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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揭开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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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生间听到的话惹的秦歌心绪不宁,陪着闻雯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搅着碗里的汤,闻雯见他状态不怎么好,便关心了一句。
秦歌只是笑笑,却没作答,闻雯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早问,两人吃完一顿沉默的晚餐。
出门的时候,闻雯揉着胃部,只觉得无比尴尬,这顿饭让她有些消化不良,同时也意识到,这个男人并没有与他交往的意愿。
两人站在停车场,闻雯站在车边,对着一旁还在走神的秦歌笑道:“秦歌,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值得交,以后都是朋友吧?”
秦歌一扭头,才发觉闻雯再和他说话,下意识点点头,闻雯嫣然一笑,把头发别在耳后,转身上了车。
她扒在车窗上对着秦歌摇手,“如果很困惑,那就想办法弄明白,胡思乱想是得不到答案的。”
一直到车子离开,秦歌才听懂了闻雯的意思,不禁发笑。
也许秦志说的没错,闻雯的确是个好姑娘,但是,自己目前的心思根本不在谈情说爱上,比起未来,他更关心俞眠的立场和身份。
秦歌不是个不听劝的人,闻雯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而他也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看看时间,估摸着俞眠也要回去了,便骑着车往华安大学去。
今晚天气出奇的好,往日因为雾霾而消失的星星今晚尽数铺在夜空,就连月亮都比往日圆了许多。
晚风习习,高速行驶在路上,秦歌心里的不适感慢慢散去,开始思考一会儿该怎么和俞眠开口。
其实想来,今晚这一趟也不是非去不可,甚至,俞眠如何与他根本么多大关系,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纠结俞眠这个人,只是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总觉得如果不讲明白,他会疯掉。
也许尤紫贝说的没错,俞眠的确是个危险的人,最后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愿的,无论结果如何,他自认为可以承担,现在,他就要去为自己的信任求得一个真相。
他绝不相信,俞眠和当年的事情毫无瓜葛。
车子很快来到教师公寓的,秦歌把车停在一旁,刚打算上楼找人,俞眠的车就从桥上驶进来,最后进了地下车库。
秦歌就站在电梯口等他。
俞眠从负一层上来的时候,电梯突然在一楼停下了,他还纳闷这么晚了公寓里还有人上楼,结果看到秦歌阴着脸站在那里。
似乎有些意料,俞眠揉了揉眼睛,微醺的醉眼眨巴了好几下才确定这真的是秦歌,他赶忙走出电梯,站到秦歌面前。
秦歌见他步子有些不稳,猜测一定是晚上喝多了,再想到对方是谁,眼神就更冷了。
俞眠有些醉了,可是敏感度还在,他本能的察觉到秦歌有情绪,思索着大概是有事要说,恰巧这个点外面凉快,也没有人,就拉着秦歌来到了绿化带附近的一个小喷泉旁。
周围是一圈葡萄架,绕住了在整个喷泉,俞眠顺势坐到台阶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秦歌,自己又点了一支。
“坐。”
秦歌坐到他旁边,两人都没说别的,先把一支烟享受完,俞眠才捏着烟蒂,咳了几声。
“看你这神情,不想来找我聊天,倒像是审问。”
秦歌眯着眼睛望天,淡淡道:“即便醉了,你的警觉性依旧很高。”
“那是,太大意,很容易丢命的。”俞眠听出了秦歌话里的意思,又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之间,那双眼睛慢慢恢复清明。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看来最近收获颇丰啊。”
这么说,等于间接承认他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了,秦歌也不急着问,反而低头研究起地上的鹅卵石。
直到第二根烟也抽完了,俞眠才继续说道:“秦歌,只要是我和你说的,就都是真的,要么不说,绝不骗你。”
“那次,你把我拉出校长办公室,说江山很难对付,我就怀疑你和江山认识,今晚在君悦,我碰巧听到了你和江山的对话,俞教授,你是个很擅长演戏的人。”
俞眠不应声,颠着手里的烟盒。
秦歌便接着说:“你对一具烧焦的动物尸体反应过激,说明之前受到类似的重创留下了阴影;你厨房的柜子里收着一条烧坏的围裙却不扔掉,说明对你很重要,可能是一种念想,可以怀疑你曾经经历过火灾;你说你以前梦想成为一名警察却因为其他原因没能如愿,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家里有从事相关专业的人影响了你,但是,因为一场火灾,毁了你的一切,最终你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报复。”
“你说人都是披着皮囊的野兽,要用尖利的爪牙来对付,是否意味着,你自己也是只披着人皮的野兽,伺机而动,将猎物一击必杀?俞教授,我最近想了很多,那晚方伦伟找你到底说了什么,徐爱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李世华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我的一个警校同学帮我查到了一条信息,余白杨警官的儿子曾经在一年级的时候获得过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测试是高智商儿童,余警官家里发生了火灾,全家无一幸免,但就是那么巧,余警官的干哥哥在那一年带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移民国外,从此杳无音讯。”
秦歌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听到了细微的抽噎声。
“执刑的那天,家里的煤气罐突然爆炸了,房门和窗户怎么都打不开,妈妈把我全身裹上浸湿的毯子塞进了浴缸里,自己堵住门,报了警那边就说马上派人过来,可是火太大了,还没等到救援,又发生了二次爆炸,直接炸开了卫生间的门,妈妈被气流掀的砸在盥手台上,流了一脸的血,而铁罐的碎片到处飞,像是平地炸开的手/榴/弹,我的脸和身上都是小伤口。”
俞眠捏了捏喉咙,不舒服的咳了咳,然后掀开裤腰,在耻骨附近,有一条很深很深的疤,光是看颜色就知道伤的有多重。
“烟一下子涌进浴室,我几乎瞬间不能呼吸,沉在浴缸里,母亲爬了过来,用满是血的手捂住我的鼻子,她告诉我,再撑一下就会有人来了,让我不要害怕,她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一个女人,满身都是血,我想给她擦擦眼睛旁的血都抬不起手。”
“我很快就昏迷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大伯家里,他把一截烧坏的围裙交给我,什么也没说,妈妈入葬的那天,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因为我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务必要保证知道那件事的任何人永远开不了口。”
“大伯伪造了我的尸体,也一并给火化了,因为我的身体烧伤严重,也为了躲避一些潜在的麻烦,他带着我去了美国,我在医院做了面部修复手术,只是伤的太重,除了这双眼睛,其他地方都变了样,身上的皮肤组织也大部分换了新的,有时候我摸着自己的脸,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秦歌想起那次留宿在俞眠家里,这人一大早起来就跑去照镜子,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这块疤之所以不除,是为了提醒自己,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我在医院住了整整两年,又花了七年时间读到博士毕业,回国那天,正好是我27岁生日。”
秦歌听的心里一阵阵发疼,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扣着心口肉,他有些后悔来质问俞眠,没人想撕开伤疤,再在伤口上洒一把辣椒粉,而他现在就在逼着俞眠自己揭开痂。
“俞眠,我已经明白了。”他想伸手去碰俞眠的后背,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索性把手放在了地上。
“对付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我也不需要做人。当法律制度解决不了的时候,最原始的办法才是最有效的,秦歌,你身在其中,应该比我要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俞眠歪着脑袋,从下而上的瞪着秦歌,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俞眠的眼睛很亮,稍微有点光就显得很魅惑,今晚月色又那么亮,秦歌只是看着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后背汗毛竖起。
“我不会伤害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不会伤害你,秦歌,虽然很抱歉把你拉进来,不过,看着你和我一起卷进泥潭里的模样,我很开心,哈哈哈,如果你太干净,我会很自卑的,但是现在,你和我一样脏了,嗯?”
轻轻的尾音,很是无辜,却听得秦歌心里生寒,唯一生出来的那点心疼也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看着笑的人畜无害的俞眠,只感觉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
“我也从来不是干净的人,你何必费心思拉我下水。”
俞眠嘟着嘴,单手托腮,肘部撑在膝盖上,小小的一团。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你,我还能找谁,我是不是说过,我就靠你了。我本来还郁闷该怎么样自然的接近你,徐爱就提供了这个机会,你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简直,啊,我的天呐,我简直想抓着你的手,绕着华安大学跑十圈,你知道吗,你给我带来了机会,接近真相的机会,而我不需要太过操心。”
“所以你借着我的手来查一些你接触不到的资料?”
俞眠摇摇嘴唇,似乎也在疑惑,但马上又点了头。
“但是我不会伤害你,我说到做到。”
秦歌竟然不知道此刻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想笑,嘲笑自己轻易相信陌生人,想怒,愤怒俞眠对自己的欺骗,可是有痛,心痛俞眠曾经遭受过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一堆调味品打翻在了一起,酸甜苦辣皆有。
“可是你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你的言论。”
俞眠扬起脑袋,看着已经站起来的秦歌,大眼睛又弯弯露出笑意,他总有一种魔力,只要笑起来,仿佛一切罪恶都与他无关。
明明已经35岁,眼睛却干净的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秦歌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心黑的像墨,眼神却干净的像水,难道这不会人格分裂吗?
只能说,俞眠果然是个影帝级别的演技派。
俞眠稳了稳眼镜,耳朵尖动了一下。
“秦歌,烟没了,去买一包呗。”俞眠笑嘻嘻的把空烟盒展示给秦歌看,然后掏出一张纸币塞进秦歌手里。
秦歌不明白他这种时候还抽什么烟,而且,他似乎听到了微微的嘈杂声,好像附近有很多车经过。
“这个点,去哪买?”
“就在后门口,顺着这条道走到头拐出去,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快去快回啊,我烟瘾犯了。”
看俞眠催促的样子,秦歌最终还是随他去了,捏着钱走进一片黑暗里。
他不担心俞眠会跑,毕竟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况且,俞眠明早还要去祭拜徐爱,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只是去祭拜,明天的盘龙公墓,说不准会有大事发生。
周围乱哄哄的引擎声越来越大,秦歌皱眉,他最讨厌这种半夜把车子骑得嗡嗡响的人,好在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拐出小门,旁边果然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天上突然起了一层厚厚的云,月亮光瞬间消失,喷泉陷进黑暗里。
俞眠躺在地上,单手盖住眼睛,似乎睡着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脚被人踢了踢。
“你是秦歌?”
有人问。
俞眠弯起嘴角,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两个大高个来者不善,手里提着两根钢管,看起来像极了杀人越货的恶霸。
“你是秦歌?”其中一个又问。
俞眠对着小门那边望了一眼,绷着脸,对着两人点点头。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