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待晓》许开

14、英雄14

　　纵使霍剑星早已是处理梦境问题的熟手，却还是不免一次又一次的被对方难倒，愁的头疼。

　　云端月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把他们都通过门送出去？”

　　柳含烟挑了挑眉，似乎是提起了点兴趣。

　　云端月笑嘻嘻道：“面对这些不讲道理的问题，不搭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柳含烟略一思忖，会心一笑，赞同说：“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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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含烟一行人的登场，宛若救星降临，叫一群凡人激动到不能自已。

　　他们用仙法凝聚出了一朵云，云朵柔软富有弹性，悠悠然飘于空中，洁白而又神圣。

　　凡人们一脸喜色，惊艳着神情，诚惶诚恐地踩着白云坐下。大师兄等人用白云载着大家从山谷飞回高山，再通过雾门离开梦境。

　　唯独刻意留下了霍剑星，云端月与他在山谷中相对而坐，对他询问道：“这梦境从何时开始出现？”

　　“已有四年。”霍剑星按耐住狂喜的神色，回答的很快速。

　　“白日那妖兽，究竟与你有何关联？”

　　这次，霍剑星迟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她……曾是我的娘子。”

　　这回答简直出乎了云端月的预料，他诧异的一瞪眼，片刻后说道：“曾是？”

　　“我……初次见到她，是在十三年前的某个深夜。她孤身一人，身负重伤，倒在村门外。我担心会有妖兽出没，伤害了她，便把她带回我家，小心照顾。待她伤好后，她选择留在我们村中定居，我与她慢慢成为了朋友。那些日子，妖魔野兽不断袭击村落，我也时常受伤。听说，月柳树可以庇护人类不受妖兽侵袭，于是商量一番过后，我们一同来到了襄城。来到襄城时遇到了许多磕磕绊绊，但经过努力，最终都化险为夷。又过了两年，我与她结为夫妻，相濡以沫，亲密无间。可谁知，一个夜晚，她忽然变化成蛇妖，与我坦白了身份，并告诉我，原来这些年，村落中的妖兽都是她故意引来、企图加害于我的，偏偏我命硬，大难不死。后来在襄城内遇到的诸多困难，挫折，也通通都是她刻意施加给我的，她喜欢看到我受伤，看到我难过。”

　　霍剑星说到这里，仿佛在用刀割开自己心中的伤疤，展露出里头血淋淋的伤口，语气中充满了艰难，一派辛酸痛楚。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信赖她，对她毫无保留的照顾。我以为她对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我当时并不相信她的说法，对她说即使你是妖兽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直到她在我面前卷走了两个孩子，将他们从高处摔下，险些要了他们的命……我才知道，她的确是做得出来那些事。”

　　霍剑星此生最痛恨的，便是那些残忍无道，以践踏他人自尊、折磨他人身心、看他人痛苦以获得快乐的狠毒存在。可怎料，他这一生交付出最大真心，一心深爱的人，却在他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剑，用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的方式背叛了他，并不断地愚弄着他。

　　还狂笑着告诉他：

　　“从此以后，我会不停地出现，给你以及你身边的人带来灾难。这都是你当初招惹我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应有的惩罚！我会伴随着你，直到万物毁灭的那一天为止！不管你逃到何处，我都会如影随形……痛苦吧！挣扎吧！然后放弃吧……”

　　云端月听的是瞠目结舌，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听话本。

　　他猜测着说：“所以，你这些年，身边人遇到的各种灾难，比如说病重需要药草，比如说车马碾压孩童，全都是……”

　　霍剑星沉重地点了点头：“以前我不明白，只以为是自己多灾多难，身边人命运多舛，现在我才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她背后指使……我有责任承担这一切罪恶，所以我没办法坐视不管。看到遇到困难的人，我都会出面帮忙，这是我对她唯一能做的反抗……”

　　云端月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干笑着道：“怎么说呢，总感觉你似乎特别容易被这一类的事物所眷顾……”

　　梦境也是，蛇妖也是。

　　这自带嘲讽的体质，简直是噩运缠身，倒霉透顶了！

　　云端月异想天开道：“那蛇妖身上，有春樱的标记吗？我是说，在梦境里经常出现的那朵花。”

　　说不定，蛇妖就是梦境的幕后黑手……她从头到尾针对的目标都是霍剑星。

　　霍剑星摇了摇头，“我遇见她是十三年前，而梦境出现是四年前的事情。并且……我不觉得，她会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她只会直来直往，给他制造麻烦，吸引他的注意。却不会拐弯抹角，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考验人心。

　　这个梦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玩，玩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游戏，并且代价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承受的。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云端月光听霍剑星的言语，依旧无法找到破解梦境的办法。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他封印了蛇妖的力量，让她再也没办法兴风作浪，为霍剑星、为襄城带来更多麻烦了。于是云端月安慰地拍了拍霍剑星的肩膀，对他说：“蛇妖的事你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后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吧！梦境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虽然目前没办法将其彻底终结，但这段时间如果有梦境出现，我们就会用今天同样的办法救你们离开，放心吧！”

　　霍剑星半是忧虑，半是释怀的笑了。

　　一个人独自撑了那么多年，如今，总算能松一口气。

　　云端月与霍剑星一同走出梦境后，身边的霍剑星突然消失不见，显然是回到了属于他的身体里。云端月仰面望着天空，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悬挂在星夜，向大地挥洒着温柔的银光，看上去是那么的神圣高洁。

　　身边的师兄弟们收拾好了东西，解决完问题准备回去。云端月默默看着他们动作，对柳含烟说：“晚上我就不回去了。”

　　柳含烟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圆月，了然道：“去吧。”

　　每到月圆之夜，云端月内心总会陷入一片湖水般的宁静，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安睡。仿佛与生俱来的习性，事到如今，他、以及周围人，都已经习惯了。

　　柳含烟知道每逢月圆，云端月都会出门散心，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独自度过这宁静的夜晚，于是嘱咐几句之后，就带着师兄弟们离开了。

　　陌无霜束手站在他的身边，无声地看着他。

　　云端月笑着告辞：“今日事毕，我们明天再见。”

　　陌无霜忽然开口，邀请道：“眼下离奇事颇多，我心里有些想法，想说给你听。不如去我的宅邸里秉烛夜谈？我那有美酒，有美食，也有许多新奇有趣的故事，可以聊上好久。”

　　云端月想了想，婉拒了：“听起来真不错，不过今天就算了。”

　　陌无霜体贴道：“我见你神色似乎与平常有所不同，可是心神不宁？心里有事？”

　　云端月冁然一笑：“没那么严重，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罢了。告辞。”

　　话落，也不给陌无霜继续言语的机会，云端月翻身跃上了附近人家的砖瓦屋檐。在月光的挥洒下，冲陌无霜告辞的挥了挥手，转眼间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陌无霜独站在静谧的无人街道中，月光照射下他的影子，孤零零的斜射向前方，无声无息，那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