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流星之墓（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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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辰点了点头。
“升月的人，有一部分还在月球上。”他的神色十分严肃。
陆远舟望着镜面上巨大的月亮，以及月亮上移动的黑色阴影，沉默不语。
那些阴影是还留在月亮上的人类。他们似毫无知觉般，在月球上缓缓走动着。而另一部分人，则如同刚刚的黑影……
“……消失在夜空中。”陆远舟喃喃道。
究竟是去了哪里呢。他疑惑地看着被放大了的、天空中漂浮的星辰。
“现在还不能让X-20的人看到这个望远镜。”陆远舟说。
纪辰了然地点点头。一块巨大的塑料布凭空出现，将望远镜盖住，边界被牢牢钉上了钉子。
“如何。”纪辰轻轻抖抖腰上的锁链，带着空中的陆远舟晃了两下，“见到了月球的真相，你还要继续做这个祭坛吗。”
陆远舟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他问。
“我知道的东西，和你一样多。”纪辰笑了笑，“在我的认知里，这里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靠着巨大的月亮和奇异的饮料吸引游客的旅游星球罢了。”
“每个世界。我都和你一样感到新奇。探索是你身为建造师的职责，也是我身为你的助理的责任。”
陆远舟点点头。“我自然会做这个祭坛。”他蹲坐在半空中，抱膝思索着，“但我要想一想。我需要思考这座祭坛真正的意义。”
巨大的月亮逐渐西沉，冰冷的光面与未知的暗面此刻显露出可怕的一面。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它却是真正的神。陆远舟想。这座献给月神的祭坛，究竟是祭祀什么的？而X-20的居民，又想通过这座祭坛，看到什么呢？
纪辰轻轻呼出一口气，也坐在了地上。他拉住锁链，让浮在空中思考的陆远舟离自己更近一些。
“如果你用第一个晚上画的那版祭坛方案，相信X-20的居民也会满意的。”纪辰说。
陆远舟摇摇头：“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二人沉默了下来，一同陷入沉思。寂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沉静而缓慢的呼吸声。月亮渐渐向地平线下隐去，光芒消失。天空泛起了鱼肚般的白色。另一端，出现太阳模糊的身影。
纪辰突然感到自己肩头被缓缓抵住。他垂眸，发现陆远舟竟然倚着自己睡着了。
之前他给陆远舟喂下的解幻药，本身就有催眠的副作用。这家伙到现在才困，倒是有些出乎纪辰的意料。
纪辰抿嘴，轻轻笑了一下，随即环起陆远舟的肩，将他横着抱了起来。
虽然月亮下沉，引力也渐渐消失，但陆远舟的体重依然很轻，抱起来丝毫不费力。
他往旅馆的方向走去，身上突然传来几声滴滴的轻响，投屏自动在身前打开。视频通讯窗口中，阿月咬着面包，探头探脑地望向屏幕外。
“你们的东西已经做完了？”阿月说，看到纪辰怀里的陆远舟，顿时脸上克制不住地露出八卦笑容，自动地收小了声音，“我有点好奇，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能。”纪辰说，随即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影像，“你真的是来看我们做的东西的吗？”
“嘿嘿。”阿月欲盖弥彰地笑了两声，又在屏幕里鼓捣，似乎像试着重新打开纪辰的投影，“让我看一下嘛，这么小气。”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挂断了。”纪辰说。
“切。”阿月嘟了一下嘴，“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晚上说会帮我要材料转化的方案，是真的吗？”
“是真的。”纪辰说。
“太好了！”阿月欢呼起来，又对着纪辰眨眨眼，“还有，建造师就是你在找的那个人吧？你拿下来了吗？现在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纪辰沉默了瞬间。随即嘲讽地笑了一声。“不要谈这个话题了。”他言毕，直接切断了通讯。屏幕一闪，阿月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瞬间便从纪辰眼前消失了。
他望着地平线上淡色的天空，环住陆远舟肩头的手指紧紧收拢。
“我做的那些事，让我有什么脸面能重新拥有你呢。”纪辰喃喃道，“现在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过错。”
“你若想起一切，恨我也无所谓。”他垂下眼，看向怀里的人，“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
随着目光落到陆远舟脸上，纪辰微微地呆滞了一下。
陆远舟已经醒了。他睁着眼，清冷的容颜显得十分平静，但望向自己的眼神，被纪辰看出了几分不知所措。
“……”他咬着唇，犹豫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是不是看上去太冷漠了？”他小心地说，“有时候我的确不爱笑。但真的不至于恨你，也没再有辞退你的意思，别压力太大。”
纪辰一怔，顿时笑了起来，脸上的冰雪瞬间消融。
“不明白你都听到了什么。”他说，双臂掂了掂陆远舟的身子，“既然醒了，就下来自己走。”
陆远舟应了一声，从纪辰怀中跳了下来。他脚上的锁链另一端还连在纪辰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月亮已经落下，引力的影响也没有了。纪辰俯身，替陆远舟解开了脚镣。
陆远舟的脚踝有些像女孩子，十分纤秀。脚镣大了一圈，坚硬的铁环将踝骨周围苍白的皮肤撞出了一片青紫。然而一整个晚上，陆远舟却没提起一句。
纪辰凝了凝神，忍住用指尖去触碰淤青的冲动。他直起身，刚想问陆远舟疼不疼，却看到面前的人，双目直直地盯着初升的太阳。
“他们应该知道真相。”陆远舟喃喃地说，似在自言自语，“流星也应该被记住。”
“你考虑过真相的代价吗？”纪辰问。
陆远舟沉默片刻。“无所谓。”他摇摇头，抬手指向东方。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明明只是清晨，太阳的光芒却显得有些刺眼。在太阳的周围，像肉眼可见的日珥一样，腾腾地升起了许多薄雾，不停地向外扩散。
“这番情景，看来是太阳风暴就要来了。”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二人回头。X-20的长老拎着一只水桶，站在荒芜的大地上，面目和善地望着他们。“二位，月行舞后没有去休息吗？”他问。
陆远舟摇摇头：“长老才是，怎么起得这么早。”
“X-20的惯例。”长老微微鞠了一躬，将水桶中的水拨出一些，撒到大地上，“清晨时，长老需要给大地，也就是月神的镜子，保持清洁。”
太阳又上升了一些，更加明亮，周围环绕的薄雾也愈发明显
“不必担心。”见陆远舟望向太阳，长老说，“太阳风暴极其正常，大约几年一次，不会对这里产生什么作用。”
“唯一的影响，就是可能会令月亮由缺至圆的时间缩短，朔月消失。”
陆远舟轻轻抬起眉毛：“为什么？二者有什么关联？”
长老摇头：“自然和神明的秘密，我们又岂能一一了解。”
望着长老拎着水桶远去的背影。陆远舟再次陷入沉思。
“我不打算回去了。”他对纪辰说，“我要留在这里几天。”
他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刷刷写了几笔，然后撕下来递给纪辰。
“我需要这些东西。可以帮我带来吗？”
纪辰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随即轻轻笑了笑。
“这些东西，你是把我当成批发市场采购的助理了吗，陆老板？”他说。
“嗯……你果然不喜欢助理这个职位……”陆远舟摸了摸下巴，“还是让你当秘书吧。说出去也好听。”
纪辰忍不住笑着揉了揉陆远舟的头发。
“采购我可以现在就去。”他说，“倒是陆老板，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陆远舟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我打算马上去采访当地人，了解一下情况。”
纪辰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一把抓住陆远舟的手腕，趁他没反应过来，再次将他横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朝旅馆走去。
陆远舟：“……你干什么？不会又要我……”
“去睡觉。”纪辰说，“你又一晚没睡。”
陆远舟：“……我不困，我能工作。放我下来。”
“那不行。”纪辰挑眉看着陆远舟，“你要是又猝死了，谁给我发工资？”
陆远舟被纪辰半是强迫地按在旅馆的床上睡了半天。等他醒来，已经过了中午。纪辰离开了。
从原住民处，并不能询问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到了夜晚，月行舞又开始表演。
陆远舟不想在村民面前展示他那台巨大的望远镜，所以总是等到后半夜，才开始工作。
他发现随着月球的亮面越来越小，它与地面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到了接近残月的时候，他在夜晚时已经不需要锁链，可以直接在地面行走了。
在这几天，每天能看到的流星也越来越多。每当陆远舟将望远镜对准流星时，他的心总要沉上几分。
在第四天晚上，月亮只有细细的一道钩时，纪辰回来了。
他将一个沉重的大布袋丢在陆远舟面前：“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些东西。”
“为了做这个祭坛。”陆远舟打开袋子。里面有线圈、一只西瓜大小的铁球，以及满满一兜铁屑。
“能行吗？”纪辰问。
陆远舟望着袋子，又打开手机，将上次抽的“休闲娱乐”卡池中剩下的几张卡摆了出来。
他清点着卡片，双眉微颦，又望着面前的材料，思索了片刻。
“还是有点麻烦。”陆远舟说。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流星之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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