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知过往心碎悲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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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爹忽然间咳出了一大口黑血，如同一团暗夜的火焰，粘稠地燃烧在地板上。我倒抽一口冷气，心里一紧，急忙伸手去把爹的脉。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爹的脉象却渐渐平稳了下来，他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难道说，爹刚才是……
气血逆行而攻心！
没有错，一定是了。记得紫英曾经告诉过我，救助气血攻心的人，除了要用真气平稳他的气血，还有就是要用晗灵果，血凝精和冰莲絮熬成药给其服下，以达到一个延缓的效果。我立刻站了起来，使劲儿将爹搬回他的床上，然后迅速往厨房跑去——太一仙径上除了花就是药材最多，再加上紫英曾经送给我的一些，我们家药多得几乎可以开药铺了。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药回到了爹的房间，然后一手端着药，一手扶起爹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他口中喂药。
一碗药快要见底的时候，我的手不知怎的一个不稳，药把爹呛得连连咳嗽，眼睑微微一颤，终于睁开来。“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忍不住喊出了声音来，放下手中的碗。“你怎么会突然间就昏倒了，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你……”
“行了行了，不许说丧气话，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可不想被你活活咒死。”爹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半笑半怒地嗔道。我揉了揉被他敲得有些发痛的前额，回到正题，直视着他问：“爹，你怎么会突然间就气血逆行而攻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这几日和宁焕景比武，身体略有些劳累而已，不碍事的。”爹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躲闪。
“略有些劳累？”我重复了一遍，望向他的眼睛。果然，爹的眼神因为我的注视显得更加不安，甚至不敢再看我。爹这个人一向不会撒谎，啥事情都写在脸上，一看他这表情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猫腻。思量片刻，我追问道：“你说的一定不是真话，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间就……”
“我说了没有事就没有事，你不要乱猜！”爹一急，脸涨得通红，竟然冲我大喊起来，显然是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安。我站了起来，同样放大了音量：“爹，你不要再掩饰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就算我不能，紫英说不定也可以——”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现在出去，我要休息！”爹猛然间坐了起来，指着我大吼道。我被他这一句怒吼轰地心里发涨，视线不由自主地模糊起来。我努力平息了心里酸楚的涩味，转身跑出了房间。
而就在我离开后，爹叹了口气，目光望向了放在桌子上的，柳溪玉的牌位。
“溪玉……已经十四年了……你在那轮回井旁，一定等急了吧……没关系，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的……不用太久的……”
一滴眼泪，划过他坚毅的的面庞，在衣袖上浸出一片暗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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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呼呼地躺在床上，胸腔里的火焰疯狂地燃烧着，好像都要把我烧尽了一般。这个爹也真是的，明明就是在掩饰什么，还偏偏要搬出那副看了就让人来气的臭脸，搞得自己好像是春风得意时期的纳粹法西斯希特勒一样，看谁都觉得那人是自己部下会乖乖听话，我云漱玉才不是那种会在“暴政”下低头的人。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偏偏就一定要知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赌气地想完，我翻了个身，把身体蜷在一起，沉沉了睡了过去。这是来这个世界以前养成的习惯，每次一和别人发完脾气，就会觉得特别困，立刻就能睡着。
只是在以后，我常常会反问自己：如果我知道晚上将会听到的那一切，我还会这样任性而又倔强地想要了解一切吗？
等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晕染上了一片深蓝。唔……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都傍晚了。我揉了揉仍旧有些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呵欠一边往外头走去，却一头撞上了正在收拾碗筷的爹。他瞄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快步闪开了。
切~不叫我吃饭就算了，居然还继续冲我摆那么长的一张臭脸，整得好像有人会鸟你似的。我毫不客气地冲着爹摆了一个巨丑的鬼脸。哼，等我知道了你为什么会东遮西掩的，一定要把这事儿摆出来，好好地嘲笑你一顿，看你还摆不摆臭脸！
撇了撇嘴，我转头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门，扑通一声重重地倒回床上。
门外，是爹落寂而又难过的目光。
一阵呼呼的风声忽然从窗而入，吹过房间，带了丝丝凉意，立刻把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惊醒过来。窗外的深蓝已经完全深至墨一般的纯黑，连同那些平日里银光闪闪的碎星，一同淹没进了它化不开的浓稠之中。
看这架势，应该至少已经是亥时了吧。
门外忽然有了响动，我立刻卧倒在床上，拉过床上的毯子，装出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果然，门发出了两声陈旧的“吱呀”声，很显然是有人进来了。随着几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一股淡淡的，爹身上才有的味道被我敏感地捕捉到了。
小样，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检查我到底有没有睡着，要是别人的话你说不定还能成功，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一个比你高出千年道行的人。我发挥了学习欧阳海奋不顾身的伟大精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躺在那里装睡（事后回想起来，我觉得更像装死，因为如果不算呼吸的话，我连动都没有动）。
过了许久，我听到爹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要诉说什么，又像是掩饰什么。因为那一声叹息，我胸腔里那颗装满了想要“报复”爹的想法的心，忽然间就疼了一下，那些念头顿时消去了一大半。或许……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正想着，爹的气息却又渐渐远去。随后，便是两声轻哑的开门关门声。我翻身而起，心里开始矛盾到底要不要跟着爹去一探究竟。
去吧，不是很想知道的么，去了的话一切就都了解了。说不定爹干的是什么糗事呢！以后爹如果再来欺压“良民”，那就用这件事情去嘲笑他。
还是别去了吧，又不是没有听见爹刚才的那一声叹息，很明显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伤心之处。如果这次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岂不是揭爹的伤疤……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比不过旺盛的好好奇心。我穿好鞋子，蹑手蹑脚地往我爹的房间走过去。如果真的了解到的是爹的难言之隐，那我绝对绝对不说出去，只是了解一下而已啊……我在心里很词穷地安慰着自己的良心，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偷地听里面的动静。
“……刚刚去看了一下漱玉，睡得挺香的，我都不好意思打扰她。记得当初这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肉乎乎的像个白面团儿，眼睛里总是闪着一些很奇怪的光芒。现在我们的小女儿，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方式，有了对万物的认知，不过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改，争强好胜，性子倔得跟犟驴似的，认定一个方向死头不回头，以至于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漱玉是不是疯了，因为她身上总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让我感觉她的思维方式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但在我眼里，她仍旧是那个小小的白面团儿，那个坚强的，即使做事情的时候笨手笨脚伤了自己也不会哭的小丫头片子……换了你，溪玉，我相信你也会这么觉得吧……”
因为中间隔了一层木板，爹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但对我而言，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令人心酸。爹平日里虽然很少关心我，更多的时间是我和他的“毒舌大对抗”。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在爹心中的分量会如此之重。回想起先前和爹的争吵，心里蔓延上一丝愧怍。
“……十四年，转眼间就这么过去了。我现在其实什么都放下了，唯独就是放不下漱玉……她再怎么成熟，再怎么懂事，她也仅仅只有十四岁，仅仅是个孩子……要我就这么撒手离开她，心里……真的挺舍不得的……”
撒手离开？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的心一下子纠紧了，把耳朵与门贴得更紧，生怕漏掉了任何只字片语。
“……记得快要生漱玉的那几天，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呼吸也很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掉。漱玉的生命迹象越强，你的生命就越虚弱，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但你却依旧执意要生下她，原因很简单，我们两个活不了多久的，而她是我们唯一的骨血。因为你是仙，我是人，人仙通婚，已是犯了天条……”
我的脑袋“嗡”地响了起来，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锤，登时懵了。他们的结合……竟然违反天条，竟然是逆天而行？怎么会……
“神界对于妖界，鬼界和魔界鞭长莫及，但是有能力管辖人界和仙界。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人仙通婚者，寿命各减一半，仙的修为削去一半；若是不但通婚，而且怀有子嗣，并且意图生下其者，为母者难产而死，为父者阳寿只剩十余年，其子也将因为母亲的难产而死去……你因为难产而逝，我则因为为你顺气，运功过度以至于落下了气血时常逆行而攻心的毛病……但是幸运的是，漱玉挺过了这一关，健康地活了下来……”
忽然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我的膝盖有些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嗓子又干又涩，一呼一吸都感觉到剜心的疼痛。
“……近几日，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气血逆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力度也越来越大，甚至今天竟然晕过去了。看样子过不了几天，也该去轮回井旁找你了吧……溪玉……你等的一定也急了吧……”
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话，我一概没有听清楚，我的耳朵里面有一种奇怪的轰鸣声，嘴唇又冷又木，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好像我的躯壳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会到自己的房间的，我只知道，身体里最后的那一点温暖，都在那些冰凉的晚风地吹拂下，灰飞烟灭。
原来……他们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一切悲伤……一切难言之隐……全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逆天而生的孩子……
爹……娘……对不起……
这个夜晚，一点孤寂的烛火，悲伤地燃烧着，如同一个失落的魂魄。
这个夜晚，有流星划过天际，如同一颗陨落的，晶莹的泪花。
这个夜晚，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知过往心碎悲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