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葩芳杜若》音窈

3、二 好风好景

　　“公子，你就下来吧，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一个管家摸样的人不断地对着一棵桃树求饶。
　　“才不要，你不让我们出府，我就不下去！”一个四、五岁的稚童从满树繁花中探出脸来，额上脸上都沾了少许粉色的花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在树下人的身上打转，伶俐俏皮的神色一览无余。
　　“可是，老爷说了，没有他的同意，你和小姐。。。。。。”
　　“我不管，姐姐说了，如果我们今天出不去的话，就不做桃花如意素酥我吃了。”少年的眉毛皱了起来，连着整张脸也皱了起来，让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莫青羽，怎么这么笨啊你。跟你说了是迂回战术，怎么还是不懂啊，气死我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韶龄少女从藏身的桃树后跳出来，冲着树上的稚童喊道。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下摆绣着大朵大朵的缠枝桃花，沿着裙摆不断攀缘上升，渐趋渐少，最终消失于腰际。少女就像是置身于桃花丛中，整个人也像是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明丽不可方物。一阵风拂过，桃花纷纷挣脱枝头，漫天都下起了桃花雨。一枚花瓣正巧落在少女眉间，更衬得少女音容静好，眉目如画。
　　“赵叔叔，”少女走到赵管家面前，笑得一脸明媚。微熹的晨光从桃树后照射过来，为她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赵管家看着莫青璃明媚的笑脸，突然就有些恍神。
　　“。。。。。。爹爹后天就要带我们回京城了，您就让我们出去玩会儿好不好？”
　　赵管家回过神来，以袖掩口，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小姐，可是老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你和公子都不得出府。“赵管家暗自懊恼，都多少次了，每次看到小姐这样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失神。
　　“赵叔叔，“莫青璃笑得愈发灿烂，连眉心的花瓣似乎也感染到她的笑意，愈发娇嫩起来。可是一看到这样的笑容，赵管家就不禁脊背发凉。这样熟悉的表情。。。。。。
　　“赵叔叔，如果我告诉锦儿，上次是您把她的桃花如意酥给吃了；告诉赵婶婶您背着她和别人谈论京城的‘花魁娘子’；还在院子里偷偷埋了三坛‘梨花白’；您还把小羽给弄哭了。您说－－－”莫青璃冲着满树桃花中的弟弟眨了一下眼，小家伙马上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委屈得不得了。“会怎么样呢？”
　　“咳咳咳咳”赵管家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到莫青璃眉眼弯弯，眼角微微扬起，像极了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小姐、，您也知道，老爷他－－－－”赵管家话才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看到那如朝阳初露的明媚笑容逐渐从莫青璃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水样的忧伤，翦水双瞳里弥漫出氤氲的水汽。
　　“不好！”赵管家暗道一声，心中警钟大作，提醒自己不要去看莫青璃。可终究无甚效果，视线里依旧是莫青璃那张哀伤的脸。
　　“哎。。。罢了罢了”赵管家认命地一摆手，“你们出去吧，老爷若是怪罪下来，我帮衬一下你好了，你们早去早回。”
　　“太好了，谢谢赵叔叔！我就知道您最疼青儿和弟弟了！”
　　看着眼前那张比眉间桃花还要明丽三分的脸，赵管家不禁头痛起来。唉，明明知道会是这样，自己居然还是会上当，希望锦儿那丫头不要像小姐这样才好。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姐弟俩身后响起，却将他们生生定格成石像。
　　“爹爹－－－”姐弟俩艰难地转过身，莫青羽不由自主地往姐姐身后挪了挪。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依旧清俊温和的声音，却让姐弟俩同时绷紧了身体，莫青羽则干脆躲到姐姐身后去了。
　　“爹爹”莫青璃看了一眼父亲，不由咽了口唾沫，“娘又把我送她的祥云荷包弄掉了，我和小羽想出府买点绣线，再做一个送给娘。”
　　“那不是李嫂的事吗？”温和的嗓音没有一丝波动。
　　“爹爹，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李嫂忙着准备祭祀的东西。而且，过些日子就是娘的生辰了，青儿觉得，还是自己去买更好些。。。。。。”莫青璃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可是我怎么没听你娘说过。小羽，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子矽依旧不愠不火，可声音里已经透露出难以觉察的威严。
　　“爹爹，我我我。。。。。。”莫青羽急得鼻头直泛红，想要看看姐姐，却又不敢。
　　“爹爹，娘看您平日里太忙才没说的，不信，您问娘。”说完，莫青璃就向父亲身后身着藕荷色春装的妇人跑去。
　　“莫子矽，你又欺负我儿子了！”妇人一个纵身，就落到儿子身边，搂住期期艾艾的莫青羽。
　　“娘，您的荷包掉了，我和小羽打算出去买点绣线，再做一个送你。”莫青璃拉住母亲的袖子，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荷包？”洛芷吟扬了扬远山眉，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丈夫和怀里的莫青羽，了然一笑，“对啊，我不是叫你早点出去的吗，怎么还在这里？”
　　“小吟！”莫子矽的声音明显加重了。
　　“你们快走吧，记得吃饭前回来。别忘了买你们爹爹最喜欢吃的翡翠绿豆糕！”洛芷吟似乎没听到丈夫在说话，自顾把一双儿女送出大门。
　　“小吟！”莫子矽的脸已经堪比张飞了。
　　“子矽，有什么话我们回房说好不好？”洛芷吟忙对丈夫露出谄媚的笑。
　　莫子矽阴沉着脸，转身就朝房间走去，不理会在一旁兀自笑得阳光灿烂的妻子。
　　呃，这样就完了？赵管家尤自没缓过神来。对于和小姐长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狐狸眼睛的夫人，身为“铁面御史”的老爷，似乎也没办法啊。只是那一对壁人，男子依旧丰神俊雅，女子依旧清丽娇羞，一点也看不出岁月在他们身上流过的痕迹。
　　“子矽？”
　　沉默。
　　“子矽？”
　　依旧沉默。
　　“子矽？”
　　洛芷吟加重了语气，可回应她的依旧是骇人的沉默。
　　“莫子矽，你再不说话我就点你笑穴了！”洛芷吟恶狠狠地威胁着身边缄口不言的丈夫。
　　“好了好了，子矽，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说话好不好？”
　　“还有下次！”莫子矽的脸更黑了。
　　“没有没有，我发誓，如果再有下次，就罚我再也吃不到青儿做的点心，再也收不到青儿做的荷包。”洛芷吟对着丈夫一本正经地发誓。
　　“你。。。。。。”莫子矽看着发过无数次誓的妻子，只感觉到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子矽，别再板着脸了，看起来好老啊！”洛芷吟的手已经不老实地爬上来丈夫的脸，硬生生把俊朗清逸的一个人弄得掺不忍睹。
　　“为什么说是我喜欢吃的翡翠绿豆糕？”
　　“啊？”洛芷吟没反应过来，随即笑弯了眼睛。这、这是自己那个号称‘铁面御史’的丈夫么？只是，这样的子矽，真的让她觉得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