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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长生11 ...


  •   沈扶君听后,愣了一愣。过一会儿道:“……那看来我们找错狗了。”

      “是啊。”蒋天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喃喃自语的郁闷道:“所以后来我又在城里找了好几圈,没听说谁见过的狗还长那样的。在我的记忆里,也就那条狗外表与医师您形容的一模一样,对,还有它那条瘸了的腿!这白狗腿同样也瘸了!”

      沈扶君疑惑道:“……奇怪了。”

      “我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是它,总之我将它带过来了。”蒋天歌做事还是很周全的,指了指屋子外头的空地,对沈扶君说:“我把它套麻袋里了,嘴巴也给绑住了,等下您过去看一看,瞧瞧到底是不是它。”

      沈扶君点头,表示知道了。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一闪即逝、理不清楚的念头:

      “如果真的是那条狗,岂不是证明这条狗未经治疗直接痊愈了?这可是好事……”

      “不过如果是它,为什么毛发与瞳色都变了?”

      “对啊,红瞳白发,不是和我一样?”

      “它上次咬了我,和这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沈扶君没能从这完全找不到联系的只言片语中,找出什么合理解释来。他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转头又去赶紧忙碌照顾病人、熬制药剂的事情中去了。

      距离他弟弟患病,被送进来,已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弟弟岁数小,一直都身体差。体弱多病的,经常伤风感冒。此时状况并不是很好,病情恶化的比一般人都要快。

      这让他感到十分焦虑,只能在延续过去的治疗办法同时,继续思考新的解决办法。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拯救对方,不希望自己的亲生弟弟死去,这绝对会让他内心无法承受。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沈扶君整日整夜就呆在疗养院里,照顾自己的弟弟。他想了许多种的治疗办法,可没有一个是有效的。

      弟弟很乖,他年纪虽小,却远比更多的大人都要能抗。再苦的药,再痛的病,他都咬紧牙关承受了,一次眼泪都没掉过,一次苦都没说过,懂事的模样,让沈扶君在私下里偷偷心酸落泪了好几次。

      他亲眼看着自己弟弟光滑的皮肤渐渐冒出代表死亡临近的红疹,看着那些红疹逐渐增多、变大,最后酝酿出一个个的脓疮。这些脓疮越来越大,最后挤爆肌肤表层,涌出腥臭而又恐怖的浓黄液体,将整个脸、身体都腐烂的不成人样。

      这种肉眼可见的强烈疼痛,不光能刺激人的神经,更让人内心饱受折磨。不论是对患者的,还是对患者的身边人。

      尤其是对像沈扶君这样心底柔软善良,专职治病救人医师的人而言,这简直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在不断摧残着沈扶君的内心,打击他的自信,让他感到绝望,感到无力,感到深深的自责与痛苦。

      “我明明是医师,是他的哥哥,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句话几乎成了缠绕在沈扶君内心的诅咒,让他做梦都会被这句话所惊醒。

      一天夜晚,沈扶君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声音。声音明显属于人为,类似一种棍棒敲击殴打的质感,其中间接掺杂着些许压抑着的怒骂声以及哀鸣声。

      这哀鸣声……好像是狗?

      沈扶君立马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趴着的书桌上坐起,撕下因为睡眠而不小心贴在他脸上的药方,赶忙往屋外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森林中,月光明亮的照耀着整片大地。约莫有三五个人,手中握着木棍,正一脸肆意、暴虐的殴打着被捆住脖子,吊在树上,毫无反抗能力的白毛红眼犬,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这些狗就该死!”

      “混账东西……”

      沈扶君看那狗被打得奄奄一息,口齿中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躯干不自然往下凹入,几乎没了动静,连忙喊道:“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看向这边,诧异道:“医师……您怎么醒了……?”

      “不是,我们听说是这条狗咬的您,所以……”

      “反正就是一只畜生而已,有什么关系……”

      沈扶君皱起眉头,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将一圈圈缠绕在白狗脖子上,几乎将它生生吊死的麻绳结了开来,对周围人说:“这不是理由!”

      “………………”

      众人沉默片刻,不想惹沈扶君不开心,放下木棍,嘟嘟囔囔:“对不住啊,医师。”

      “我们也是关心您……”

      “我知道。”沈扶君神色复杂,一边蹙眉看着白狗的模样,心中哀叹一声,他还是来得太晚,一边又没办法对眼前这些人严厉的指责,他根本不是那种性格的人,只能不是滋味的说:“你们,你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好,医师您也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

      “医师再见。”

      “再见。”沈扶君蹲在白狗身旁,目送所有人背月离开。手掌紧紧贴在白狗艰难喘息着的胸腹,看着对方眼中流出的泪水,那赤红着哀求着的圆润眼珠,看得沈扶君心中一紧,竟是有些难以直视。

      即便是懵懂的畜生,面对死亡与殴打,也是会怕的啊。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让人把你带来……”

      “害你遭受了这种冤屈与罪过。”

      “对不起……”

      怀着深深的罪恶感,沈扶君蹲在白狗的身旁,陪伴对方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他看着狗不断发出低低的哀声,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恳求,在伤痛。那可怜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倍感难过。

      为什么生命终将走到尽头,为什么死亡总是让人如此难过。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永远不会死亡,那么是不是不管遭遇什么疾病与伤害,所有人都能够乐观积极的面对,都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

      沈扶君默默看着白狗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寂于无。难过地伸出手,动作熟练地替对方闭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然后将它缓缓抱起,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埋下。

      就在他抱着白狗站起身,环顾四周,寻找方向的时候。他的怀里毫无征兆,忽然动了一下!

      ——动了?!

      沈扶君惊吓的目光立马低头看向怀中,下一秒,那本已经彻底死去的尸体毫无征兆的扬起脑袋,张着挤满了利齿的狰狞大口,几乎就要冲着他的脖颈咬来!!

      “啊!!”

      沈扶君差点没给生生吓死!!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嘴里胡言乱语般哇哇大叫了几声,接二连三往后倒退了几步,手里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慌里慌张就往那尸变了的白狗方向砸。

      “垮”、“砰”、“嗷呜”!

      白狗摔倒在了地上,又立马遭到了两下重击。懵懵懂懂的它好像也和沈扶君一样,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于本能,它吼叫一声,调转方向往外逃跑,跑向森林,那没有会伤害它的“巨人”方向,跑向那可以保住它性命的地方。

      扑通、扑通、扑通。

      沈扶君心脏快速跳动,他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再次回归了平静的森林,整个人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

      怎、怎么回事?!

      死了又活了?!

      长,长生不死??

      那,那狗,那狗难不成也获得神明恩赐了?!

      嗯????

      沈扶君心思特别的乱,他瞠目结舌在原地转了七八圈,才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走向一棵树。脑袋抵着树干,视线无目的性地锁定着地面,嘴里喃喃自语:

      “等下,我得好好想一想。”

      “首先,那狗和我一样,被神明大人恩赐了,这可能性很小。”

      “慈悲为怀的神如果真的有心想要拯救,祂不可能只救一条狗,还赋予它如此强大的能力。祂完全可以救我们所有人!”

      “而且,那狗前不久还患了病,它本应该死了的!可是后来它非但没有死,反而还变了模样,拥有了不死的能力。”

      “为什么?”

      沈扶君心乱如麻地蹲在了地上,整个人挤成一团,使劲的想着:

      “它的外表变化,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它的模样变得和我很像,而且它的力量也和我相同。”

      “那么,是不是说,它,它也变成‘永生不死’的存在了。对,这点刚刚得到了证明。”

      “原因呢?”

      “原因……”

      沈扶君忽然回想起他与这条狗的唯一交集点,那场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腥杀戮事件,有些紧张的想:

      “会不会是因为那一次的接触?”

      “和我产生了接触,所以狗获得了能力。”

      “那么得接触到什么地步才行?”

      “杀、杀死我?”

      “不会吧……”沈扶君咽了咽口水,本能的回避了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血肉?”沈扶君低头看向了自己白皙盈润的手掌,喃喃自语:“或许,我的身体里,拥有一种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力量。我的血肉,就像万能的灵药,服用之后可以救人……”

      “不光是可以救人,还可以让人也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

      沈扶君越想眼睛越亮,他似乎掌握了什么惊人的窍门,找到了可以救所有人的办法!!

      “太棒了!”

      “……”

      “不对……”

      “可是……”

      想着想着,沈扶君忽然又有点害怕。倒不是畏缩牺牲自己的血肉救别人,而是不知道这种做法能不能得到神明的谅解。

      毕竟,如果这种行为持续下去的话,他说不定可以让每一个人类、生命,都拥有长生不死的能力!这种明显违背了天理的做法,神明真的会允许吗?

      既然是恩赐,那肯定是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的能力。被他这样擅自利用,说不定会惹怒神明……让祂愤怒地降下惩罚……

      尤其是那名神使,那冷漠毫无感情的血红眼眸……沈扶君狂喜的心情被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变得很是无措。他一边站在宝山前,一边又不敢去碰,那种抓狂的心情,几乎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怎么办……”

      沈扶君急得跺了跺脚,一拳重重打在树干上,让他脸一下变色,“嗷”的吃痛叫了一声,“嘶嘶”吸着凉气。

      疼死他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虽然嘴上说着不怕割肉放血不怕疼,可真要是做起来,就是手稍微给东西碰了一下,都能叫人疼得龇牙咧嘴,叫苦连天。

      沈扶君苦着脸捂住手背,转身回到了疗养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病情也在一天天的往后加剧。

      沈扶君心神不宁的照顾着病人,他实在是没办法像过去一样,全心全意的研究新药方,寻找救人的办法。

      总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回想起当时那条死而复生的狗,以及当晚他在月光之下的推论。

      “哥……哥……”

      小男孩儿躺在病床上,一张脸破破烂烂,仿佛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恶鬼”用稚嫩的嗓音,对一旁愁眉苦脸的哥哥说:

      “不要再……给我……喝药了……”

      沈扶君听后紧张起来,他担忧害怕的说:“怎么了?为什么?太苦了吗?”

      “我……”小男孩费劲的咳嗽了好几声。他顾及现在天色已晚,大家都已经睡下,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哥哥说:“我……感觉……很累……好像,活不了多久了……对不起……”

      沈扶君脸色猝然变白,再无任何血色。

      “什、什么?”

      “约好……要……痊愈的……约定,没办法……实现……对不起……”

      “我不想……哥哥……再……浪费……草药……了……”

      “留给其他……病人……吧……”

      “救……活他……们……”

      “我……不害怕……我……有……哥哥……很……”

      话音越说越轻,语气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小声,这征兆沈扶君很熟悉,他就是太熟悉了!

      沈扶君瞳孔收缩,脑海中刹那间闪过近百张死去的面孔,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一下子什么也想不出来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这几天被他随时藏在怀里的匕首,毫无所觉地重力割开了展露出来的洁白手腕,几乎要把胳膊切断!鲜血喷洒而出,打湿了沈扶君的面庞。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眼神微微恍惚了刹那,然后目光瞬间变得坚定。咬一咬牙,什么也不管,豁出去地把自己受伤的手臂伸向了病床上的弟弟,抵住他干燥的嘴唇,拼命劝道:

      “喝一点,喝一点,哥哥不能没有你啊,乖仔……”

      “咳……咳……”面容恐怖的男孩发出了咽喉被水涌入后,自然而然产生的咕噜呛水声,沈扶君泪水扑朔落下,心脏狂速跳动,心里有恳求有期待也有恐惧。

      拜托,拜托了,慈悲全能的神明大人……

      原谅我的行为,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

      深夜过去,第二天的清晨。所有病人都诧异地瞪视着那变了模样的小男孩,惊讶的大声说道:

      “你,你怎么变得和你哥一个模样?!”

      “不对,你脸上的脓疮呢?!”

      “你病好了?!”

      “发生什么了?”

      “是医师治好你的?他给你吃了哪种药?”

      男孩儿躺在床上,劫后余生,被大家狂喜的围住,所有人都为他送上了诚挚的祝福,询问他缘由。小男孩一边高兴,一边迷惑地揉了揉干燥脏乱的发丝,没有太多思考,傻乎乎的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哥哥好像给我喝了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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