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三章 寻梅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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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她意识到了呢？
这世间并无苏拂歌，只有一位长公主。
为着小皇帝生辰，长公主今夜喝了不少酒，一路走过帝宫，经过那踏雪园。如今的踏雪园并无红梅可寻，只余下清冷的月光与满园的寂寥。
她支开了步秋和适夏。一个人独自抬头，负手看着月亮。今夜的月亮是很有特色的峨眉，她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它的阴晴圆缺，也是她的悲欢离合。
身后传来淡淡的檀香，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安。拂歌弯了眉眼，笑着戏谑：“沉昭，你也来陪我看月亮了？”
沉昭顿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拂歌自顾自接着喝酒，满饮一口后满足地像个孩子一样笑得无辜，她回头，伸出拿着酒壶的手递给他：“我知道了，你定是要与我抢酒喝……你坦白些，我又不会嫌你幼稚，肯定会给你的……”
后者没有接过她手里的酒，反倒是接住了摇摇晃晃的她。
她在他怀里低下头看见他腰间的锦带，还有锦带上垂下的一道玉佩，伸手去摸，凉凉的，沉沉的。她又侧着头闭上眼，细闻那能让人沉下心来的檀香，又开始喃喃自语碎碎念：“对啊沉昭，你为什么……就不能坦白些呢？”
后者沉默了很久，可是没有回答她，又可能他后来回答了而她没能等到。她头晕得很，手一松哐当一声酒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酒洒在土地上，酒香四溢。这酒有些后劲……她忍不住想，却来不及可惜那洒了满地的酒，因为她现在头也实在沉的很，落在他的肩膀上。她忍不住舒服地一声喟叹，终是支撑不住地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之前，她想，好啊，这么一场大梦，她苟且偷生多偷来的这几个月时光，多偷来的几眼眼前故人，也终是该梦醒还回去了。
她早就死了，死在十九岁那年的冬天，死得大快人心。
长安那时，正值十二月冬。
市井对长公主有着各种各样传言。传言她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十一岁就可以开始帮忙争论商议国家大事，破案明踪。她所主持的宫中宴席，就连帝后也不得不赞一声周全。十三岁流迢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旱灾，也是她执笔做好统计，下定决策指挥每一条物资的调配，城池的封锁。就连右相看了她写的一条条物资明细，都不得不赞一声考虑得周全。那时候小小的她站在帝王面前，面上冷静至极，所说字字珠玑。国家大难于前却依然能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地处理百姓与国家的危急，帝王对她刮目相看，从此甚至应允她旁听政务。
“从未有谁如同长公主殿下一样，无论遇到什么都冷静从容如斯，哪怕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也能做到一夫当关君临天下。”
然而长公主本人却从来不是这么觉得自己的。如果，那些如此盛誉她的人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估计也要哑口无言。
眼前一方小小的书案，三个人坐成一圈。长公主坐在左端正襟危坐，一身红梅映雪裙煞是庄重，太子殿下坐在中间，堪堪做得端正，太师大人坐在右端，一身锦袍，腰间一抹锦带，一道玉佩遥遥垂着。乍一看确实和谐得很。
仲春听到帘幕后的争吵声，端着茶要送进去的脚步顿住了，悄声问一旁的多喜：“公公，里面……这是又吵起来了？”
多喜点头，愁眉苦脸道：“你们长公主一来，里面就没消停过。”
正说着，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长公主抑扬顿挫的声音：“沉昭，他以后可是一国之君！你老是教他忍忍忍，他以后还当什么皇帝!一点威严都没有!”
沉昭的声音里也暗含恼怒：“帝王之策，在于一个忍。倘若连忍一字多做不得，哪里还有人信服他？……”
长公主的声音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又要开始讲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我且问你，若是有一天他受了委屈，被别人揍了一顿，难道也要以德报怨把那人奉为座上客不成？”
沉昭皱眉：“我从未与他说过什么以德报怨……”
“那不就成了，连你也知道这句话可还有后半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长公主得意地一扬眉，笑得张扬肆意。
沉昭被她一噎，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压下自己又要把她拎起来丢出去的冲动：“那若是有别的国家的人冒犯了我们的国君，欺压了我们的百姓，你打还是不打？”
拂歌挑眉：“那肯定是把他们暴揍一顿啊!让他们敢欺负我们的百姓？也叫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更何况若是不打任人宰割，非但皇室的尊严被践踏，百姓受苦民不聊生要失去对我们的信心，只怕对方更要得寸进尺，下一步就要直取长安!”
沉昭见她说得激情澎湃，又道：“那如果，此时我们国内的国君新定，未成气候，百姓刚刚经历了一场瘟疫，死伤无数，连春耕秋收都无法保证，立命安身更是奢望之念……公主，你如何抉择？”
这回换拂歌被他一噎：“那……那没法打啊，打了也是必输，肯定不打……”讲到这里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请君入瓮了，长公主一瞪眼，拍案大怒：“沉昭你个混蛋，条件都没说全就给我挖坑跳！……”
沉昭努力压抑着笑，面上一片平静：“长公主，你又没问……再者，你不也是因为没有耐心听沉昭把话讲完才跳进了陷阱？……”
仲春在外头拼命忍笑，身边的多喜抱着头万分绝望：“仲春姑姑，你看看，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简直要掀翻了天花板!”
仲春安慰道：“没事儿……他们俩也就现在互相看不顺眼，后面会好起来的……长公主脾气其实还可以……”
多喜对这个“脾气其实还可以”表示出深深质疑。
忽然想起了什么，仲春朝里面看去，讶然地问：“咦对了，你们太子殿下呢？”
多喜欲哭无泪：“这才是让人最窒息最头疼的……”
仲春只朝里又看了一眼，听了这话便明白过来
——太子殿下他早就见周公去了：坐得正，也睡得香。他为了听太师讲学一直要起的很早，睡不够，于是本来就一边听讲学一边打瞌睡，这会儿更好，见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投入至极无暇管他，干脆眯上眼，入定去了。
身边传来多喜公公的唉声叹气：“姑姑您说说……这可怎么办好啊……这样下去，倒不如让长公主当皇帝，太子殿下安安心心做个小皇子算了……”
仲春赶忙捂住他的嘴，四下看看：“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快别说了，得亏没别人听见，不然，有你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三章 寻梅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