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悲伤》四野

17、换歌

　　太阳明晃晃的悬挂在空中，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烧得人脑袋发晕。走出饮料店的时候张墨撞到了一个人，他说：“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去。
　　邓旭朗看了眼这个男生，黑亮柔软的发，如墨般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是个好看的男生，只是背影看起来有点忧郁，还是现今的社会流行忧郁美少年啊，他微微的笑了，然后拿出两大瓶阳光果粒橙，付钱离开。
　　张墨慢慢的走着，脑袋里是满满的空白。时代广场正在表演婚纱T台秀，柔美的女孩穿着各种款式的婚纱站在台上笑靥如花。
　　海蓝色的背景，上面缀满了星星，是夜空的颜色，他突然想起陆沿见画的那幅海，深蓝的颜料铺满整个画面，丝屡般的海水中有一条忧郁的鱼，他曾经对他说过，他是条忧郁的鱼，需要很多很多的阳光将海水变暖，他才能自由的游动。
　　张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认识陆沿见了，似乎是很久很久的以前，在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时候，跟妈妈去上海的外婆家，上海，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城市，有错综复杂的小巷，有爬满绿色爬山虎的墙壁，还有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
　　然后在公园遇见了玛丽之家（一所儿童福利院）的陆沿见，乱七八糟的头发，紧抿的唇角，拿着一支坏掉了的彩笔不停地在纸上涂写。他说：“哥哥，你的笔坏了，我有新笔，你要不要？”
　　陆沿见就像是个偏激的小孩，他狠狠地说道：“滚开，小鬼，有爸妈疼很了不起吗？”
　　“哥哥，我没有爸爸，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了。”小小的自己就那样看着陆沿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也许是因为都没有父亲吧，陆沿见不再排斥他了，他牵着他的手，逛遍了附近所有的公园，自己经常从外婆家偷偷拿糖果和蛋糕给他吃，逐渐成为朋友。
　　后来的后来自己就离开了，但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就像每年的寒假到外婆家拜年的时候，他总是溜到玛丽之家去找他玩耍，尽管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小小少年了，而自己只是个幼稚的小鬼。
　　逐渐长大，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就像陆沿见离开了玛丽之家，开始半工半读，然后渐渐学会伪装，伪装成阳光的样子，嘴角总是悬挂着微笑，毫无感情的笑容。就像自己知道爸爸并不是单纯的不要自己了，他在外面有了另外的一个家庭时，他开始像个怨恨的小孩，憎恨自己的父亲。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陆沿见说他遇到了一个叫苏安的女孩，他想要守护她，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十七岁的冬天，陆沿见送给他那幅叫海的画和一张女孩的照片，照片中女孩有着清浅的笑容。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遇见这个女孩请替我好好照顾她，等我回来。
　　故事并不是单纯的等待就有结局，他就真的遇见了那个叫苏安地女孩，在自己的教室里，只不过她是来找程小洛的，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怪，它就像一条无形的线将所有的事物都联系在了一起，那时，他觉得压抑，因为沿见丢弃了一个怀孕的女孩，他无法理解沿见所说的生活不是仅仅靠爱情维持的，就像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而喜欢上了程小洛，并且这种喜欢持续了那么多年。
　　离开时代广场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程小洛牵着苏安的手站在T台的另一边，看着蓝色布满星星的背景，他们曾经那么近的相遇，只要一个抬头，就可以看见对方，或许以后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一直这样走回学校，进教室的时候他看见葵花将什么东西放进了程小洛的位置，然后慌慌张张的离去，李圣楠安静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双眼直直的盯着窗外，难道他也没有找到她吗？
　　沈漫轻盈的走进来说：“楠，一起吃中饭吧。”粉嫩的肌肤似乎可以掐出水来，眼神晶亮。
　　“对不起，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你自己去吧。”李圣楠的眼睛依旧盯着窗外。
　　“去吃一点啦。”沈漫撒娇的捏捏他的鼻尖，这是以前他们经常做的一个动作，每次他总是投降。
　　“我说了我不想吃，你没有听明白吗？”李圣楠站起来吼道，眉头紧皱。
　　“楠……”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吗？”
　　“那我走了。”沈漫咬了咬嘴角，转身离去，裙摆摇曳的样子在李圣楠的眼里开出一朵耀眼的花，刺痛了他的眼睛。
　　张墨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一切都会好的。”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林夕抬头微笑着看着的他。

　　大街上
　　我看着苏安穿着婚纱的样子美好得像一个仙女，拖地的蕾丝变成她身后的风景。
　　“苏安，真漂亮，你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我惊艳的看着苏安，刚刚完全是一时兴起，跟老板说让苏安穿着婚纱替他免费走一场秀。
　　“可惜，缺少了一个新郎。”她的眼神闪着多多少少的落寞，我不知道他跟陆沿见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陆沿见为什么不要孩子，更不知道苏安为什么打掉了孩子，我不敢问，害怕撕开她心底的伤口，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音乐响起来，苏安踏着节拍走上台，一个转身，一个抬手，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我突然想到沈漫的样子，同样是如此出色的女子，为什么却有着这样天差地别的境遇，老天真的很不公平，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苏安看了看台下的我，我向她举起大拇指，她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听见台下有人发出惊叹声，这就是苏安，独一无二的苏安。
　　台下，邓旭朗微眯着眼，注视着台上的女孩，莫非这就是缘分。女孩露出的微笑，像春天的阳光，丝毫不像在蛇洞时的冷漠与疏离，妖娆的像一朵沾满鲜血的玫瑰花。此时的她，单纯的像一支洁白的百合，恬静美好。
　　我刚想大声欢呼，却见到苏安蓦然苍白的脸，就像午夜十二点来临，灰姑娘会被打回原形，她提着裙摆匆忙跑下了台，发了疯似的脱掉了婚纱，拽起我的手就飞奔着跑出时代广场。
　　我们在穿越了层层的人群后，苏安停下来转身看着我，表情慌张：“我看见我爸妈了。”
　　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相遇只是迟早的事情，我明白苏安地惊慌失措和她心底的绝望，想见而不能见，这是她当初的选择，她就要付出代价，只是我无法明白苏安居然可以因为陆沿见而放弃自己的父母，她也是个孝顺的孩子，难道真的是爱情来了，谁也无法阻挡？
　　我用力握紧苏安的手：“苏安，听我说，回去找苏爸爸和苏妈妈，这两年他们一直在找你，我亲眼看见他们的发斑白，他们老了，需要你的照顾，回去好吗？”
　　“不要，洛，我不能回去，求你，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好吗？否则我立刻离开这里，我们永远不见。”苏安始终无法原谅她那两个人犯下的错。
　　“你是在威胁我吗？”我看着她，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发寒，“苏安，我不想相信你了，你也说过你会和陆沿见一直幸福，可是你还是回来找我了，带来满心的伤痛，让我连着你的痛一起痛，所以这次我无法答应你。”再痛有家人的支持一切都会变好，我正转身准备离去。
　　“洛”苏安在我的视线里逐渐变矮，像是一个漫长的镜头，一点点的定格，然后一点点的移动，她跪在我的面前，“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求你，求你不要说，我只是想呆在这个熟悉一点的城市里，不让自己觉得那么孤单。”
　　我盯着苏安的脸，实话实说，有太多的不知所措，似乎是突然之间失去思考和说话的能力，我的脑海里一片茫然的空白。
　　然后一个男人闯进我的镜头，穿着棉T恤衫，淡蓝的牛仔裤，有着刚毅深刻的五官，褐色眸中的光闪耀得刺伤了我的眼。
　　邓旭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样冲出来，他看着她，在她跪倒的瞬间，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钝痛，像一个硬物重重地击打在心上。他用手环住她的腰，然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苏安抬手甩了男人一个耳光，时间似乎又开始静止，我闻到男人身上淡淡古龙水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烟草的味道，他有干净有力的手指，指甲修得光滑圆润，他的手依旧缠在她的腰上，胸口贴在一起，气息交融。
　　“这就是你想要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吗？好吧，我接受，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看着男人缠在苏安身上的手，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应该可以给苏安一份安宁的生活，他会在意她曾经被施暴的事吗？
　　“洛，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苏安拼命地想要挣开男人的怀抱，“你放开我。”
　　“我不想听。”我微笑的看着苏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我自己也只是个需要爱的孩子，所以苏安“再见。”我转身离去。
　　苏安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她开始哭泣，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她用力推开男人，一个人环着双臂走掉。
　　苏安，不哭，苏安，别哭，看着你掉泪，我也心疼，离开的时候我的泪也开始不停地流。
　　那天如果你上街，你会发现一个女孩蹲在街角哭得歇斯底里，那就是我，因为舍不得，只是真的无能为力，只是无法拯救你，苏安，刚刚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你能原谅我吗？我知道那个男人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我看见他眼中有着喜欢你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看文的兄弟姐妹们,老娘决定当一个勤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