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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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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御,我一直在奇怪一件事。”玉重宴罕有用这么认真的口吻与称呼来和这个软趴趴的笨蛋说话,所以白轻御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琉璃山庄在江湖上虽不是数一数二的地位,至少也算是鼎足一方,柳大小姐是家中独子,女婿就相当于可以继承琉璃山庄的全部身家——为什么这种无数人争破了头的好事,会落在你身上?”看着白轻御的嘴皮子一动,玉重宴先发制人,“别说什么你英雄救美人家以身相许的屁话,你知道的,我没耐性。”
“你喜欢江不言么?”
玉重宴有些愣住,喜欢——是一个怎样的字眼?该用怎样的举止来验证这份好感?是辗转反侧时的思念,还是不经意的想起,抑或叫嚣着想要见面的冲动?
“我……不知道。”
“可是我喜欢江离离。喜欢到那日火烧琉璃,你没来之前,我以为我会葬身火海,脑子里全部是她的样子。”
“怪不得我怎么说你这个笨蛋不往外跑还拖着一条伤腿往里走呢……”
“因为离离还在喜房里……”白轻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总该知道,我原本不是这个名字吧?”
“听师父提起过,怕刺激你,没好意思问。”
“师父是世外高人。虽然他老人家不说,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我是孤儿,随的是师父的姓,至于身世,师父却一直守口如瓶。几个月前柳老前辈千方百计找到我,误以为我是师父的孩子,说年轻时曾有盟约,订下了娃娃亲,我已钟意于离离,自是不应。偏生柳大小姐与离离是挚交,不惜为我们做戏,偷梁换柱的将新娘子换成了离离。”白轻御顿了一顿,苦笑,“这大抵就是命吧,柳大小姐福大命大,命中不该有此劫难。”
“你这摇身一变成情圣了我还真不能接受……”玉重宴小声嘟囔,窗外传来扑楞楞的声音及时救他于水火,“有信!”
白轻御一脸恨鬼神怨苍天的苦大仇深,终于在玉重宴逃离的身影后化为无声的狂笑。
究竟……谁才是笨蛋哪?
信鸽,在那个时代是相当快捷的通信方式。汴京城内共有三家经营此类业务的商家,分别是主攻本地业务以稳定著称的簟家鸽坊、以大宋境内漫游为主的易氏鸽坊和介于二者之间的童氏鸽坊。
玉重宴毫无疑问是个大人物,大人物素来只求最好不求最贵的个性他也在成名后不幸被感染到,于是他选择的是易氏,并且因其业务量宽、广、大,而成为其大客户,鸽子都是专属的白毛信鸽,羽翼闪闪发光,与众不同。
信鸽带来的讯息很简单,就是琉璃山庄一役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庄内百人无人生还。江湖上正竭力调查此事,并希望有志同道合者同往。
玉重宴将这小小的纸条递给白轻御,“怎么就没人看出你这个姑爷还活着?”
“柳大小姐要成亲的事你是几时知道的?”
“三个月前,柳庄主大肆筹备成亲物事。”
“那我要成亲你是几时知道的?”
“半个月前,还是你告诉我的。”
白轻御摊开手,“很简单嘛,因为几乎没有人知道新郎官是我——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走运的家伙。”
玉重宴却没他那般轻松,“你可知,你若是唯一的生还者,柳老爷子名下的所有产业就全部归你了——所以,你会受千夫所指——你可明白?”
白轻御苦笑,“也许会有转机,天无绝人之路嘛。”
玉重宴道:“那日我探你脉息——很乱……你的内力……”
白轻御无所谓地道:“三脚猫的功夫,你要笑就笑好了。总之我不会独步武林,也不会病歪歪的吐血干嘛的,平头老百姓就过老百姓的日子,我从来也没想到要成为什么大人物。”
几句话说的玉重宴有点悻悻,他的日子和白轻御差不多是两个极端,得不到的时候总是仰望,觉得名利双收会是多么好的事,一旦爬上了山巅,高处不胜寒之苦却再也找不到慰藉。
如果不是重遇白轻御,或许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下去,时间久了总会习惯,但是当白轻御一身往事尘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忽然无比怀念当时下山前的小茅屋,绿竹林……
岁月如流水,纵要经历波澜壮阔,终会回归平淡。
玉重宴朦朦胧胧的想,我该是安静下来的时候了。
白轻御也在沉思,他想的是,日子就是折腾。成亲了、死人了、轻飞迅羽也被别人看见了,是不是就算折腾到头了?无非接下来要承担这些结果而已。
就算别人找不到他,不知道他是琉璃山庄的女婿,他就可当作那场火、那些逝去的生命不存在了?
他必须找到柳大小姐,找到幕后凶手,尽他曾承诺的誓言……然后,渡此余生。
他似乎一直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和志向,越平淡他越喜欢,可即便死水也有微澜,这不,死水一旦汹涌比长江还澎湃,他几乎要溺毙在铺天盖地的潮水中。
白轻御自认算是乐天派,明天的事除非迫在眉睫,否则都尽力不去想。
想都没法想。
有百余条人命的冤屈,就算结果再好,又能怎样?
他一直在后悔玉重宴来到之后,他忘记了去喜房在看一看那横眉冷对的女子还在不在,若真是被无辜连累,实在造孽。
似乎那漂亮的姑娘,是叫做江离离……?但愿事后明白这是一个不好笑的谎言的玉重宴,不会一巴掌搧的他不分东西南北才好。
你这家伙虽然呆呆蠢蠢,但有时又聪明的奇怪——玉重宴想着,决定实话实说,“这次武林盟主燕老爷子广发英雄帖,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你脉息依旧很弱,再动手恐有致命之虞,所以你暂时就在这里将养,我最快五天,最慢十天,一定回来。你也不要贸然出去,更不要被别人知道你就是柳老爷子的女婿……”玉重宴苦口婆心的说了半晌,眼角一瞥那人,竟然、居然睡着了!
“笨蛋!”玉重宴“呼”的一掌拍过去,刚才还沉浸在梦乡里的某人一个懒驴打滚,抱着被子缩到床角,堪堪躲过这必然伤筋动骨的一击。
白轻御抓抓一头长发,“知道啦,婆婆妈妈。”
玉重宴怒火中烧,“我是为什么才这么婆妈!就算是这么大的事又干我屁事啊!”
白轻御讨好的笑,扑上来抱大腿,“我孤儿一个,你是我师兄,长兄为父,你就是我爹!我亲爱的爹啊!”
玉重宴吐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