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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下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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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三子宁晗倚在崖壁上,四周均是丛生的荆棘。四肢百骸如有万千蚁虫噬咬,周身刻骨的伤痕血流不止。日间一战,本是一切俱在掌中,却在沿山道孤军抄敌背面之际,忽然如同千百种病痛齐齐发作于身,直直跌下马来,滚下深谷。此时天地不应,生还无望,又念众军无首,战事不知将如何,几要绝望。
此时已是月上山头,静谧的深谷密林间倾斜下银光,宁晗行将昏厥,于此景下竟是觉得天地一片安宁,仿佛下一刻便该羽化飞升,竟是一丝他念也无了。
就在眼前一片迷离陷入黑暗之时,恍惚不知何处淡入一飘渺身影,雪色的纱在夜风里微微飘舞,如缎的发似要流泻,玉样的脸漾着淡淡光泽,映在月色中盈盈向了前来,仿佛是那天上的皎皎明月离了九重下得来人间。宁晗已是忘了呼吸,生怕一丝气息便吹散了眼前人。待就要看清来人面目之时,却在失了知觉那一刹,依稀感到有被轻轻扶住,近身沁凉柔软。
醒来天色已明,身上血俱已止住,那令人不欲生的噬咬止痛也消失无踪,周围依旧只有丛生的荆棘。约摸到了近午,远远听得有伐林开路和呼唤之声,宁晗仿佛忽然惊醒过来,挣扎着应声而行。却是军中人寻来了。
回营整顿休养不提。蜀地险峻,土人不通教化且又冥顽,遍野多有瘴气毒物,战事本就艰难。此役若其遭挫,更是令人忧心。所幸以整个天朝之力对战一隅,宁晗也只得暂掩了年轻锐气,疏粮道,固营寨,服散众,一点点稳扎稳打。一边勤探敌情欲能伺机而动。
这边且揭过战事不表。且说武帝回京途中接到军报,悉知三子之事,默然良久,暗命辇驾照常返京,只身返回成都。
又是逢七,古意的画舫外灯只亮了一盏,舱门却是虚掩着。皇帝推门而入,却见上次所见的纱屏已撤去,月光自窗外流泻进来,穿过银红的纱幕,淡淡映出一个裹着珊瑚色缀锦织金罗的人。只见面目身姿断不似人间能有的精致无缺,半点雪色也无的脸如同白玉雕就,金辉罗裙洋洋撒开铺展在地,恍如上古传说中人首凤身的神女,来惩戒人间的罪愆。
却见那同样无血色的唇角微扬:“算着陛下今日也该回了。”
皇帝只是不信,竟有些嚅嗫,试探问:“是阿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