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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城下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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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行至离京百里之地,忽然添了公主鸾驾,一面还有旨意急至宫中命将昔日晏宁公主的居所瑶光殿收拾出来。后宫经昔日鸩主一案,旧人多已零落,止剩得四子昭的生母静玉宫林氏贵妃主持着宫中事宜。林娘娘接得旨,怔了半晌,起身安排去了。
这瑶光殿本是连接内外宫御澜池上小小一岛,立了亭台楼榭,与内外宫各有曲栏相接。宁慈份属未嫁公主,却又参知政事,居在此自是合宜不过。回京当晚便设了家宴,与诸兄及后妃一一见过。
长子昌为原敬慎皇后所出,然其母牵连于当年鸩案被废,故并无嫡位之尊。此时复见了无心,自然勾起昔日种种仇怨,当晚竟借故未出席。次子早夭,三子晗尚在军中,于是便只得四子昭同晗胞弟晓列席。武帝后宫亦稀,故举目竟是寥寥数人;幸得宁晓生性活泼爽朗,妙语连珠,席上到也不至于全然冷清。无心身子仍是受不得长熬着,敬了一轮便退了席。
众人各自心思,虽依着皇帝面子,面上待公主都极亲厚,且并不见多少真来往,只是林娘娘还多般照应,却也只是起居上的功夫;倒是五皇子晓自幼失侍,一下得回了那么个天仙般的姐姐,倒是三日里有两日缠着无心,品茗手谈,吟诗论赋,甚至有时天家派下的公干,也都私底下推给无心替他劳神。另一面无心此番回朝,也不大涉朝事,只时不时在内阁廷议上露个面。然偶尔建言,俱是奇策,一时举朝倒也不敢怠慢。
且说另一头川疆战事将平,三皇子只是坐镇匪都运筹,只等清了残枭,大略安了百姓便可班师。这些日子却偶尔见他神思恍惚,若有所思。这一晚随侍的副将在营中遍寻他不见,最后还是在营外一处小山崖下,见他只身而立,却不知在想什么。副将贺同生自幼伴在宁晗身边,虽不知如此为何,还是上前道:“夜深风凉,殿下且回营罢。”
宁晗却忽的问同生道:“这附近,可有甚神仙的说法呢?”
众人皆知三皇子平日是最不信这些神奇怪异的一个人,这时见他如此问,同生却摸不着头脑,只得道:“苗人都拜月神,前番殿下遭蛊,也是所谓月神祭司的手段罢。”他多年一直为宁晗心腹,其中一点便得益于其“百晓生”的诨名。
同生特特加了后面的话,就是疑心殿下有些什么多的想法,只想着要他绝了念想。不料宁晗回了营内,竟返身牵出坐骑,直要同生引他去那月神殿观谒一番。
因着安民的指示,神殿在战火后威严依旧。殿内正中便是月神金身,一相慈严,一相邪魅;加之衣饰宝华,衬着大殿的耸峙,真个恍如异境;同生不免暗暗赞叹。却见三殿下满面失望的神情,正欲向外走,便只得紧随其后。忽的却听殿下急问:“这却是谁?”竟是从未有过的惊异之声。同生抬眼看去,却是殿侧小龛上雪色的纱幔后影影绰绰一尊仙子相,衣带翩跹,雪肤花貌,有凌波欲渡之势。
同生暗暗诧异:“此乃月神座下度月仙子,看似绝尘,却是接神敕于人间化灾济困的。”三殿下自幼在军中历练,多少风浪间亦是泰然,此番确实有些不对。
接下来同生更是瞠目。只见宁晗踟蹰片刻,竟上前郑重一拜。
且说这三殿下平日里绝不敬拜仙佛之流,便是幼时随母敬谒,也冷然肃立于侧,此番却是为何?只因当日宁晗崖下重创,恍惚中似是为白衣女子所救,待得救回,一身重伤俱已得救治,周遭却不复见人踪。之后夜深入梦,仍只得见飘渺一影,以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流动。他本从不信神佛之属,此事却也不免疑心;此番见了这杜仙子像。倒似是放下了心中一块莫名的大石。
回营后神清气爽,道是今夜能得安眠。却不料朦胧中复见那仙影,却不似前些次梦中那般只在远远的荡,竟是一点点走了近来,正待要看清面目之际,仍是醒了。
心中失落落如丢了至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