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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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网络战一节后，白非已经有点入迷，她想要找到标签做个记号，忽然听到二哥小声惊呼：“下雪了诶！”
白非一惊，索性拿着看到一半的漫画直接走到窗边。玻璃外飞舞着数不尽的雪花，对面的房屋、门前的土地都覆盖上了一层安静的冷白色，街上没有几个行人，有种寂寥的气氛。白非站在窗前久久凝视，一边的白余笑嘻嘻地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撺掇道：“要出去看看吗？”
“现在地上还没有多少积雪，出去就是冻着，没意思。”沙发上看着平板的父亲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明天早上再出去一趟吧，正好把院子里的雪扫一下。”
白余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转过腰半俯身和白非说：“那明天早上起床后一起出去玩？堆个雪人，然后清理下院子。”
白非点头应允，系统也兴奋得不行，活像异文明中没有雪一样。她站在窗前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某刻才如梦初醒般，打算回到位置上继续刚才未完成的阅读大业。厨房里忽然传出招呼声，接着母亲探出头笑着说：“别闲着了，刚才你们大哥把东西都找出来了，一起包饺子吧。”
白非把书页做好标记放到小桌板，大哥二哥已经一起帮忙把面团、馅料和案板搬到了主餐桌上。她捋了捋袖子，戴上套袖，伸着头让母亲帮自己穿上围裙。家里每个人都有专属订制的款式，美其名曰激发个人劳动兴趣。白非的套装是猫咪主题，围裙上缝着一个Q版白喵大头样式的口袋，底料是一排排斜着的猫咪爪印，两个套袖也制作得像是爪套（白非认为其意义主要是让家人享受为女/妹换装的乐趣）。
白非本人对猫的观感非常一般，假如要说出一种有好感的哺乳动物，她大概会选择白鲸（不是海豚），或者说所有鲸目的动物。
一个个穿上装备后，一家人围在餐桌旁边站着包起饺子。母亲负责把一个个掐下来的面团擀成均匀的薄片，父亲负责填放馅料，大哥和二哥负责包。而白非的任务比较抽象，主要是鼓舞士气，其次是在看到哪个环节人手不足后帮帮忙。
白非先跟着母亲擀面，用手指小心仔细地压着面团在擀面杖下转了转，一个面片就很快制作完毕了。但由于经验或者力度原因，制作出的成品厚度不一，有的边缘不算平整，不像母亲出手的一律像是机器流水线成品。迫于性格中的完美主义，白非沉默着不断修复制成品的每个问题，但很快就因为拖慢速度被打发走去负责包了。
白余手里不停下，忍不住笑着说：“小非，你在一边看着就算高贡献度参与了。”白非一言不发，当作没听见，捏面皮的边缘。这项工作她异常顺手，在观察了一会两个兄长的动作后，很快就在案板上放下一个个成品，边缘如同机器缝线般整齐精致，同时旁边也放着不少多出的馅料。
“哇，真厉害。”白余丝毫不吝啬赞美，溢美之词几乎和系统同时出口。白非抿着嘴唇默默接受来自家人（包括小黑）的好评，很快又放下包着的最后一个，手指撑着案板垂下头，目光偷偷看向父亲那边放馅料的情况。
“不包了，够吃了。”父亲看到她的小动作，一下子乐了，但碍于手上的面粉没能摸摸头，只是调笑了一句，“包上瘾了？”
母亲则正要把最后一案板饺子收走，捏着白非的成品仔细看了看，微笑说：“小非包的一直都这么精致，真不错。”
白非倒没有觉得羞涩，但一贯的（表面）谦逊让她轻轻说了句：“还好。”
“快去洗洗手，一会吃饭了。”洗过手的白佳想要表扬一下小妹，话意酝酿到嘴边后又觉得有些僵硬，最后只是温柔地催促道。
趁着白非去洗手的功夫，母亲和父亲把包好的三案板饺子都下了锅。母亲一边倒着饺子一边小声提醒：“一会一定把小非包的先都吃了。”
“你怎么看出来哪个是她包的？”
“还用问，馅最少的就是！”
……
欢声笑语（除白非）的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到电视旁边。母亲坐到中间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白佳坐到位于右侧的长座上。父亲和白余正在厨房刷碗，不时传来“叮叮”的声音。
白非之前已经把东西都在小桌板上放好，这会没什么犹豫地落座，坐下后又按照习惯微调了几样东西的位置和方向。她把漫画书收到一边，开始绘制分镜稿。
这次的稿子不同于之前属于老板要求，而是白非想要独立准备的几个番外篇。假如未来出了单行本有机会用到，但此刻只是单纯地为爱发电。
莉是神秘的，这毫无疑问。她身上的时间无比混乱，每一个单独的故事间都没有顺序，像是上帝任意剪辑出的产物。“雾都开膛手”是她的最初吗？还是说“红十字镐”？显然不！在那之前更早，莉就已经在系统提供的镜子里孤独地走过无数时空。自那次【游戏】以后，白非的内心就燃起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讲述清楚莉从前的故事，从连载的第一个故事之前，从短篇发生之前，从人设图产生之前，更早更早，以莉在【世界】的诞生为起始。
比如莉的手杖。
那根贵重的手杖，据说是“委托完成后的礼物”的手杖，到底来自谁？莉又为什么那么珍视它呢？
白非在绘制人设时本就预留了一个展开剧情的切入点，而此刻脑中原本模糊的影像慢慢变得清晰。她忽然又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艘船上莉和那个小孩子的对话，不由闭目沉思了一会。
莉为什么会在以后讨厌小孩？或者说一直？
电视里播着的春晚到了某个语言类节目，似乎出现了一段有趣的对话，旁边的家人轻轻笑了起来，电视放出的红黄光在白非的眼前闪动。
莉受了伤，此时有一个孩子帮了她……
也许如此。白非想着，莉讨厌因为“被迫”而接受任何东西，假如到那时候……白非的内心一瞬间一片冰凉，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莉遇见了一个小孩子。
这个小孩子帮了她的忙，帮她打发了她的无聊，顺便救了她的命。
虽然后者让她有点厌烦，但她此刻愿意额外分出一丁点耐心听对方说了什么。小孩子临时充当了她的助手，而莉喜欢把助手气哭。
莉接到了任务，顺利完成，并得到了孩子的赠礼。
非常简单的结构，甚至不存在任何炫技似的“推理”成分。白非似乎仅仅在讲过去发生的一件事，连煽情都欠奉。她只是单纯地想在莉空白的经历上填充一块拼图而已。
动笔前，白非顿了顿，问道：‘假如莉身上过去的一切已经发生过了，那我此刻的行为会造成什么？’
‘是会发生变动，还是我的最终决定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注定了？’
【这像一个哲学问题。】系统吐槽，【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谈论哲学，就像初遇时那样。坦白说，那太蠢了。】
白非也并不在意系统的刻意模糊，因为系统一直都不喜欢谈论有关【世界】与【河流】的问题，连模拟游戏都很少主动开放。不过思及系统的来历，白非也就明白了对方的顾虑，专注地投入到绘制上去。
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太阳格外好，湛蓝的天空上几乎看不到一丝云彩。翠色的叶子低垂下一片阴影，透过擦得十分干净的玻璃占据了房间内的一小片土地。
世间万物仿佛都如此安闲和悠然，而站在床前的小男孩并不这么想着。他紧紧握着被子中伸出的一只手，眼眶不断地向外溢出大滴泪水，有着几颗雀斑的脸涨得通红。
假如不十分仔细，你很难确认床上有一个人存在。他太瘦了，甚至接近扁平，几乎没把被单撑起什么起伏，而呼吸时艰难的抖动和浑浊失去光亮的双眼似乎也说明了他即将被迫离开。
“唉，孩子……”
病床上的老人轻轻说，声音沙哑而微弱。在轻轻咳嗽几声后，他的声音中好像有了某种力量支撑。
“生命并不是一条直线，它是流动的……河流。死也不是生的对立面……”老人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十分平稳，“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我也还是个小孩子……也许像你一样……现在，我终于可以和你说了……”
名为《外公的遗嘱》，备用名《手杖的由来》。从小孩的视角切入，讲述莉曾经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掀起的波澜。
“这是什么？”
“希望你一定收下。”孩子双手捧着木杖，瘦削的脸上表情十分坚定，“这是我手制的，送给你作为临别礼物。”
“我要一根拐杖做什么？”莉的嘴一如既往地毒，“我又不是瘸子。也许一柄剑还有用点。”虽然这个时代最轻的剑她也拿不动。
“也许以后会用到的。”孩子诚恳地说，但和莉的话搭起来简直像是诅咒。
“哈哈哈哈。”莉不大真诚地笑了几声，然后语气戏谑地讽刺，“也对，刚才是我认错了，这根本就是一根木头，不对，是树枝。你从哪棵树上‘亲手’掰下来的？我真感谢你。”
“确实是我用心制作的。”孩子反而笑了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挖苦，“如果你能好受点就随意说吧。要和你分开，我很难过。”
站在对面的少女古怪地沉默了一会，随后表情变得像是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什么？”
她的身量很高，散乱的黑发长度到了耳朵，整个人细瘦得像根竹竿，从外表看不出什么肌肉。似乎觉得有点尴尬，莉从大衣的口袋里抽出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随后调整好状态再次反击：“那我可真庆幸。惹人难过再加上摆脱一个讨人厌的难缠小鬼，简直是双倍的好事。”
孩子稚嫩的脸上十分平静，他看着莉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会再见到你吗？”
“当然不。”
莉一如既往地讨人厌，她抢（不是接）过手杖，掷到空中又坠入手握住，同时转过身，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就快步离开。
害怕把场面搞得太狼狈。
也许该补一句“永别”？
孩子静静地看着莉的身影走远，终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而在那之后某种情感像决堤一样喷涌出来，带着伤口的手指都湿的彻底。
和莉分别是件好事。
起码不会再因为她伤不必要的心对吧？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