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逆》牧四

7、初晨

　　依稀传来饭香，他仍蒙着头，赖床不起，佯装酣睡。
　　\"萤儿，起床了！\"
　　不……不起……
　　\"你看看这孩子，越大越不像样……\"
　　\"还不是你惯的……\"
　　那声音又靠近……
　　\"萤儿，起来放风筝……爹给你做风筝了……\"
　　不去……
　　他门总欺负我……
　　\"白冰鬼，白冰鬼……\"
　　为什么这么叫我……为什么不带我玩……
　　\"这孩子……你起来，再不起来你娘要生气了……\"
　　有一只手来抓自己的被子……

　　陆离猛地惊醒，天色已是大亮。梦中人事早已消散，只依稀记得一缕饭香。
　　不，不是梦中，真的有粥的香味。
　　陆离揉揉眼睛，翻身下床，仍有些迷迷糊糊。走到外间，果然见到案头摆着清粥小菜，冼华殿下正在旁阅卷。见他出来，微笑道：\"洗手。\"
　　陆离道：\"我要下山。\"
　　殿下笑容一滞，良久方缓缓问道：\"既刚上来，为何要走？\"
　　陆离摇摇头：\"不是要走，我有东西落在山下了。\"
　　殿下点头道：\"无妨，差人去取便是。\"
　　陆离道：\"不行，被我藏起来了，别人找不到的。\"

　　他要去取白刃。那时阿娘给幼时陆离的剑。剑身不足三尺，白铁锻成，小孩子拿着趁手，早就不适合少年陆离使用，他还是舍不得抛下。昨日夜半匆忙，未顾上去拿，挨到早上，实在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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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被大孩子欺负了。依我说，萤儿早点练剑才是。\"那时阿娘多么苦恼。
　　\"啊呀呀，小孩子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阿爹忽然将自己抱起，驾在肩上，道：\"萤儿，跟阿爹去集上看花，去不去？\"
　　萤儿忍着泪意，锐声道：\"不去。\"
　　\"哭什么？\"阿爹伸手摸了下萤儿的脸，道：\"没人陪你玩就哭鼻子，那阿爹给你做个玩伴，好不好？\"
　　萤儿哽咽道：\"做不出来！阿爹骗人！\"
　　阿爹爽朗道：\"怎么做不出？萤儿要九天上的太阳，阿爹也能为萤儿摘下来！再过三天，等到阿爹开鼎，不能送萤儿一个玩伴，阿爹提头来见，怎么样？\"
　　不待萤儿反应，阿娘怒道：\"说什么混话！呸呸呸，还不闭嘴！\"
　　阿爹哈哈大笑道：\"你看，你再哭哭啼啼，你娘要饶不了我了。快点说，娘，放过阿爹吧！\"
　　萤儿越发大哭：\"娘，放过阿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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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想，多想回到那个倚在爹娘怀里撒娇抹泪的自己，再被他们亲一下、哄一下、逗一下……可是，少年陆离早就尝过世事艰辛，知道万事必不如自己所愿，也放弃了对暖亲柔情的希冀。他眼中干干净净，一丝泪意也无，只是平平解释道：\"我的剑在山下。\"

　　殿下点头道：\"是仙剑吗？\"
　　陆离一时踟蹰，只是摇摇头。他知道，仙门世家修炼皆用金钢铸成的仙剑，易凝阳灵，万古不化，前日见殿下手持宝剑通体耀金，便是此中极品；如果没有金钢，用青钢炼剑，也能摄用阳元，反哺剑力。可是自己的白刃没有半点阳元，只因是阿娘送的，才对自己格外宝贵。
　　殿下微笑道：\"那必是重要的人送的了。\"
　　陆离点头道：\"嗯，阿娘给的。\"
　　殿下不再追问。陆离以为这便是应允了，正要离开，听得一句“吃了饭，我跟你同去”，不由得恼火回道：“不必！”
　　殿下面色如常，平静道：”那便不必再回来。“
　　陆离心下一坠。好不容易得了修炼的机会，他实在舍不得放过。只是，剑被寄放在花街相熟的青楼女子手中，实不想被人多问。见殿下面色，并无回转余地，只得讪讪点头。
　　殿下道：“坐下吃饭，吃完再走。”边看着陆离喝粥，边娓娓叮嘱道：\"陆公子，今日去学馆安顿，要与其他弟子好生相处，知道吗？\"
　　陆离道：\"嗯。\"
　　殿下道：\"我替你借出课本，誊完记得归还。\"
　　陆离不理，端起碗将粥一饮而尽，道：\"吃完了，走吧。\"
　　殿下莞尔道：“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