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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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房间里漆黑一片，间或传来一些摩擦声。
“嘶——”这次的声音明显大了不少。
“吵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床边墙壁上的按钮被“啪”地打开，房间顶上的灯亮了，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床上的男人，也照亮了趴在男人身上的一条蛇。
蛇扭了扭脖子——也许是腰也说不定——立了起来，靠近头部的位置膨胀了起来，像戴了一副滑稽的眼镜，接着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攻击，而是就立在男人的手边，没有了动作。
男人疑惑地看了那蛇一会儿，见它就跟被美杜莎看着了似的，半天没个动作，只当是那蛇吃饱了撑的梦游，心里一阵恼火。
那是他偶然从南非带回来的黑白眼镜蛇，很漂亮，所以留了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居然有半夜叫人夜起的习惯，改天还是换一只吧。
烦躁地把蛇关进箱子里，“啪”地一声关了灯，男人倒头又睡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箱子里乌黑蛇身的颤抖僵硬。
“三个斜鳞蛇左眼，一克田七，八十克铁粉，七滴缓冲血，五勺磷粉，十个鸽子心。”
乱哄哄的集市上人来人往，随地支起无数棚子，卖菜的，卖假碟的，卖金鱼王八的，卖十字绣壁画的，不一而足。
集市偏中心的位置，是一家“红心堂”，卖中药。不论是看上去，那涂着厚厚劣质油漆还是包不住里面朽木的牌匾，那露天敞着任飞虫来去自岿然不动的药材，那嘎吱响的躺椅上聚精会神玩着手机的店主，还是听起来，那浮夸的大悲咒，那棚子顶上随便拉一铁丝钩着的鸟笼里八哥“讨价还价天打雷劈”的聒噪，那店主偶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呼噜声，都不是什么正经中医馆，活脱脱一个假冒伪劣集中营。
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站在药材堆前面，他不算壮，但是看起来就像刚从工地上下来的民工，疲惫而粗鲁，汗水和着泥浆糊得他面目全非。他大声地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店主翻了翻眼皮，低下头打算继续打他的麻将，却被对家自摸了个清一色。
“操，个扫把星。”他咕哝了一句，“标价都在上面，我们这儿不治瞎子。”
男人显然很不耐烦，伸手撸了一把沾满泥巴的头发：“你他妈睁大你的狗眼。”说着抓了一棵标着“千年人参非有缘人不卖”的干瘪人参仍进了店主的怀里，“什么玩意儿。”
店主接住人参，随便扔进原来装它的那个框，这才算是正正经经打量了这难得的客人一番。
“要的什么？”
男人左手的一个箱子晃了晃，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没个人样的店主，死死克制着自己的音量：“三个斜鳞蛇左眼，一克田七，八十克铁粉，七滴缓冲血，五勺磷粉，十个鸽子心。”
店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小子，你带够钱了？”
男人点了点头，打着手势让他快点。
店主在自己那堆药材里捣鼓了半天，打了三个小包给男人：“斜磷蛇左眼没有，蝮蛇的替着，田七这里大概二十克，自己量完了剩下还我，这个是缓冲血。八千五，现金刷卡微信支付宝。”
男人没伸手：“铁粉磷粉和鸽子心没有？”
“鸽子心只有干的，要新鲜的去市场西南角老李那买，他今天进了一堆活鸽子要放生。”店主把东西随便堆在那人参上，窝了窝右手小拇指，坐回躺椅上摸出手机，“铁粉磷粉不卖。”
男人皱了皱眉：“就干的就行了。”
店主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现在没有了！快点给钱然后滚。”
男人攥了攥拳，摸出一个和他人一样灰扑扑的戒指：“再问一个问题。”
店主手里麻将开了局，他“啧”了一声开了自动：“什么？”
“让阿丽纳坎杀一个女人，多少钱？”
店主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摊子左边一堆菊花似的玩意儿，贴着也作势看标价的男人的耳朵：“这事儿过期了，阿丽纳坎的笛子倒是可以便宜卖你。”
直起身的男人最后看了店主一眼，收起戒指和刚买的三包东西，转身走进了人群。
店主这局打得不错，系统自动帮他胡了个德国，他兴奋地截了一下屏纪念，却截到了一条弹框：“殷逐行给你转账八千五百元，请您确认收钱。”
“啧啧，爽快啊。”店主倒也没去收钱，又开了一局麻将打着。
殷逐行七拐八拐终于靠近了那“进了一堆活鸽子要放生”的老李活禽摊，果然，地上搁着一箱活鸽子，他手指将拎着的三个袋子绕了几圈，打开左手的箱子放了进去，外表像个工具箱的玩意儿里面居然装满了冰块，看起来就像人们买冰淇淋必备的那种保温箱。殷逐行提着保温箱挤到老李旁边：“老兄，我要十只鸽子，帮忙杀一下。”
老李是个热情的大叔，把两只手往围裙上一蹭，麻利地就给殷逐行杀了一捆肥鸽子。
殷逐行接过鸽子，也没问多少钱，从口袋里掏了两张红票子递给老李，估摸着差不多够了。果然老李接过钱来就开始翻他围裙上的口袋，找了五十块钱给他：“谢谢，下次再来啊！”
殷逐行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殷逐行惊讶地回头，就发现老李双目圆瞪地倒在地上，砸开了身边箱子的锁，鸽子们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
“他今天进了一堆活鸽子要放生。”
殷逐行手忙脚乱地跟着人群中窜出来的几个人把老李搬到了那空了的箱子上，有人往老李鼻子下探了探，失声尖叫：“死人啦！”
警车呼啸着驶进了乱七八糟的集市里人们给让出的一条垃圾满布的道儿，把老李带走了。
“蠢货，二也能拨成一。”
动静渐渐传到红心堂这里，店主摇头晃脑地骂了一句便接着打他的麻将，路过的殷逐行踩着摊子上拖地的红布一拽，人参撒了一地，徒留店主暴跳如雷地在身后骂街。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