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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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文案：
【我开始迫切地想回去找到我的城了，那是被我抛却在九霄云外的久远记忆，那是曾令我无比厌恶到嗤之以鼻，甚至发毒誓要逃离的地方，可是我现在开始想它了。你问我去哪才能找到那座城？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令我有些自责。你问我要找多久？我也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明天我就改变了主意。】
朋友，你知道天下第一鬼城吗？它就坐落在殳夷和蔡国的边境，那是一座长满猪草稽麦的荒城。方圆十里阴风阵阵，坟茔一座连着一座。到了晚上，城里还会传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却能传的很远。有商贩的叫卖声、妇女的呼唤声、行人抱怨声、还有列兵演武声以及……河对岸女孩幽幽的笑声……
老人说，那是城里人的怨灵，因为死得太惨没法转世，就化作野鬼在城里游荡，他们不停重复生前的生活轨迹，日复一日地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哀嚎。用常人的思维很难理解它们到底在哀嚎什么，但它们的存在导致几年来没人敢靠近那座城一步，也没有人敢接手这块荒芜之地。
听说前几年有个不怕死的人死活都不听劝，非要进城，结果第二天就被鬼魂吓成了失心疯，直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既然是天下第一鬼城，那就离它远点不就好了？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越是神秘的地方，就越是迷人。
伤天害理！
居然搞得我也有点好奇了。
我不是去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我得去了结它，不能再让这些亡灵作乱了。
我很自信，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超度这些可怜的亡灵，我想那个人只能是我。
对不起……关于那些受害者，我很抱歉。
先别急着谴责我，我其实有点紧张，不知从何说起。我的记忆里有太多太多往事想一股脑地全部说给你听，又怕你听不懂，更怕你因此扭头离去，我承认自己是很在意你的感受的，我太久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能和我聊得如此投机的人了。
要不，先听我吹一段洞箫？嗯？你没听过这个曲子吗？没关系，这很正常，毕竟我也是新学的，嗯......还不太会，你别嫌弃，我吹的不好。其实我挺喜欢它的，它起源于一座边陲小城，谱曲的人很有名。不不不，你太看得起他了，他才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音乐巨匠。不过你也别太看不起他，他真的很有名，反正我是挺怕他的。你问曲子叫什么名字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个曲子有十年了。
别瞎说，我没有特意去学，真的没有。
我也不是什么得道高人，我很普通，只是恰巧这些亡灵跟我的家世有些关联，所以我感觉，也许我可以超度它们。
你想知道我的身世吗？
我叫莫失，蔡国人。
如今是名游侠。
家严莫游，字仲行，莫家是蔡国第一阳谋世家，他在祖父那排第二，曾是王者之师，运筹帷幄，有开国之功，后被封为蔡国左丞。
你想知道什么是阳谋？
怎么说呢，我虽出身阳谋世家，父亲却不允许我学这个了，所以我一知半解，只能说阳谋和阴谋的区别，说简单点就是……阴谋把人引到一个设了陷阱的地方，引人掉坑。而阳谋是在你必经的路上挖坑。
好吧，对于阳谋，我其实一窍不通，你就当我是在瞎编吧。
家慈邢氏，非富非贵，你可不要小看她，她琴艺精绝，出嫁那天，国君亲自封她为“永思公主”，大家都叫她“莫邢夫人”。
有点像说书人口中匪夷所思的桥段？但我没有骗你。
要知道左丞大人身边可不乏美貌绝伦的女子，娘亲的样貌在众多貌美女子里面并不出众，反倒是父亲以自身独特的魅力深受欢迎。
所以，娘亲称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奇女子。
父亲只有一个孩子，据说我娘亲当初怀的是龙凤胎，可是我那倒霉的哥哥却不明不白地夭折了。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母子平安，却无法再生育了。
很多人在私底下说我命硬，后来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我见过很多人劝父亲纳妾，娘亲也曾领过一些貌美聪明的女子给父亲，可父亲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他说他并不看重宗室之事。
不想再解释时，父亲就喜欢望着我，眼神里满是爱惜。
他说：左丞相府家大业大，万一大小姐以后不想出嫁了，招个赘婿不妥吗？
有这样的父亲，我很自豪。
其实他少说了一句，左丞相府，一人之下。
传说我的娘亲当年追求我父亲到了疯狂的地步，甚至谢绝了国君的求婚。最后，这份执着的爱慕最终打动了国君，打动了我父亲，使得父亲用了后半生的时间来答谢这份爱慕。
小时候我以为父亲对娘亲的感情并不是缠绵的爱情，甚至可以说是我娘亲的一厢情愿。然而这样平淡无奇的感情却没有感情深厚的情人那么脆弱，它一直稳定的如湖水一般波澜不惊。原来没有感情的爱情不见得不幸福，与其奢望轰轰烈烈，不如祈祷岁月静好。也许正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不存在伤害。
现在知道了，没有感情？不可能的。
蔡王似乎很喜欢母亲，在她出嫁之前封她为永思公主。
诶？我是不是扯远了？说好的跟你说我与城的渊源的，结果却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还请不要介意，我不废话了。
鬼城的怨灵，是城中未来得及撤走百姓和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这要从很久之前开始说了。
我一开始以为我们被贬到边城的原因是父亲，长大了点我猜测是因为母亲，现在我明白了，还是因为父亲。
父亲有位老友——腾冲将军，据说腾冲将军招惹了殳夷首领，导致边城战争不断。天下初定，殳夷首领实力雄厚，他们太善于战斗了，王很惧怕，便想用腾冲将军的人头换取片刻安宁。父亲为腾冲将军辩护，说腾冲将军是有功之臣，请求王以大局为重。王深受感染，于是令他和腾冲将军一同，奉旨前往边城对抗殳夷，一去就是十几年光阴。
殳夷好战，与蔡国君主不同，殳夷分为三大部落，以鲜虞部落为首，乌桓、禸繇部落为附属。他们崇敬神灵，将每一次的胜败都看做是神的旨意。
父亲生前却常常对着月光感叹说殳夷是一个重感情的民族，这体现在他们每次参与战事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收尸。他们不愿意自己的族人弃尸荒野，更是对杀死同伴的人痛恨入骨，所以复仇也是他们战斗的原因之一。
殳夷人最后一次攻城，父亲在边城的兵力和物资都短缺的情况下，硬是带领大家多撑了二十三天，奈何始终等不来国君的增援。在这二十三天内，父亲将城中百姓遣散，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不愿离城而去的人来不及撤退。
等不来王的援兵，腾冲将军战死沙场。殳夷人在城里搜刮了一遍，将城中的活人都聚集道一处残忍杀戮。因为之前父亲给了大家充分的时间，所以城里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剩下，殳夷人盛怒之下，放火焚城。
那年我十六岁。
师父将我从火海中带了出来，我从此跟随他浪迹江湖。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记得大火烧焦了天边的圆月，在我师父将我带出边城的那一刻暗夜降临。
这件事对世界格局唯一的影响就是，江湖上多了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天下第一鬼城。
我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师父有个听着还挺像个人的名字——叶知秋。
我跟着他一路往东走，遇到湖就绕道，遇到海就沿海岸寻路，寻不到路就斜向取道。十年来，从未回去过。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回去看看，但经年变迁，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回去。我师父是一位极为洒脱的人，也是我最敬佩的人。“自由”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大概是因为我是女孩，有我在身边，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挂念，但他那游戏人生性情又不是区区几年的时间就可以改变的。
师父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后来我找了一个堪堪说服自己的借口往回走，比如说忘了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回去，所以要回去看看。
可我不知道我师父是从哪座城里将我带了出来，也不知道我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只能凭感觉或者冥冥注定。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开始流浪，为了生存，为了坚守那份莫名其妙的骄傲，我咬牙坚持了十年，十年风餐露宿，十年盛妆示人，带着骨子里放不下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傲气。我一无所有地在天地间谋生存，我不是乞讨者，我有我的尊严。
所以跟我赖账是绝对不行的！
师父擅长用剑，剑法了得，每每有人被他击败，都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剑，说出他的名字：“咦？叶知秋。”不管是不是认识他。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位很有名的游侠，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剑上刻着“一叶知秋”四个字。
还真是个输不起的人，生怕别人看见他叫不出名字面子上挂不住。
葬了师父以后，我带走了师父的剑，毕竟是遗物，扔了怪可惜的，想着多少值点钱。我骑马一路往西走，寻找一座城，可我不记得它在哪，只好一路打听。我从路人口中得知了各种各样的关于城的故事，在他们眼里，对城的感情更多地偏向于家，交易、生产、娱乐，就是很幸福的生活了。城的安定决定了民的温饱，城的繁华程度也影响着民的娱乐方式。不管是繁华还是贫穷，大家都很快乐地生活在自己居住的城里面。腿短的孩子小巷街头嬉笑玩耍，或歌唱或谩骂，腿长的孩子也是这样。尽管很吵，听者却听的十分开心。
有人说树叶落了以后，最好的归宿是回归根土，狐狸将死的时候会去找它出生的洞穴。这就是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有人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一个人在一座城里度过了童年，那么这个人的性情便会与这城中风土融在一起，天涯海角也不会忘记。
但这不是我想带你去找那座城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想让我领你回家，倒也不是不可以。
按常理说，那座城应该被载入史册的，它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意义，它为蔡国和殳夷带来了难得的安稳，这份安稳延续至今，惠及千秋。
你不明白为什么这座城能为双方带来安稳吗？啊，抱歉，都怪我没解释清楚，因为城破前，父亲朝着国都方向拜了三次，自刎殉城了。
那时我还很小，身边只有一酹浊酒，一身霞帔，我望着刀光火影一片汪洋，胸中无限悲愤！我用霞帔沾着浊酒，将剑上血迹擦洗的干干净净，我听到母亲的酒杯落了地，我看到远处有只巨大的白狼，我耳边传来羽箭嘶鸣声，那支箭从天边攻来，割散了我的束发。
那日太子纳妃的消息比援兵来的还要快。新婚的美酒飘到边城，我闻着，远不及我洗剑的这酹浊酒酸！
伟大的王，您曾白手起家搏下江山锦绣风华正茂。这般英明神武的您真的惧怕殳夷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忠义二字太难取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劳苦功高？能者多劳？呵，抬爱了。
那年江山如画，眉目如画，父亲还很年轻，无论是谁，都认为他很年轻。
我把剑架在了自己肩膀上。
蔡国左丞闻达诸侯，此战更是惊天动地，虽败犹荣。殳夷储君因此一战封神，他本可以一鼓作气连夺数城，但他没有，他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遣使臣去蔡国修订和平文书。
你看啊，连殳夷都懂了，王却不为所动。
一座惠及千秋的城，到底了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翻遍史书都找不到只言片语。我本该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我听到了这首曲子，关于城的记忆就只剩下这首曲子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无名旋律。
都连不成一首完整的曲子的无名旋律！
说到这里，你想再听我吹一遍吗？但我只会一小段。
或许只有找到那座城，才能找到这段旋律的完整曲谱，你姑且把这当做我执意要寻找那座城的理由吧，我其实也不是想做些什么，我只是想回去看一眼，看完就离开。
鬼城原先叫什么名字？就叫“边城”啊，因为它的位置在蔡国的边境，也是殳夷的边境......
好吧不装了，我承认是我忘了城的名字，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忘了。不过当我开始思念那座城的时候，曾好奇地问过师父，问他有没有像我一样，迫切地思念过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师父说，他自小就四处闯荡，闷了一身痞子气。还说去的地方多了，就走到哪都不会留下感情了。
纯放屁！信他瞎扯？
笑死了，明明他也忘了，还不承认。
师父转移了话题，笑呵呵地跟我说：“侠是什么？没人教过我。反正我无聊的时候就到处溜达溜达看有没有人被绑架勒索哭的死去活来的人，顺手救救他们享受一下被感恩的满足感。不过要先看看绑架他的人我能不能打的过，打的过就去救了，打不过就算了，全当没看见，路见不平不要命去救别人的人是白白送死的傻子。我不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如果不是喜欢行侠仗义带来的满足感的话，我就是个小流氓。”
听他这么说，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从未失手过！如果他是流氓的话，那我也应该是流氓，而且我还是个女流氓，我可能做不到他这么洒脱，很多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去插一脚。
虽然结果往往是帮不了别人自己还挨顿打，被救者也不一定领情。师父每次都远远看着我，不但袖手旁观，还舔着一张的脸，笑着问我开心吗？
开心啊，为什么不呢？cao！
其实我第一次遇见师父的时候，就被一群劫匪吊在了树上，师父只动了几剑就收服了劫匪，现在想想当时要是劫匪再凶狠一点吓到了师父，那我的命运岂不悲惨？不过再想想，跟着师父的这几年我过的也不是很好，把我从城里带走的第一年，他就把我弄丢了九次。
关于这件事，他是这样解释的：自己一个人瞎跑的太久了，还没习惯带个人一起溜达。他粗心我不能粗心，于是我养成了每时每刻都注意他动向的习惯。
师父他武艺高强，喜欢喝酒。他喝酒喝多了的时候就喜欢教我剑法，这个时候，我只要夸他几句，让他教什么他就教什么。他常常当着我的面说女孩子麻烦，以后他要是有孩子一定要生个男孩，这样就不用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了，他总说每次看见我的样子就头疼，说我不学他一点好。
呵？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讨不到老婆。其实师父长相算是俊朗的，我想应该是我看他看久了看习惯了的缘故吧，我其实抗拒承认他长的好看的，因为他整天说我长的这么丑将来一定嫁不出去，他是唯一一个说我丑的人，所以我很介意这件事。据说曾经有个女孩爱他爱的要死要活的，可他却嫌人家麻烦。那姑娘倒是挺可怜的，她只是想跟喜欢的人安安定定地生活下来，奈何她喜欢上了一个整天瞎跑的白痴。
我也喜欢瞎跑，可我不认为我是白痴，至少我不会没事喝几口烂酒就自顾自地傻乐呵……
你说我很在意我师父？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
一个月前，师父说要检验我的学习成果，于是我跟他比试了一场，我第一次赢了他。他笑了，于是带着我来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去过的山谷，山崖流水细疏，花香幽冷，有一池很好看的潭水，潭边石碑上写着“夜仙潭”三字。
我想，这夜仙潭定不是寻常地方，在我的记忆里，一位曾经造访边城的女子总带着一把写着“夜仙”二字的七弦琴，慕容湘离——身份尊贵的王室公主，我对她的印象就是她嘴里总说着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话，给人感觉有些疯疯癫癫。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已经比谁看的都清楚了，否则也不会一语成谶，预见了边城的命运。
香梨。一个让我至今都心心念念的人，我不知从何谈起，也许我觉得难逢知己，亦难诉说心意。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哽在喉口。如何呢？一座固步自封的城，如何留得住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呢？城外的世界鸟语花香，谁见了能不心动？
我见犹怜！
鸟儿既不属于金丝笼，也不属于巢，它属于一日三变的未来可期。
罢了，接着说夜仙谭吧，谢谢你还愿意陪伴我，如果你愿意再多一点耐心，我其实还想继续说下去，你就随便听听，不回答也没关系。
师父说过，夜仙潭潭水通灵，当朦胧月色洒在这片潭水上的时候，能让伶仃的灵魂找到最好的归宿。那日他一边弹剑打着节拍，一边唱着一首关于怀念的曲子。挑了一块极好看的大圆石头，编了一个极美的死亡理由后，就这样抛下我结束了自己潦草的一生。
他不识字啊！也不写遗书，我特么的差点就背上了忤逆师尊、谋财害命的骂名！
我特么找谁说理去！
他那把剑，平时宝贝的要紧，睡觉都不离身。我若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定会被他骂到心态崩溃离家出走，我离家出走了九次，他寻了我九次。
那天他顺手把剑抛给了我，我将他葬在溪水兰泽旁，而且是用他最宝贝的剑的剑鞘挖的坑。那里可以听到令人舒服流水声。我不知他到底为什么离我而去，或许跟我出师有点关系。但我敢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因为景色好才选择那里。
他曾经说过他想死的壮烈一些，比如殉情殉义这样的理由就很好，至少能让人对他肃然起敬或者黯然神伤，说不定谁谁一感动给他写个悼亡诗他就名垂千古或者名噪一时了。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就没放在心上，脑海中却也浮现了他所说的场景：一个慕名而来的人站在……不，跪在他墓前深深行礼，颇有感慨地说：“可惜啊，怎么就这样去了……”
想笑的时候笑是本能，想哭的时候笑是本事。这句话看起来很幼稚，却很真实。
师父是无比坚强的人，十几年来他都是笑呵呵的，我从没见他发过怒，也没见他流过泪。他前一天跟我打赌，说我多愁善感绝对做不到他这样洒脱，我赌着一口气，所以他去世那天，我没有掉一滴眼泪，醉的像一场星河大梦。
生死若由天定，却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唱着反调，偏不想由上天决定。
后来某一天，我策马小踏路过一汪清泉，马儿颠簸不慎将师父的剑抖落在地。我灌了一口烈酒懒洋洋地下马，马蹄踩踏剑梢割破了掌面，我急忙拍打马屁股安慰它，但马儿却受了惊吓，扬长而去。只剩我不明所以地懵在原地，许久才松手任剑滑入剑鞘。
我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执着地要等马儿回来，我把师父的剑拿出来仔细擦了一遍又一遍，走神时指尖划了一道小伤口。
泉水清澈，山林深幽，夜风吹凉了我的梦境，看剑非剑，是深林故人相逢一面。烈酒非酒，像沧海桑田几度春秋。
刀剑本无意，偏伤有心人。
我坚信马儿一定会回来的，它陪了我十年，是师父把我从城中带出来的时候在集市买的小马驹。毕竟我亲手把它从一匹小马驹养到这么大，我熟悉它，它也熟悉我，它一定知道我还在原地等它。
马儿最终没有回来，我听着剑泉叮铃，哭了一整个晚上。
兴许它饿死了吧，毕竟大家都说老马识途，不是吗？
第二天早上我用泉水洗了脸，又去菜市买了一匹新马。
新马年轻有力，我却骑不惯，还是原来那匹马比较乖巧。
算了，就这样吧，那个混账东西。
在不知不觉中，马儿将我带到了一个长满猪草的地方，我想它兴许是饿了。
除了猪草和零星的几棵焦树，这里真的什么也看不见。猪草覆盖在这片土地上，一眼望不到头。我取下马嚼子，马儿只低头吃草，完全不去顾及我的焦急。我看着它吃的这么香，突然就有点羡慕它了，无忧无虑的，走到哪都能落脚，不像我。
就在今天早上，我断粮了，水也没剩多少了。看这一眼望不到村庄的样子，我估计要挨上一段时间的饿了。我看马儿吃草吃的香甜，口中开始分泌口水，这草真的好吃么？我拔了一棵塞嘴里嚼嚼，口感又涩又硬，我硬生生的咽下去后浑身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这草有毒。
其实我在想，也许草里有兔子也说不定。这么想着，我果然看到了兔子。
看到兔子后，我无比哀伤，记不得是谁跟我说过的，野兔子不好逮，要想逮住它必须放狗撵，我看了看我的马儿，尽管它跑的很快，可是它不会抓兔子。我掏出袖里剑，想射杀一只兔子吃，可一想到我没有火，就算抓到兔子，我也不能生吃吧。
我毫不客气地给这匹新马儿套上马嚼子，不让它继续吃了，赶路要紧，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因为草里有虫子。
刚过了正午，太阳还很毒辣，幸好这里有那么多猪草吸收热量，我还没热到需要解衣宽带的地步。马儿也算有骨气，对这些美味没有半点留恋，也许它吃饱了，也许它畏惧我。
我扬鞭策马，马儿矫健。这本该是一幅潇洒帅气的逍遥场面，可却被猪草上空成团聚集的小虫子给破坏了气氛，我戴上了身后背着的白纱斗笠，没走几步已经十分闷热，以至于我刚穿过这片猪草就已经渴的不行了。
妙不可言。刚觉得渴，我就看见前方升起一缕青烟，有烟就有人家，有人家就有水，想到这里，我瞬间就提起了精神，爽快地踢了一下马屁股，朝那缕烟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