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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兮山 ...

  •   凤凰岭内上古阵法起阵的前一天,叶筠回了趟昆仑。

      她先去见了青冥峰的四师兄,而后又去见了她大师兄。

      皇凤兮所在的是昆仑第六峰,名叫兮山。皇凤兮这个名字,相熟的人叫他皇凤,不熟的人叫他皇凤兮。但皇凤是族名,兮也不是他的名字,兮山才是。

      昆仑山中大小妖怪皆听令于他,但皇凤兮所在的兮山只是在寻常不过的山头,山中皆是未开灵智的生物并无妖将妖兽亦无鬼面獠牙的恶鬼。

      谁又能想到威名郝郝的昆仑皇凤兮,住在昆仑一个偏僻且寻常的山头。

      自皇凤兮闭死关后这是叶筠多年来第一次再次踏入兮山。

      兮山脚有迷雾遮挡,山头时隐时现,昆仑弟子虽知昆仑有这么个山头,知皇风兮居住于兮山但除了老一辈,小辈弟子在不曾见过兮山内是何等模样。

      兮山自皇凤兮闭死关后旁人在不得其门而入过,叶筠站在兮山护山大阵的禁制之前,抬掌附上去,攻防极厉害的阵门却是缓缓开了。

      叶筠知道那怕是闭死关大师兄也不会不见她,是她自己胆怯,不敢来见他。

      一想到皇凤兮闭死关前拖着那么重的伤启动护山大阵,叶筠心头便堵得厉害,她闭了闭眼,不愿在深想下去。

      熟门熟路的进到山中,走过兮山脚的溪流,走过盛开的朵朵花丛,走过一片片树木竹林,进到山腹深处。打开府门,打开府里一道道禁制,终是进了停棺那一处岩洞口。方才一路走来叶筠目不斜视,步伐虽稳却略显急促,到了这岩洞中她反倒慢下脚步。

      洞中复刻着法阵,墙壁上镶嵌着照明珠,洞内不见昏暗,反倒有丝丝凉意。

      叶筠面上在无往日一丝冷淡神色,她面上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的,可只有她自己知晓,她心中其实很平静,很高兴。在这里,在这个人面前,她在不用时刻端着脸,不用端出太极峰十二宫主面上常挂的冷淡稳重,亦不用假装自己开心开怀。

      其实,她就是这么不讨喜的人啊,时时刻刻木着一张脸,不论旁人如何逗弄也不为所动。自己高兴开心了便咧一咧嘴角,难过了便扁嘴哇哇大哭,谁惹她不高兴了也不说缘由但定要报复回去,被惯出来的孩子心性。

      端庄稳重久了,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本性了。

      那个她咧嘴便能猜到她因何开心,扁嘴痛哭便撸袖子替她揍人,不问因由宠她疼她的人此刻就在洞府中,就在她幼时长大的家中。

      叶筠慢慢来到棺旁,棺材是普通水木,面上漆着黑漆,棺头还有个大大的奠字。

      这木棺是早年间大师兄陪她游玩时在一个棺材铺子买的,本是叶筠买给自己的。“听说人间凡人死后就躺这样的棺材,我也是人族肯定活得不如你们凤凰长久,我死了你就把我放在这黑棺里埋了,我可不想什么也没有,最少要有一座棺木的。”

      皇凤兮逗她:“喔,这棺材黑漆漆的,到时候躺在棺中可不准哭鼻子。”

      “谁会哭鼻子,我才不害怕呢。”

      “小九不怕就好,若你怕了,大师兄可就要慌了神了。”

      言犹在耳,谁知最先躺在棺中的人却是大师兄自己。

      自大师兄走后她高兴了咧一咧嘴角旁人也不会知晓,难过了连扁嘴哭一声也不敢,她后来长大不是成熟了,是知晓她高兴难过肯在乎的那个人不在了。

      “现在是在他面前,”叶筠心中对自己说“所以开心难过都没关系。”

      她在棺旁坐下,棺材下了禁制,除非皇凤兮自己从里推开,不然就是昆仑掌门或大乘高手也打不开,那时易释想取凤凰火不是自己劈山,而是想胁迫凰族的离音祭司打开禁制便是如此。

      叶筠慢慢说了说自己这些年成长过往。她知道他想听的,他总是爱操心又啰嗦,错过她那么多年成长他若醒来不知有多遗憾。

      叶筠缓缓说道:“自你闭关后我从兮山搬去了藏剑峰。”

      “师父还是忙着修炼救人”

      “藏剑峰来了个爱笑爱闹的小女娃,才七岁,是易释救回来的,病央央的不知能活多久。”

      “他们都说这小女娃是林家幼女,但林家亦是修仙世家,哪家的小姐会养得这般胆怯?大师兄能猜到的,是不。”

      “大师兄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没做多余的事,有些事旁人何必点破。其实不止是我,想来我那师父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

      “后来小女娃的病被易释治好了,易释把她收入门下,我有了个师妹。”

      “那娃娃烦得很,找不见易释就整日追在我身后唤大师姐。”

      “大师姐,大师姐,我又不是她娘,她唤我,我也不会给她当娘。”说到这,叶筠笑了,幼时她以为皇凤兮是她爹,时时喊皇凤兮爹。皇凤兮拿她没办法,她喊什么便应什么。

      她后来知道皇凤兮不是她爹,可在她心中皇凤兮是比任何人都要待她好的,可那句爹却是在不曾喊过了。

      “大师兄,我好想你。”她轻声道“好想兮山的家,好想竹园,好想那些年你在的日子。”泪水划过眼角,叶筠把头靠在棺上,如幼时不开心时靠在那人身上耍赖一般。可棺材是冷冰冰的,在不会如那人一样抱着她笑问一句“谁又惹我的小九生气了?”

      叶筠面露疲惫,身体受创太重,她走了这许久很累很累;她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在洞中睡过去,心口传来的刺痛却提醒着她还有未完之事在等她。以前也不是没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但在这人身边总会觉的委屈,不自觉的放松,不想逞强。

      她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低声说道:当年七岁的小女娃长大了些,学了医道和易释越发像了。

      这些年她冷眼看着,易释因何收她入门墙她也知道了缘由。

      人死了便是死了,纵使转世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易释找了多年什么也找不到,人也越发疯了。他寻回的那个女子是否是他发妻的转世还两说,却绝对是个早夭的面相。

      “那个女子是个疯子,她不知从哪看了天命书上的预向;她想嫁易释想疯了,她想和我换魂,想用我的身子去嫁易释。我是金木灵根,和极渊之棺的那个死人一点也不一样。你不知,我当时有多怕,但你不在了,我总得自己个护着自己。”

      “虽吃了许多苦头,但我没事,反倒那女子自己撑不下去死了。”

      “我用你给我的凤皇真火一把烧了那具尸体,什么痕迹也没留。”

      “那尸体烧了,易释发了疯,他想不到是我做的。他那样的人,强大自负,自以为是。”

      “就是可惜,你给我的真火不能在示于人前了。”

      “我把它藏在灵府里,慢慢和我的本命灵火炼化了。”说着动了动手指,指尖有一团耀眼的火焰窜出,绕着叶筠指尖嬉戏,“你瞧,果然如你当日所说一般厉害。”

      接着又抱怨了一句“只是丑了许多。”灵焰有些委屈的缩了缩,看着也没有方才精神了。

      叶筠收了灵火接着说道,“易释从梧桐山回来后变了许多,师徒这么多年,他对我不赖,一直想把藏剑峰传承与我。”

      “你是知道我的,旁人对我好一分还一分;我给他藏剑峰当牛做马那么多年,什么恩情都还了。”

      “我立了个峰头,太极峰,现在是昆仑第十二宫,就在南渊边上,你醒来有时间就去看看。”

      “对了,我还去了一趟云安大世界。你放心,没遇到什么危险,是同你之前一个旧友一起去的。他一直护着我,我学了不少东西。”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选择的。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我就偷偷懒。就一小会,你不许骂我。”

      说着说着,终究气难平,还是说道“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刚才我又骗你来着。若你在,你就替我揍他们一顿,好好揍一顿给我出气。以前我这样说,不论是非对错你总纵着我,我要什么你允什么。”

      “你个老骗子,他们那么多人欺负我,你也不管。”

      “你不知道我多难过,他要娶西林音去娶就好了,为什么要同我说想娶我?为什么要护着我,现在又要舍弃?”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明明除了你,谁也不喜欢的,可你睡了这么久,久到我把你忘了。对着另一个骗子动了心。”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受,也没有那么喜欢,但叶筠就是不饶他,谁让他这么没用,这么多年还推不开个破棺材。

      “我说这么多你也听不见。”叶筠使劲敲了敲棺木“大师兄,你好好养着,要快点好起来知不知道。”说完就撑着棺材站起,慢慢走出洞去。

      任性完了,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叶筠明白她该做什么。

      出了洞府叶筠招出飞剑,刚出兮山便见桃风溪和司农司商在外等着了。几人没说什么,上了桃园的飞舟,没一会便到了昆仑山城别院中。

      山城别苑内,猫妖国的百户侯已等候许久。

      当日来拜访叶筠的各界医道高手早已在坐。

      这些时日多亏了猫妖国的百户侯帮着遮掩,别苑内众人被据在这一方天地,业以为叶筠在桃苑内修养。

      今日昆仑别苑办了个极盛大的宴会,答谢诸位医治叶筠的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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