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要从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个蛋开始……》牛肉炕饼

67、第67章

　　占地面积颇广的湖泊岸边，黒潭上身赤裸的站在湖心亭里，少年初成的肌肉轮廓在被雨水不断冲刷下显出奇异的苍白妖异来，血珠不断从伤口冒出，又迅速与雨水混合，顺流而下。

　　遮不住的白色月华下，少年腰侧狰狞的错落疤痕昭示着他曾经受过的折磨，像图腾纹身一样附在身侧，随着呼吸起伏。

　　少年垂着眼，手中黑色尖棱骨刺钢铁一样在月色下透出暗沉冰冷的光。湖边堆积的血色围墙无声的向下渗着浓郁的血，被雨水不断带着流入湖中，染的周围的湖水都变了颜色。

　　然而还有源源不断的猎食者赶来——受到姜唐进阶狂暴磁场的影响，吸引了难以计数的变异动物，它们本能的惧怕异种的气息，却又因为本能的驱使，渴求更强大的力量，又因此丧命于乱流中，成为姜唐进阶的最好祭品。

　　但最好的祭品，是同类。对于姜唐说，是，对于黒潭对面的异种来说，也是。

　　以一敌二，异种的战斗，足以风云变色。

　　一道女声在脑中响起，对面半人半蛇的美艳的女人扬起下巴冲黒潭眨了眨眼，青黑的尾巴在水面上不耐烦的拍打，飞溅起泛着白沫的浪花。

　　“小东西，还挺倔的，你要是乖乖的，别碍事，我就不计较你打坏我手臂的事了。”

　　她背后呈扇形分布的手臂，竟然有七八条之多，似有自己的意识般海草一样扭动。右侧两条断臂像被锐器硬生生削掉，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外 ，女人却一点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望着黒潭，眼波流转间，其中意味不言自喻。也只有他身边的男人能感知到，女人看似随意的动作下，已然在暗中积蓄力量了。

　　“跟他废话什么。”

　　男人眼睛盯着黒潭，鹰一般锐利的眸色像刀片一样划过湖中心剧烈翻腾的屏障。卷曲的黑色长发下显出明显的高加索人种的特点。再斗的确不是好时机，现在贸然进去，是讨不到便宜的。原本他们的目标是进阶的水下的那个，但现在他改主意了，或许眼前的这个小子更补人。

　　先前已经经历了一场酣战，双方都挂了彩。阴沉沉的月夜伴着雨声和逐渐酝酿的滚滚雷势，显得更加诡秘莫测。这其实很讽刺，谁都不敢大意，但谁也不敢真正放开了打。双方都有顾忌。眼见雷声愈大，水下进阶之势明显，男人眼神一动，不能再等了！

　　伴着天光乍然骤亮，水桶粗的闪电伴着轰然炸开的雷声倾泻而下，那边的三人已然绞缠开打。黒潭皮肤上黑色鳞片尽然显露，像被包了一层钢盔铠甲。只要在坚持一会，马上就……

　　该死！

　　那女人不见了！只这一晃神，黒潭生生捱受了对面男人的一记暴击。力度之狠，仅仅是冲击波的余量就让湖面像被暴力倾斜的水盆一样似乎要掀起滔天巨浪来，糊了这半边天际。而园区周围的建筑和树丛早已经坍陷，显出俯首的颓势来。

　　撕扯对撕扯，暴力对暴力。

　　兽性被血腥激发的更加兴奋，对同类血肉天生的渴望彻底激发。黒潭面色苍白，嘴角已然皲裂，但猩红慢慢爬上眼底，姜唐暴怒的情绪尖锐在脑海里叫嚣，撑的人要爆了。周身力量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层层叠递，无数的情景纷乱的袭来，黒潭没有看到对面男人眼中爆射的狂热。

　　原来这就是联结带来的力量么？同样是异种，偏偏有的就是得天独厚，天资不同，连进阶的动静都可以分出高下来，还能力量共享，如果自己能吞噬了他……

　　顾不上暴露原型的会带来的麻烦，男人长啸一声，已经成型的冠羽伴着曳然而止的吼声渐渐垂落。黒潭利落的从男人心脏中掏出颗红色珠子来，血淋淋的手被雨水冲刷了干净。

　　他毫不犹豫的把珠子往嘴里一扔，金色的瞳眸光芒大盛。

　　“对不住啊，怎么想死的都该是你。毕竟，还有人等我回家。”

　　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直到手中的尸体渐渐干瘪萎缩，最终像破布袋一样被扔到湖边。

　　黒潭一头扎入水中，却被骤然跃出水面的银色白龙卷起，闪闪发亮的鳞片在月华照射下恍若神祗，四爪长须，玉石般的龙角破茧而出，华贵无匹。

　　“你狗日的现在才来！”姜唐声音在脑中炸开，随即没有了声响。龙腹下被划开的口子在湖面上撒下血雨，带着妖冶的破碎美感。成年的原型只维持了几瞬，就变回了人身。

　　跟岸边的亭台楼阁不同，湖心亭在湖中心，四面皆是水，因为年代久远和那张“禁止停靠”的指示牌，默默保留了最原始的风貌，只是在天水一色的背景下，显得分外渺小。

　　这里的天空，是铅灰色的。月亮半隐，还是撒下些华光。湖面开阔，只有雨丝荡下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波纹。

　　下水偷袭的女人也被姜唐暴起时带了上来，她已经不能说是“人”了，所有的手臂都没了，肩角还残缺了一块，青灰的半截断尾垂在水里，周围是剧烈翻涌的鱼群和不断飘着的变异鱼尸。这些都是被吸引过来的东西，即使碰到散落的血水，也会被剧毒折磨致死——蕴含着异种力量的血肉，即便是被湖水稀释，也不是它们能够承受的起的。

　　含过黒潭送到嘴里的内核，姜唐脱力一般瘫在黒潭身上。火焰炼成的绳索把女人拖到姜唐身边。

　　“把她吸收了，你的伤会好的快一些。”

　　黒潭望着状态虚弱的姜唐，低垂的眼睫掩下担忧。他根本感受不到姜唐进阶的波动。除了确信他的确还活着，和那昙花一现的惊艳外，什么都不剩，他甚至感受不到应该属于姜唐的那股力量。

　　姜唐嫌恶的撇了一眼，对方的断尾因为力量的流失已经变得青灰，带着奄奄一息的死气。

　　“不要，太恶心。”

　　姜唐进阶时并非对外界毫无感应，这女人选的时机对也不对，因为她没有料到姜唐会冒着进阶失败的风险主动攻击。就相当于最后临门一脚前泄了气，她是吃准了姜唐不会冒险才敢下去偷袭，结果半分便宜都没有讨到。

　　“你没看到她那脑袋一变大嘴一张的时候有多难看，咳咳……”好不容易压下去那股难受劲，姜唐扁扁嘴：“你看我做什么？”

　　细细的血流悄无声息从耳边和眼角渗出来，黒潭小心的摩挲下手边的血迹，像是给他抹去脸上的水珠一样给姜唐擦了擦脸。

　　“累了就先休息，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够了再说。”

　　话还未完，姜唐已经合上眼，似乎是睡去了。只是眼角血迹依旧慢慢向外渗着，他的头枕在黒潭腿上，血色越过高挺的鼻梁凝落到对侧的脸庞，又晕染在黒潭被雨水淋湿的裤子上。

　　黒潭垂下眼，慢慢给他擦拭着怎么也擦不净的血迹，下一秒蓝色的火光骤起，聚拢在他周围，挡住了疾射过来的松针般的细芒。

　　两点血红自半空由远而近，是只黑色的怪异大鸟。这两点在夜里过于光耀的泣红是它的眼睛，占据了鸟头三分之二的面积。撑开的羽翼稳稳托着过长的弯曲脖颈。它静止在半空一中，与天色融为一体的羽翼像两扇撑开的矩形大伞。

　　这算不得奇景。

　　黒潭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射来人。

　　“啊呀，被发现了。”

　　与黒潭的沉默肃立不同，对面那人的闲适安逸把他衬的像没有人管的小白菜——巨鸟铁钩般的利爪下牢牢的抓着一个椭圆状半开的物体，这其实更像个半开合的婴儿车，只不过体型超乎尺寸，且被拎在半空而而已。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半躺在里面单手支额的男人。

　　风雨一点都为难不到他，黑色的巨鸟庞大的身体像块尽责的幕布挡去了不少烦扰，身躯下是最柔软的鸟羽做成的被衾，蓝色的眼睛微微上挑，笑意盈盈的望着严阵以待的黒潭。“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两个小东西？”

　　“还有一个倒霉鬼，啧啧……不对，或许不止一个。”

　　似乎是在应和他的话，远处扑簌簌的声音传过来，大有乌云蔽月之势，四周伺伏的怪物被强大的威压按俯着不敢动弹。而更远处则是独属于它们的暗夜狂欢。

　　“看来今天注定是个狂欢节，对吧？”

　　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暗夜中蛰伏的，白日中被压制的，终于可以在夜色掩盖下尽情的生长吸收，一切都是活的，即使是在沙土上残留的一点青绿，也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缠斗绞杀后的胜利者。

　　“啊哈！呼……”手抚在胸前，似乎这样就能把剧烈的心跳给安抚下去似的。雨滴呼啦啦的敲打着车窗，刺激着耳膜，把乔冉一点点从梦魇中拉回现实。

　　“这一会就睡着了？你这是给什么吓住了？”

　　心脏还在不规则的抖着，似乎一点也不给主人面子。乔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做了个噩梦。呼……”乔冉咽了口口水，才发现嗓子干涩的厉害。

　　“没事了，现在好多了。”

　　拒绝了小孟自告奋勇回去后要给她叫叫魂儿的提议，乔冉在座椅上放松手脚。好像之前睡着都绷着劲儿，把自己绷的紧紧的，乍然一醒，后颈紧的发疼。

　　快到家了，车上气氛明显轻松起来。小胖明目张胆的点了一根不知从哪里寻摸的烟，自己抽了两口，又探身给他孟小叔噙上，大有讨好之意。谁也顾不得去揪他这点小聪明。小孟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问：“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吓成那样？”

　　乔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恐惧迟迟不散，小孟嘴里叼着的烟喷出雾气。乔冉知道他是不吸烟的。而自己最讨厌烟味。可是这个时候，这烟气也变得亲切了。

　　他们都知道，总要做些什么缓缓神才好。

　　“不说啦，老话不是说做了噩梦，要吃东西把噩梦咽下去，等第二天太阳出来才可以讲的么？”

　　可能到了明天，自己想起这一茬，想要回忆也想不起来，那样才最好。

　　乔冉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