，不能有时间差。

　　她把木桩放得很分散，我就算拿着剑都很难一口气全部碰一边。

　　空倒是见怪不怪的表情，低喝一声后，那么大一个荒星砸了下去。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艾琳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之后自己试试。”

　　……不，这招式普通人用不出来吧？你是多想不开想学习旅行者的特殊技能啊？？？

　　“走吧，”空对带我逛一圈蒙德城很感兴趣，“我们先去爬一下风神雕像吧。”

　　我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我恐高。”

　　空露出了「我给你整个活」的表情。

　　他熟练地爬上雕像，然后在风神像头顶砸了两个荒星，看起来就像是风神长了奇怪的角一样。

　　正在风神像下带着信徒祈祷的修女叹了口气，反过来对我解释：“旅行者的荒星很快会碎掉的，不用担心。”

　　我看着从神像上飞下来的旅行者，表情有些复杂。

　　“可以去神像的手心坐坐的，”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看起来比往日活泼了不少，“我们顺路去摘慕风蘑菇吧。”

　　他带着我逛完了整个城镇，下午才去凯瑟琳那里领取委托任务全部完成的奖励。

　　“向着星辰……”

　　旅行者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任务做完了。”

　　凯瑟琳小姐姐好脾气地把奖励放了上来：“感谢你完成……”

　　“走吧。”

　　——好冷漠？！

　　总是见着他好脾气的样子，打断别人的话语和粗鲁地无视别人不太像是他做出来的事，难道是凯瑟琳惹他生气了？

　　说起来……和委托人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太想去听话的样子，只是敷衍的点头然后去做任务，不怎么听人把话说完。

　　“委托来来回回就是这几个……”派蒙解释道，“我们已经帮艾琳碎过好多好多木桩，也采过了好多清心了。”

　　“嗯，持续了好几个月了，”空应声，“而且我就算这样做了他们也不会生气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

　　确实，凯瑟琳并没有生气地瞪过来，而是保持着职业微笑看着前方。

　　不知为何，莫名的寒意渗透进了我的骨髓。

　　7

　　空又带着我去做海灯节的委托。

　　好好的一个海灯节，他在各种地方穿梭着，应付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送出了不少霄灯，根本没有好好的逛。

　　“我看景色很容易腻的，”金发少年并不介意，“而且这样我更习惯。”

　　——太闲了他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

　　8

　　旅行者见过了很多东西，他带着我去看沉睡在地下的巨大龙蜥，带我去触摸地脉生出的花朵，带我去感受爆炎树的炽热……

　　他对这些毫不畏惧，对战时还有闲心于我谈笑。

　　有一点羡慕。

　　9

　　听说我没去过雪山，他带着我去那里玩玩，以防万一，我把自己裹成了棉球。

　　他穿着露腰的衣服，就这么提着我传送去了雪山。

　　虽然有衣服挡住寒风，我还是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我被雪山的美景吸引住了。

　　雪在阳光下是发着光的。

　　一切的东西都被染上了白与蓝，显露出一种纤细忧郁又静雅的气质。

　　非常非常漂亮。

　　“走吧。”清理完魔物的旅行者对我伸出了手。

　　我觉得这身衣服有点阻碍行动了，索性脱了一件棉衣给这露腰的傻孩子穿上，然后一马当先往前冲。

　　空愣了愣，随后露出了笑容，倒也乖巧地把衣服穿上了。

　　9

　　我和空意外地成为了朋友，他说我总能说出些好玩的吐槽，也乐于跟我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海灯节我和他找了最好的观景点一起看，听派蒙说，他们之前还跟护法夜叉「魈」一起在望舒客栈过了一个小型的海灯节。

　　漫天的灯笼把天空映成了橙红色，鹿模样的霄灯跳跃着上了天空，炸开了烟花。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稻妻吗？”

　　我问他。

　　“唔……温迪邀请我去参加蒙德的风花节，”他回答道，看着烟花露出了有点寂寞的表情，“稻妻的话，下个月再看看吧。”

　　他一直在寻找他的妹妹，凝光大人也做到了对他的承诺，把寻人启事贴遍了璃月港，据我观察，蒙德城也贴满了寻人启事（虽然有些位置很奇怪，比如房顶）。

　　“你要去吗？”他突然问我，“我觉得，我的那些朋友会很乐意和你交流的。”

　　旅行者的朋友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大多都是神之眼的拥有者——也只有这些人有资格成为他的伙伴。

　　我对于他认可「我是他的朋友」这件事依旧很诧异，也不明白他是因为什么对我有了高评价。

　　“可以啊，反正我闲着没事。”

　　我伸了个懒腰。

　　最大的霄灯已经不见，海灯节也宣告结束了。

　　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10

　　草。

　　这个人说的做了四百多个霄灯是真心话。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蒙德城神像的手心里放出好多霄灯，有些怕璃月和蒙德的外交因为他崩盘。

　　——说起来千岩军会来这边回收霄灯吗？还是干脆直接让蒙德城的西风骑士团回收？

　　“唉……”

　　带着笑意的叹息让我抬眼往身旁看去，是一个整体看上去都是绿的黑发少年。

　　“风会把他的思念传递的。”他说着似是而非的话，那双十分漂亮的绿眸看向了我，其中盛满了笑意，“你要听我弹一曲吗？拿个苹果交换？”

　　“啊……不用了。”我没有随身带苹果的习惯，倒是空，总是会从不知道哪里掏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则苹果甜甜花，大则水晶矿仙跳墙，还能在打架途中拿出食物现场吃掉。

　　“那还真是可惜，”少年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是看向从神像上跳下来的旅行者，“好好享受风花节吧。”

　　“我会的。”

　　空回以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