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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逢 ...

  •   开篇文案:

      【到了这里,你暂时不着急离开,也不讨厌我的唠叨的话,还请不要客气,因为我精心准备了一场相逢宴,诚挚地邀请你与我一同赴会。你好奇那座城吗?请随我来。】

      “驾!驾…”

      身下整齐的马蹄声阵阵闷脆,我狠心扬鞭挥下,且试且行,马儿长嘶了一声,喘息着向前奔跑。好在让人欣慰的是,跑了大概五里多路,我看见一个小客栈,我松了口气,提起精神催促马儿向客栈跑去。

      一身轻衣、一蓑遮笠、一把长剑、一管洞箫。我收鞭勒马,马蹄踏出了一骑风尘。

      我风尘仆仆地赶来,客店的店伙计一脸吃惊地看着我,显然是对我这个莽撞客人的到来没有做好准备。我没有在意他,也没有栓马,刚一到地方我就冲马厩旁的大水缸扑去。

      店伙计迅速反应了过来,立即换了一副笑脸相迎,先是替我拴好了马,又殷勤地抱来一捆猪草放在我的马面前,并取下了我的马嚼子。面对到嘴的美食,马儿自然不会拒绝,猪草还未放下,马儿就迫不及待地嚼了起来。这种性格孤傲的生物思维倒没有人类那样的复杂,也不懂这种温柔的赠予后面隐藏的强买强卖。

      “诶,这位……姑娘?哎呦!您可真漂亮,您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呐?”伙计回头正好看到我趴在水缸上咕噜咕噜喝水,他慌了,“哎,这水是给马喝的,不干净!姑娘里边请,我去给姑娘弄点干净的水。”

      我笑了,水缸里映出我汗渍浸花的妆容,绾发松散的不成形状,我心想这你都能看出漂亮?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正想擦擦汗,就看见伙计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尴尬地对我笑。我把手帕往手心攥了攥,接过他的毛巾笑着道谢。

      毛巾散发着清苦的皂角味,我抬头寻去,看见客栈院子里晒衣服的担架上挂着许多半干未干的简单织物。

      我小心翼翼地蘸干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渍,在院子里短暂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打量这家客栈的店面。这是一家规模不大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小客栈,由此可以看出客栈主人定然是个心细且讲究的人,年龄不大的店伙计一边伶俐地笑着,一边招呼来往的行客。看到这,我的精神不由自主地松懈了,长途跋涉带给我的是无止尽的疲惫,我急需一个地方落脚,而这个店小二热情而又阳光的声音又让我感到了来自闹市的安全感,内心孤寂全无,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松弛。

      “我饿了,有什么能果腹的东西吗?”我边说边走了进去。

      “我这就吩咐下去,您先吃零嘴垫垫肚子,茶点是免费的。”说着,店伙计把我引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免费的?”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茴香豆和炸油果,水壶还温热,泡着大麦茶。

      我没有动桌上的东西,顺手提了腰间的洞箫,开了句玩笑话。

      “如果我只是歇歇脚,不吃饭也不住店呢?”

      “瞧您这话说的,店里又不是没有空位,这点茶水能值多少?还怕您还能把这小店吃穷了不成?”

      伙计和善地对我笑,引得我也放松了不少,颠簸劳顿的苦累也轻了许多。

      “小老板会做生意,怪不得店里这么热闹。”

      “我不是老板,我们老板不在店里,现在是小姐看店。”店伙计指着坐在柜台边把玩玩具的小女孩,咧嘴笑了,那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机灵可爱。

      我看向她时,她也看向我,她冲我甜甜一笑,一点也不怕生。

      心都暖化了,我也回她一个笑。

      伙计接着又问道,“姑娘是本地人?怎么没见过姑娘?”

      “我不是本地人。”

      “哎呦,那姑娘还能是哪里人呀?姑娘虽然口音怪怪的,可音本儿是本地腔调,我不会认错的。”

      “我不知道,我很小就开始流浪了。”我缓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哎呦,瞧我这烂嘴,姑娘可别怪罪啊。”

      “无妨。我习惯了走到哪就落在哪。刚好也赶路赶得有点乏了,就看到了你的客栈,挺好。”

      店伙计立即笑开了脸,笑纹在脸上勾出了有规律的纹路,我一直喜欢会这样笑的人,因为这样的笑容让人没有压力。

      “姑娘心肠真好,好人有好报的,不瞒你说,这方圆五十里可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店,这来往的行人都必须在小店落脚、补充物资,否则根本无法出境。您无意间能找到这来,也是您和小店命中注定的缘分。”

      听他这么说,我肃然起敬!

      方圆五十里只有一家店,本就是救命的宝地,哪怕坐地起价也是活菩萨了!但他待人处事却殷勤周到,属实难得!

      我想起一句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我环顾周边,店里装饰物并不多,地上零散摆着五六套桌椅,辣椒大蒜在墙上一字排开。

      客店整体来说很简朴,最显眼的是财神像旁的一把长剑,剑鞘雕刻精美,简直奢侈。不过我看那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财迷心窍,而是因为觉得它眼熟,师父的剑跟它差不多吗?我看了看腰间师父的剑,比较比较却又感觉完全不像。

      零星的几个客人坐在一起闲聊着,客栈角落里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叮叮”地调着弦,纤细的雪指拨过琴弦,划出好看的弧度。弹琵琶的女子总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朦胧美,或者说任何一个女子只要弹琵琶就有这种美感,可我不会弹琵琶。

      嗯,我现在先“独善其身”,等吃饱喝足了就去找那个弹琵琶的“兼济天下”去。

      我很明确地告诉店小二:我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店小二有些惊讶:“看姑娘额间花钿精美,发髻高雅,还以为是谁家小姐千里寻缘,没想到是为女中豪杰浪迹天涯,失敬失敬!”

      难道是我看起来不够凶神恶煞?

      听他这么说,我慌忙改口道:“淡酒就好,烈酒我喝不惯。”

      我再次瞥向琵琶女,她抱着琵琶发呆,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晕,可她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适。

      我起了雅兴,走到琵琶女的身边停了下来,抬手遮住了直射在她眼睛处的日光,想静静听她弹一会儿。可她立刻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的眼睛没有直接看向我,而是寻寻觅觅了一段时间后才确定了我的位置,似乎也不是完全看不见。琵琶女二十几岁的样子,五官很精致,只是皮肤有些暗黄生斑,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混浊的就像杯中浓酒。

      我想,她大概是靠买艺维生的伶人吧。

      “琵琶弹的如何?”我问。

      她似乎被问倒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

      “那就不要弹了。”我转身离开。

      女子声音有些虚了,她这个样子让我开始反省我的态度是不是太强硬了,我回头瞥了一眼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倒影。

      高傲、无情、刻薄……

      我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对我的谴责。

      我想,她不脆弱,是我话太重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太急躁了,不是你的错。”我道。

      反省一下自己,我这个人可能在人前真的有些不讨喜,我也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心情舒缓的神情。

      “弹一首你最拿手的曲子吧。”我的语气软了下来,她越是不回答,我就越是自责。

      她换了一个表情,显得有些迷惑。

      “听说流浪伶人的音乐最能打动人,你能为我弹奏一曲吗,如果你能打动我,我可以答应你,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道。

      她把手指放在琵琶上拨弄了几下,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终于,她又开始调弦。

      弦音本来就是精准的,只不过为了这首曲子,她又慎重地调了一遍。

      “你这样的人真是可怕……”她一边调,一边小声道。

      “你这样的人也很胆大。”回怼的话我脱口笑出。

      她又调了一会儿,调到了最后一根弦。最终,她的纤指抚过琵琶的弦面,动听的原音缓缓流出。

      “这首曲子,我不轻易弹给别人听,但这几天特殊,每年的这几天我都会跟来往的客人弹起这首曲子。”她一边说一边拢弦。

      曲子缓缓而起,音律凄美,悲壮动听。

      琵琶女终究能力有限,可她也算冰雪聪明,稍加润色,就弹出了另一番滋味。

      我有些技痒,她的琴声太过风情,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我抽出洞箫,和着她的琵琶声缓缓吹奏,然而我痛苦地发现,我的箫声也做不到对情感恰到好处的拿捏,如果说她的琵琶声是软香玉浓的轻拢慢捻,那我的箫声就是空洞无魂的幽幽风啼。

      这个神奇的二重奏,太滑稽了,我俩同时停手。

      “谢谢你这么用心,曲子弹得很好,辛苦了。”我放下萧。

      琵琶女一时没忍住,她心里清楚这双重奏有多难听,否则也不会和我同时停奏,她破笑道:“姑娘怎么也会这个曲子?”

      “我会这个曲子,不合理吗?”

      她抹停了琵琶的余音,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

      “你第一次来,你会,就不合理。”

      过了一会儿,我轻声试探道:“这首曲子,很有名吗?”

      她摇了摇头,道:“客人们听过这首曲子,出门就忘了,一直没传出去。”

      我思索了一瞬,问道:“这歌谣叫什么名字?”

      “《寻故荒城》。”她顿了顿又道,“无词。”

      我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财神像旁的剑。

      “没有词,确实无法传唱,你的琵琶或者我的萧,都差了那么点意思。”我顿了顿,“差了点词意,但似乎,又没有什么词能配得上这个曲子。谱曲的人也是不想看见迎合的人绞尽脑汁瞎填,索性无词了吧。可不填词的话,谁来解释曲意?大家都听不懂,再好的曲子也会被雪藏,这可真是伤脑筋。”

      我走回自己的桌子坐下,柜台旁的小姑娘朝我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塞进来一个东西。

      我摊开手,那是一枚小小的陶笛,它太小了,不能吹奏任何乐曲。

      “我见过你的画像,我认得你。”她道。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我蹲下身子,抬头望着她,渴望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一丁半点的,和我心中那个答案相关的信息。

      她双颊飞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我的背后。

      一位身穿深红色长袍的男子从门口缓缓走来,他痴痴地看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半响,身后传来一声久远的呼唤。

      “莫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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