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待晓》许开

9、英雄9

　　次日清晨，凌霄宗一众以及楚逢君，从柳含烟口中听说了有关“梦”的事情。虽然纷纷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强行让自己相信了这个说法。毕竟，他们那个威严冷傲的大师姐，可从来不是会开玩笑、糊弄师兄弟的人。

　　楚逢君是这群人里，接受事实速度最慢，也是最难以接受的那个。

　　他偷偷和云端月说：“说实话，我可不信我在那种情况，会自己投自己。”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会那么的高尚无私。

　　云端月笑眯眯道：“可你的确是这么做了呀，不然我们不会全员活着回来了。”

　　楚逢君暗自嘀咕，他是不是和谁互相投票，然后阴差阳错的平了票，才导致的这个结果。但既然云端月都这么和他保证了，他又忍不住乐呵呵的，心中有些飘飘然。

　　原来做好人被夸奖，还被人信赖着的感觉，是这么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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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梦的事情显得太虚无缥缈，除了云端月以外，根本无人能够随意着手。柳含烟等人眼下只能从看得见的事情出发，决定先将襄城内有妖兽出没的事情给解决了。

　　云端月与小师弟分为了一组，负责询问城内百姓们，有关妖兽的线索。他抱着些许私心，带着乖巧可人、人见人爱的小师弟，来到了大商人陌无霜的临时宅邸，登门拜访。希望见多识广又消息灵通的陌无霜，可以给他带来点有用的消息。

　　陌无霜听说云端月竟然会想要来找他打听消息，看起来有些惊讶。

　　他说：“仙长神通广大，怎会看得起我这点小情报。”

　　云端月却正色地摇了摇头：“仙凡除了灵力上的区别，除此之外别无二致，归根结底都是人。”

　　陌无霜莞尔而笑：“没错。”

　　只不过，这种话，云端月说出来，是“众生平等，谦虚的讲道理”，他说出来，会被人觉得是“不自量力，心里面不平衡”。因此即使陌无霜打心底并不觉得仙士有何高高在上、超凡脱俗，他表面上还是会装上一装，给“神仙”点面子。

　　云端月又道：“我一直觉得商人很厉害！”

　　陌无霜眼中含笑：“哦？”

　　“这个世界到处流动着金钱，人们通过金钱来进行生存，世界通过金钱来获得推动。而幕后促使着金钱流通的就是商人！你们看清世界的走向，利用精密的计算来获得利益。某种程度上来说，商人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一群人也不为过！”

　　云端月说的一段话，内容既“邪”又“怪”，偏偏语气很是认真诚恳，显得十分有说服力。

　　陌无霜听后哑然失笑，他忍不住低着头闷声发出“哧哧”的笑声，最后克制不住地仰头捧腹大笑，手指擦拭掉眼角挤出来的泪花，哈哈哈的说：“还真是个有趣的说法……世人都看轻商业，觉得与人讨论利益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却又不自觉的追逐着金钱。都说不问世事、不染尘埃的仙士们才是最高贵，最纯洁，最强大的存在，谁知道，我竟然能听到身为仙士的你亲口对我说，商人才是最厉害的。哈哈哈，这可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云端月正儿八经道：“我是真这么认为的。力量的强大与否说明不了什么，人人都知道，城主比士兵厉害，同理，修士们也一样！我觉得，单纯通过力量的多少来评价谁强谁弱，是不可取的行为。至少对我而言，拥有如此多阅历，掌握众多我所不知道知识的陌哥，非常强大！我要向你学习。”

　　陌无霜素来没多少真实情绪的脸上，此时挂着几分真心的笑意，他狭长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云端月，点了点头，将云端月和小师弟请入了屋内。摊开一副入手难度颇高的机密卷轴，平铺着放在红香木的贵重桌案上，对云端月道：“请看这个。”

　　小师弟垫着脚尖，手掌扒在桌沿上，够长脖子认真去看。云端月见状弯腰一把将小师弟抱起来，低头盯着写满墨字的卷轴仔细看了半天，说道：“这是襄城的出入名单吧？真亏你能拿到手。不过，这个怎么了？”

　　从出入名单的人物、来历等等信息上，云端月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蹊跷来。

　　陌无霜道：“光看这个，自然看不出什么。要结合另外一个账簿，才能发现不对。”

　　陌无霜伸出手，从一旁的书架上，取来了一本厚厚的书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下方他历年来与襄城的商贸往来明细，对云端月讲：“有时候，不管事实被怎么掩饰。留下的笔墨与数字里，总能找到被隐藏着的真实答案。”

　　云端月尝试着看了看贸易明细，但没多久便败下阵来，他笑着说：“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和我说答案吧！我看你这些进账出账，看得头大，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陌无霜也不继续为难云端月了，轻轻笑了笑，和云端月说：“我这些年，和各个城池进行往来贸易。很多时候，光看交易的货物与数量，就能间接知晓到这座城市内的诸多信息：缺乏种植土地的城池需要大量的粮食；畜牧发达的城市多生产毛皮；贫瘠困苦的城市消化不掉奢侈的娱乐文化玩意；只有百姓安居乐业的城市最能让金钱流动，继而产生更多的金钱……”

　　云端月最喜欢吸收各方各面的知识，因此听得极为认真。他好学的举手发言问道：“那么，襄城，是否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百姓安居乐业、最能让金钱流动’的富裕城市。”

　　“没错。”陌无霜颔首表示认可，然后说道：“按理来说，襄城人口源源不断的涌入，市场不断扩张，各方各面的需求都会比过去更加的庞大才对。”

　　“按理？才对？”云端月注意到了陌无霜的用词，探究道：“难不成，事实并不是这样？”

　　陌无霜正色地点了点头，对云端月说：“账簿上的数据显示，纵使襄城这些年来，百姓生活蒸蒸日上，人口日益增多，他们所需要的物资，也从来没有变化过，甚至还有隐隐缩减的趋势！”

　　云端月心中微微一缩，他思维敏捷，立马听明白了陌无霜的含义，惊诧道：“这岂不是说……！！”

　　陌无霜面无表情的说完了云端月的猜测：“对，这么多年来，进入襄城的两万三千余人……很可能都不在了。”

　　襄城，这座人人口中的桃源乡，梦想中的理想国。

　　其实是一个，

　　会吃人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