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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客从远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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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案板一拍,纵是谜团重重,再一揭幕,也已经是九年后了。
苏州江陵城里,有座名不见经传的道观,名曰寒山。
有一名叫姚秋和的姑娘在这寒山观里寄住了快九年,年年除夕都泪眼汪汪惜离别的说自己明年就要走了,明年复明年,却也没见她挪地儿。一副憨傻的样子白吃白喝,很是招嫌。
偶有一日,姚姑娘突然福至心灵,说要去山下的海光寺为观里师傅们抄经修功德。众老道嘴上夸着徒儿有心了,心里却明白,她不过是找个由头下山玩罢了。
转眼姚秋和已经在海光寺“修行”了一月。
已至晌午,招人嫌的姚姑娘刚刚领了寺里熬的素粥,正和一众小姊妹站在石灰阶上小口吸溜着。心口被热粥烫的暖和和的,姚姑娘的眼神却不在这碗粥里,观察这寺里众人的动作神态,是姚姑娘平日里的乐趣之一。
她看见一个黑黑的小矮个儿站在队尾,眨巴着眼往前看,只是恐怕到最后,他的小木碗里都分不到什么了。这是副新面孔,她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小姊妹,问她,那块黑炭是何方神圣。小姊妹抬眼一瞥,鼓起两腮吹了吹馍,答:
“他啊,他不是什么人物的,他是老和尚在河边拾来的,能不能在这里修成正果,还要看他的造化哩。”
“你这么说,他是来了很久了?为何这一月来我没见过他。”
“他平时在后山洗衣伐木,做些粗活,从不到前院的,你没见过他,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总去后山,也没见过他呀。”姚姑娘小声接茬。
“那他叫啥呀。”姚姑娘继续问。
“他叫燕游。二月剪的燕子,游水的游。”
“他的名字可真好听。”姚姑娘欣赏地点头赞了赞。
“听说是拾他的和尚给他取的,可惜那个老师傅很早就圆寂了。”小姊妹嚼了嚼馍,补充道。
“哎呀呀,又是一个伤心人。”姚姑娘摆出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却有些假,有些滑稽,这副神情还没摆完,她便继续吸溜吸溜地喝粥了。
小姊妹的馍还没嚼完,看着姚姑娘勉勉强强的伤心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姚姑娘本就是个出名的怪人,她也没多问,于是也跟着摆摆头,一唏一嘘毕,便也继续嚼馍馍了。
放回粥碗后,姚姑娘照以往拿着她的白馍溜达到了寺院后山,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边咬着馍边抬头看万岁松下斑驳的阳光。
这回她看见了那块黑炭,他拿着一把看上去十分沉的朴刀,在不远处逡巡着,像是在挑砍哪棵树。
她不知道这块黑炭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日子过得,好生无趣。”姚秋和一叹,咬下大半边馍。
吃完馍躺了一会儿,姚秋和便起身回了厢房。
没抄两行经书,姚秋和就又开始舞龙画鹅。
“今儿我就画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姚秋和眉毛一扬,自言自语道。
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又持续了五天。
这一日,照常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姚秋和正像往日一样,喝了例粥,拿着馍在后山瞎溜达,心想这松软的馍馍应该裹上香浓的芝麻酱和绵白糖才算不辜负。
大概冥冥中有天注定,姚秋和的手没由来地一抖。
紧接着,姚秋和遇上了前几天在寺里疯传的新话本子的情景。
一个极其清俊的公子,从天而降,单脚轻飘飘地落到她身前。
来人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姚秋和,似乎是等她先开口。
气氛一度低到冰点。
姚秋和觉得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便清了清嗓子,用江湖口吻说道:“在下有眼不识奇葩,公子可是找在下?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缘何至此?公子找谁?莫不是找错了人?请恕在下冒昧。”
一股脑儿的问下来,姚秋和深深地回了一口气。
眼前这朵奇葩“噗呲”一下笑了,眼底添了五分笑意。
“我确是来找你的。我姓韩名澈。从塞外来要到京城去。来此地接你。我要找的,是位姓姚名秋和的姑娘。我想我没有找错人。姑娘有礼了,这算不上冒昧。”
他一股脑儿的回答完,又留姚秋和一人凌乱在并不存在的北风中。
不知何时,姚秋和啃上了手里捏着的那块白馍馍,仿佛毕生精力都注入到了馍里。
无端吹来一阵风,韩澈只听得林间叶子和风打得沙沙作响,不知道姚秋和在想什么。
“你失踪多年,父亲前些日子才打听到你的消息。他希望你能跟我回京。”韩澈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姚秋和闻言抬头,用她一双亮亮的眼睛瞧着韩澈,用力地咽着刚才没嚼细的白馍馍,腮帮子鼓鼓的,囫囵着白面开口:“我刚有仔细端详的,你...你像极了寺里老师傅们说的....唔...市井纨绔!”
姚秋和振振有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像是骗子!”
韩公子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