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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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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那边推。”老道指了指棺尾的方向,指挥着。
卫珩先试探着推了一下,棺材盖纹丝不动,倒是很沉,不过,左右不过是一块木板,卫珩觉得自己认真一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看老道士那边也做好了推的准备,在老道士说完一二三之后,使出自己吃奶的劲推起棺材盖,棺材盖发出沉闷的声音,没开。因为两边用力不均匀。老道士那边力气大,他这边基本上没怎么推动,所以棺材盖被推偏了。
老道士哈哈笑着说:“小道友体力太差,不利姻缘啊。”
体力太差,不利姻缘……
卫珩觉得老道士轻描淡写的给自己讲了个黄段子。
老道士也没有执着于让卫珩帮忙,喊了在外面等候的司机进来,帮着一起推开了棺材盖,然后让卫珩拿了个手电过来,照亮了棺材里面。
卫珩伸头去看棺材里面,这一看,他头皮都发麻了,包括棺材顶在内,六个面,全部都用写满了字,密密麻麻让人陡然升起恶心的感觉。
“这棺材……真的是用来葬人的?这就算是个死人,睡在里面也会觉得压抑吧。”卫珩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是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不是什么正经的殡葬用品。
“小道友玩笑了。”老道士拍了拍棺材盖子,继续道,“这东西是用来放脏东西的,这上面的符文都是黑狗血写的,外面的这些都是朱砂,双重保险,不怕脏东西跑了。行了,把棺材盖子盖上吧,我从村子里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忙,等下用帆布包了放车上,回头别被查到了,这玩意儿现在查的严,怕被没收了。”
“脏东西……”卫珩勉强笑了一下,其实他也没那么惊讶,毕竟这东西都做成这个样子了,就差在上面写上镇邪避鬼几个大字了。
老道士抖抖自己身上的浮尘,从凳子上面跳了下来。
“哦,还有尾款。”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往外模东西,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把空气,随后摸遍全身,脸色大变的往外面跑去。过了半晌,才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个布褡裢,他从里面摸出一个玉石挂坠递给了卫珩。
这挂坠上面各种杂质且雕工拙略,上面雕的这个是佛还是仙,卫珩也认不出来。挂坠上面的红色绳子已经被汗浸的油亮发硬了,要不是这绳子足够长,恐怕都能立起来。
“好,好的。”卫珩接过玉坠,不明白这两口棺材的尾款怎么都是些个奇奇怪怪的没用的物件,但是那玉坠捏在手里的时候,卫珩下意识的惊讶了一下,这玉触手的手感并不是很好,但是却有种从内散发出来的凉意,仿佛握着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块,难道这次是自己眼拙了?
卫珩将玉石放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用手隔着裤子按了按,感觉到玉石的凉意透过裤子的内衬,渗入自己的皮肤里,意外的舒服。
收好玉了之后,卫珩抬眼,刚好看到老道士正盯着自己看,老道士目光深邃,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您还有什么问题。”卫珩被老道长盯的浑身上下不舒服,抓了抓脑后的头发问道。
“这位小道友,以前似乎没有在阴阳界见过啊。”老道长问道。
“咳咳,我就是个写文章的,这次就是帮朋友忙。”卫珩有些拘谨的回答。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玄学界之人是么。”老道长继续追问。
我是写灵异小说的,反正都是编鬼故事赚钱,我觉得咱们应该是同行。当然以上内容,卫珩只敢在心底默默说,并不敢说出来,就说:“是的,我对您说的这个玄学界,不是很了解”
“也罢,都是缘分啊。”老道长抬起脚用手掸了掸裤腿上的浮灰,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远离玄学界,能够免除不少麻烦。”
“好。”卫珩本想说,自己本身就离玄学界很远,但是想了想老道士这么说,也是好心,就随口应了一句。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好在之前小卡车的司机找了大帆布进来,总算是打破了刚才的尴尬情景,老道长指挥着众人,将整个棺材都包的严严实实,村子里来帮忙的人也到了,让村里过来的人将这东西抬上了车。
第二口棺材也算是正式交接完毕了,卫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转身进屋去关门,他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口棺材的堂屋,居然感觉有点不习惯。
相较于前两口棺材的复杂与浮夸,第三口棺材实在是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普通的黑色底漆,棺头一看就是廉价金粉漆的寿字,款式也是最常见的那种,卫珩又敲了敲棺材的侧板,声音闷闷的,听着也不像什么好木头。
想到这是最后一口棺材,卫珩就感觉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着最后一口棺材的主人来取棺材,卫珩白天就工作,累了傍晚就到附近的林子里转转,当时一怕迷路,二怕主人家来取棺材吗,也没敢走远,结果看到林子里有只狐狸,小狐狸坐在路中央舔毛,看到卫珩来了,小耳朵一耸一耸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求摸。
卫珩准备走上去摸一摸,小狐狸就往后退了退,一人一狐始终保持着一小段剧里。
卫珩没注意,追着狐狸走了一段路,转过一棵树后,跟丢了狐狸,他自己也找不到回宅子的路了,天色见暗,卫珩就忍不住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天黑之后,不要出门。”这句话就像紧箍咒一样,在脑海里响起,卫珩甩甩脑袋想要将这句话甩出去,但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就越是会想起来。
今天稍早一点的时候,他看日历,还在提醒自己,今天是中元节,要早些挂灯笼回去休息,结果一转头就把自己搞迷路了。不过还好这里是山上,顺着路往山下走,总是没错的。
只是走了半天,卫珩发现,他已经回到同一颗歪脖子树下三次了。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他看到一个男人从山上走了下来,他穿了一件深色冲锋衣,背了一个露营用的大包,看着像是附近登山露营的人。
卫珩松了口气迎了上去,问路,
男人说自己叫李茂,A省林业大学的老师,这次是来这边做调研的,正好返程,他对这附近很熟,可以带卫珩下山,但是具体要说卫珩问的宅子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以前也没注意过。
卫珩考虑到,到了公路上,只要方向对,顺着路走宅子应该不会在很远的地方,连说三遍感谢,在李茂的带领下开始往山下走去。
李茂这个人,真的是非常让人容易产生好感。首先是他长了一张帅脸,金丝框架帮他遮挡了一部分的攻击性,使他整个人多了一丝学术气息,所以让人对他第一印象就很好。其次气质谈吐好,待人接物让人极为舒适,。
两个人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没多久就看到了通往附近村庄的水泥路,李茂指了一下路的一方,说自己的车子停在那边的村子里。
卫珩顺着反方向,依稀可以看到木质宅子似乎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卫珩说:“你真是帮了我大忙,我也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这样吧,我把我手机号留给你,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去h市,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李茂将卫珩的手机号存好,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我有机会一定会去那里看看的。”
他在说这句的时候,卫珩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丝丝咬牙切齿的感觉,但抬眼看对方的时候,还是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仿佛刚才的都只是错觉。
卫珩觉得,等自己会去之后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了,本来不算太麻烦的工作,却硬生生把他做的有些精神衰弱了。
太阳就像一个腌渍的正好的咸蛋黄,明晃晃的挂在那边的山头上。卫珩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匆匆忙忙告别了李茂快步往宅子方向赶去。他看到路边那尊半米高的石像,抬眼望向宅子。夕阳下,宅子被笼罩在一团薄薄的黑雾中,之前因为他也没在这个时间出过门,所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卫珩长出一口气安慰自己道:“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了。”
回到老宅挂好灯笼没一会儿,天就完全暗下来了。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楼下堂屋和院子的蜡烛他都点亮了,影影绰绰的,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滴滴滴滴的提示音,三分钟到了,没什么胃口的卫珩将泡面盖掀开,胃口全无,直到现在,卫珩还是没等到最后一位来取棺材的客人。
洗过澡吹干头发,卫珩窝在床上,捧着一本书,哈欠连天的看着,最后,他索性把书扣在脸上,睡了过去。
后来他是被滚滚雷声吵醒的,卫珩将扣在脸上的书挪开,半撑起身子望向窗子外面。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雨来的很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瓢泼大雨。
这种日子再加上这种天气,客人应该是不会来了吧。这种天气,真的是鬼才想出门。
卫珩习惯性的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五十,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睡了那么久了。
正在卫珩决定关灯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铃声,随后是急促的敲门声,那动静大到卫珩觉得自己晚去开一下门,对方就大有准备破门而入的感觉。
卫珩被敲的心脏一阵乱跳,居然还真在这种大风大雨的夜晚来了。卫珩忙穿了拖鞋往楼下跑去。
“谁,谁啊。”卫珩的手落在门闩上,才想起来问对方的身份。
“取棺材的。”外面传来一个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
说是中元节前来取,没想到差十分钟就第二天了才来,真·准时。
卫珩迟疑了一两秒,对方拍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催促着卫珩快点下楼开门,卫珩赶忙冲下楼将门打开,门外站了个男人,那人和他差不多高,粗略估计一下,也要有一米八几的了,穿了一件黑色的雨衣带了个草帽压的很低,挡住了脸。
外面的灯笼由于今夜的大风大雨灭了一盏,只有一盏灯,岌岌可危的在风雨里飘摇。
那人没说话向卫珩点了下头,一步跨进房内,快步向堂屋走了进去,边走边将头上的斗笠身上的雨衣脱下来,甩在一边。
摘了斗笠,卫珩才看清来人,这人是个年轻人,左右不会超过三十岁,穿这么一身棉质绸缎面的艳丽的紫色印花对襟上衣,一条黑色挽白边的裤子,脚上穿一双白色布底呢子面的圆口布鞋,这种老式做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
“哎,我说你这人。”卫珩门匆匆合了下门,追了上了去,这人未免也有些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一言不发就往里走,也是够没礼貌的。
等卫珩跟进了堂屋,那年轻人已经站在了棺材的边上,他站在条凳上,双手撑在棺材盖的边缘,准备将那盖子推开。
这个棺材虽然没之前老道士带走的那口厚实,但毕竟也是实打实的木头做的,必是不轻,卫珩正想说自己帮他推,就看到那青年一用力,将棺材盖推开了三分之一。
壮士好臂力,战斗力为负五的弱鸡卫珩内心默默赞叹。
青年低头从棺材里摸出一个油纸砖抛给卫珩,只说了两个字:“尾款。”
卫珩用胸口和双手接到那纸包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里面包着的是什么了,旧人民币的的那股特殊的味道,是油纸包保不住的。
抱着油纸包的卫珩挑了下眉毛,感觉到一丝舒适,这是三口棺材第一次有现金付账的,终于不再是什么看不出来质地的金属疙瘩,不再是劣质玉石吊坠了。
倒不是卫珩贪财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卫珩觉得,这几天以来,自己终于是遇到一场正常的交易,遇到一个正常的客人了。
可是这份遇到正常人的喜悦还未持续三十秒,他就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能在中元节雨夜孤身跑来推棺材盖子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
这位看似正常无比的客人,在推开棺材盖之后,长腿一伸,就墩身进了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