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同风起》宝韵

38、结束

　　宴，是司商君安排的，叶筠不过开宴前露了一面，后面便已身体不适为由退出了热闹宴席。

　　叶筠刚踏入自己的院子眼前一黑便晕厥过去。

　　在睁眼，眼前是满天星辰，稍微偏了偏头高空之下是万家灯火。这样的情景到是弄得叶筠一愣，有人问她：“十二宫主可是醒了？”

　　叶筠站起身，“阁下当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十二宫主到是淡然，昆仑山脚这个镇子十年前可不如现在繁华热闹，昆仑这一辈弟子当真令人叹服。”

　　叶筠奇异的从他这几句话里听出了怀念和感慨意味。

　　“十二宫主怎不说话？”

　　“我生性木讷，不知该说什么。”

　　“听闻十二宫主自幼时起便镇守昆仑南渊界，南渊气候恶劣，想来不曾体会人世间繁华。”

　　叶筠不理会他，扶了扶手腕上多出来的手链，“紫荆手镯，叶某久病之人，阁下何必破费。”

　　黑衣人轻笑一声：“十二宫主不必多心，不过是想请十二宫主帮个小忙，定不会为难十二宫主。”

　　叶筠便不在问了，一路上黑衣人唠叨许多，叶筠亦不接话。

　　入了南渊界，眼看着就要到凤凰岭，叶筠听见黑衣人说“昆仑别苑热热闹闹 ，差点被你们遮掩过去。百年前魔域同云淮大陆相连，四处界口有魔气溢出，是及几代长者之力才把魔气镇压仅留三个出口。

　　一处昆仑南渊，一处凌云北泽，还有一处乃中洲祭坛。

　　南渊有昆仑镇守，北泽有凌云仙宫，反倒是中洲王域独孤氏近些年力有不逮却瞒得滴水不漏。

　　独孤氏同暗皇的联姻，我虽猜测其中有猫腻，却不想几个老家伙也是好本事。把你个小娃娃推到人前，私底下一个个前往中洲，假借赴宴之名同独孤氏把中州祭坛的魔界出口阵封。”

　　“在说那北泽凌云子也是个蠢的，他推西林家在前，却不知西林家早把他卖了。他为谁遮遮掩掩的，我等可清楚得很，你说是也不是，十二宫主。”

　　说着，黑衣人眼中浮现兴味之色“凌云子如此弃你，就是不知，你这女娃娃知道真相可还受得住。”

　　叶筠还是那副样子，面上没什么情绪，她一言不发黑衣人也不失望，又转了话头“听闻多年前昆仑曾收录过几个小世界坐标，十二宫主更是亲眼目睹，算是半个话事人。”

　　黑衣人的话，叫叶筠想起司商的话来，商恒当日告知她的过往里，凌初入南渊中渊重伤的真相突然有了缘由。

　　司商掌管昆仑商道，所牵涉势力众多，得回的消息里是凌初见了一个人然后便入了魔域，之后被魔域几个魔修重伤，慌忙之中入的南渊中渊。

　　凌云子见过何人，为的何事皆不得知，不过凌初对那事似乎十分在意，重伤之后亦不放弃追查。便是由此，叫叶筠晓得凌初查的乃是当年庄周镇之事。

　　说来也巧，前些时日她去北泽见凌初，本是想问凌初为何毁约；但后来她终究是不曾当面去问他，她不过是用了当日桃林古树下学的入梦手法进了凌初梦镜，叫她证实凌初便是当年的书生。

　　话说到这份上，叶筠对黑衣人的身份突然有了猜测。凌初梦镜中，她拨开迷雾听见他二人谈起庄周镇迁移后续，黑衣人面色隐忍却咄咄逼人，眼中仇恨之深，触目惊心。

　　“你意图把魔域不死生物投放异界，我原本猜不透你意图，现今却知晓那方世界虽无天道无仙无魔无灵无妖所留不过凡人，但你等外来人口却不被庇护。”

　　“你们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你和凌初能活着回来是侥幸，可你心怀怨恨，放出魔域不死生物又偷盗昆仑封存的小世界坐标，便是存心想把云淮的不死生物投放过去，叫那方世界自己分崩离析。”

　　“以一己之力同一方世界意识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你便想拉云淮下水。”她这话，原只是诈他。

　　黑衣人笑了笑，说“那人夸你聪慧，我还道他言过其实，可他看中的人，自然是极聪慧的。他不许我这样做又如何，我终究还是要做成了，就是可惜，这么个好消息只能同十二宫主分享了。”

　　心中猜测落实，叶筠仍旧那副神情，只是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庄周镇之事亦是叶筠心结，回昆仑后她曾拜会过水师叔，知晓当年庄周镇山中老怪同水师叔的渊源。水墨染下山济世救民，救的人中就有这个半妖族。

　　她同这个当年害她的妖魔族早早就见过，可惜她没认出来。

　　黑衣人拂去面上黑色纹路，露出的脸果然同当年镇守府中见到的山中老怪一般无二。水墨清问叶筠“仙子倒是不诧异，似乎认准了是我。”

　　“能对庄周镇之事这般上心，也不过就这么几人，水墨染早年便故去，阿初公子数年前不过历一场劫难，劫满归山在不记得前尘往事。依着你的性子，缘何肯放过他，凌云仙宫种种事由若没有你的插手我半分不信。”

　　“啊，仙子已然知晓凌云子便是当日庄周镇的楚公子了。”

　　“本不该知晓，但你设计他太深，且每次皆与我南渊挂上勾；若这我还猜不透，那你故意给我递的南渊判将程良久，便是只差当面告知我，庄周镇故人回来了。”

　　听叶筠说完，水墨清反倒沉默了，其实他原不是这样孤僻的性子，但当年他设计水墨染，知晓水墨染身故后，心中说不出的悔恨。

　　他听到叶筠问他“我的事讲完了，你呢，你缘何如此？”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到叶筠问他“除了怨恨外，你搅扰云淮硝烟四起，不惜以万界生灵为葬。不过是想在这世间寻一个可能，一个人死复生的可能。”

　　刹那间，黑衣人眼角眯起，叶筠手腕上的手链倏然收紧。黑衣人大笑起来，他面上恍惚间又回到庄周镇那日脸上是古怪神情。

　　叶筠听到黑衣人说：“十二宫主问我缘何如此，十二宫主当真不知我为何如此？”

　　叶筠没有回答，此刻，她们距离凤凰岭结界不过三丈左右，在往前几步便可跨入凤凰岭阵中。

　　黑衣人见叶筠注视前方，亦抬眸望去，只见凤凰岭结界仍旧矗立前方，但黑衣人突然嗅出几分不祥，方才分明是他有意拖延不愿入阵，此刻凤凰岭结界却瞧着有几分古怪。

　　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整个人都被据住，身体失去控制动弹不得。反观先前被他据住手脚，束缚手链加身的叶筠却行动如常。

　　“十二宫主做了什么？”

　　叶筠没有回答，她往前走了几步，以前抬抬脚就跨过的阵门此刻亦把她拦在结界外。

　　怪不得临行前立安如此好说话，她说要去见见大师兄他亦没有阻拦。有何好拦的，他打定主意用自己当守阵人，一开始说什么让自己为他复刻阵法守阵皆是骗人的。

　　在他们的计划里，明日才是上古阵法起阵的日子，为此立安还特意卜算一卦，言明日是黄道吉日云云，她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不知立安是算准了自己会来，还是算准自己不会来，总之他布的这个阵法做了万全准备，凤凰岭内的是真正的上古法阵，而现下困住他们的这个，亦是小阵之上套大阵。

　　若说上古阵法是天生的杀阵，那此刻这大阵便是由此衍生的困阵，除非小阵破，否则大阵亦不得解。她虽跟着立安修习过一段时日上古法阵布阵复阵之法，若说解阵入阵却无一分把握。

　　这份谋算，这份维护之心，不愧是仙道第一人。

　　叶筠心中滋味难言。她不在试图进入凤凰岭，而是回了黑衣人身前，“阁下当真高看我，至此刻，阁下可知为何你我同时踏入凤凰岭地界，这阵法只困你却对我无效？”

　　“十二宫主有何高见？”

　　叶筠摇摇头，“可笑你堪不破，你心心念念的计谋败露，你已然是弃子，这诛魔阵便是专门为你布下的。”

　　水墨清听了，也没什么特别表情，似乎谋算多时的事功亏一篑也不过如此，他甚至有闲情同叶筠说道“十二宫主当真好算计，此刻也不忘言语挑拨。”

　　“旁人皆言你持正本心，想不到本正面皮下亦是一颗玲珑心。”听了水墨清这话，叶筠没说什么，良久才说“怪只怪，你将旁人想得太傻；你从大阵脱逃而去，若不搅风搅雨旁人也奈何你不得，你何苦来哉.”

　　“昆仑囚我在前，阴面小界欺我在后。十二宫主却问我何苦来哉，你如此问我，我到想问一问你。那凌云子入南渊中渊，你明知是我的计谋为何还是停阵。”

　　“我在问你，当日凌云子已然重伤，你不惜暴露私习冥凤诀引出体内凤凰真火，重启凤凰结界也要救他。时至今日，我可是听闻凌云子求娶西林音。十二宫主，你又何苦来哉。”

　　听他这般说，叶筠笑了，笑得眼角沁出水光。

　　“我可是说了什么笑话，十二宫主缘何如此？”

　　“我笑你痴望，分明不是个魔族却自以为能玩弄人心，好好的人不当却想当畜生，当了畜生却不安分偏想当人。”

　　“你，”

　　“想杀我是不是，戳中你内心隐秘暴跳如雷，你也就这点本事。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知道。持正本心是做人根本，不为旁人,仅为自己。

　　你路上同我说半妖生来不易，你又怎知做人难处，做人已经很难了，想要做一个好人更难。你想做人，首先便是要同自己的种种情绪贪念对抗。

　　生来是妖如何，半人半妖又如何，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的人生；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遇到的人只能伴你一程，旁人的话何必在意。

　　若你当真在意，就该如木展一般以魔证道，以妖成就妖神，让看不起你欺辱你的人都瞧瞧，他们是如何被曾经看不起的半妖踏于脚下。”叶筠这话，同当年水墨染同他说的一字不差，到叫他愣住了。

　　他运转灵力，挣扎起来“你见过他是不是？他没死是不是？他在哪里？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