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怀歉疚郑重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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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我将那朵初月华莲接在手中，看着它隐回掌心，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沉默了许久后，紫英轻轻地开口了：“漱玉，我们先回去吧。”我不知所云地点点头，任由紫英拉着我往冷月洞外走去。
一直到和紫英一同御剑离去，我的思维依旧停留在冷月洞里，冷落消散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像是星星的碎屑一样，一阵风吹过，就那样轻易的消失了。虽然她说我帮她解除了千年以来的孤寂，但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她兴许还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我究竟是害了她，还是为她好？
“漱玉，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紫英的声音从前面随风飘过来，打断了绵长的思绪。我眨了眨有些失神的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紫英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对冷落怀有愧疚，但你知道吗，一个人要忍受近千百年的孤单痛苦，如果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只怕早就疯了。我看得出来，对于冷落那样性格刚烈的女子，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一死以求解脱。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放轻松些。”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前面站着的那个背对着我，身穿蓝衫白衣的少年，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刚才那些话，真的是那个游戏里的千年冰山万年面瘫的慕容紫英说的吗？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我还N多次白痴般触犯他的底线，搞得两个人都不快……可是现在，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和游戏里的那个冰块脸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是怎么跑到寂山来的？”可别告诉我他是抓到了小菡以后严刑拷打逼问出来的啊（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有人当着我的面把妖怪救走了，我能不追吗？”紫英回过头淡淡地笑了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虽然你速度够快，但是我还是能够找到你隐身后行动的轨迹。不过，我必须要说，你的声音变得还挺不错，如果不是你蒙着面，我就要把你当成另外的人了。”
“什么意思？”我问道。
“很简单，如果你是陌生人，又何必蒙面相见呢？除非我认识你，所以你才害怕将真实面孔露出来。更何况……”他微微一笑，眼睛里有一种——也许是我被阳光晃花了眼睛造成的幻觉——得意的光芒：“我认识的人里面，敢和我大小声而且舌头还这么毒的，只有你一个人。”
周遭的空气顿时变的有些意味不明，我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样，脑子闷闷的，脸上也火辣辣的，心里却涌上一丝莫名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也许他说的这句话只是无意识的，可是在我听来，却有着说不出的暧昧。我拍了拍发烫的面颊，立刻转移话题：“那就是说……你听见我和小菡的全部对话了？”
紫英摇摇头，说：“这倒是没有。毕竟再怎么说，要追上你的隐身后的轨迹也不是一件易事。总之，因为站得远，我只听到了‘寂山’‘冷月洞’‘初月华莲’这些只言片语，然后我看见她给你指了个方向，又送了你什么东西，你把它系在笛子上，然后就御剑离开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了下去：“你御剑离去的时候，我看到你满脸的焦急，就知道你肯定问到了替人延寿的方法，所以就想跟着你去看看。但你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才刚御剑你就没影子了。我顺着那个方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寂山。等找到冷月洞的时候，就发现你……”
“那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再晚上一秒咱们两个就阴阳两相隔了。”我打断了紫英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那个小伤口，改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紫英没有再说话，而我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剑缓缓地落在了我家门口，我一边大喊着“爹，爹我回来了！”一边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却因为冲得太急和打算出门查看的爹撞了个满怀。“你这个疯子，你差点把你爹我撞死！”爹揉着他的肋骨，半气半笑地冲我喊道。然后，他的脸色猛然间就变了：“你的脸怎么了？还有，你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她……”紫英刚想接话，我立刻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我装作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冲他喊道：“这种丢人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嘛，真是不给面子。”
爹看得云里雾里，急哄哄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啊，给个答话行不行啊！”我捂着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道：“都怪我太懒了，御剑上山的时候……撞树上了，结果脸给碰肿了，脖子上让树枝划了一道口子。”我不得不佩服我的临场应变能力，这个时候居然想出了这么好的一个理由，还演得活灵活现的，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你下山干什么去了？”爹的眉头紧锁，一脸不信任。
“我啊……”我脑子一转，摊开手，让那朵初月华莲绽放在掌心，然后迅速把紫英拉下水：“我听紫英说，江南那一带有一种很少见的花，叫初月华莲，是汲月之灵气而形成的，能够缓解时常气血逆行的病症。所以我和紫英在那一带找了好久，终于把它找到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紫英啊。”然后，伸手再次捏了捏他的胳膊，提醒他做出点样子来，不过这次力道小得多。
“……是。我们的确是去了那里找这朵花。”紫英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我看得出他这个谎撒得很艰难。爹满脸狐疑地扫视着我们两个，显然还是不相信。“好啦，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先去熬药了啊，把初月华莲里的灵力融合在药里面，效果一定要好得多。”我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走进了厨房，然后迅速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紫英，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果然不出我所料，爹开始盘问紫英。紫英像是踌躇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漱玉她……”
“紫~英~~过来帮我调一下火候，我老是掌握不好火候，上次把药都烧干了。”我很是时候的把头探了出去，有意拉长音调。紫英只得把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和爹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走了进来。我见他走了进来，将门屏蔽起来。这样，爹就听不到我们在里面的动静了。
“你的火候不是掌握的很好吗？”紫英皱着眉头看着炉上那跳跃着的火光，有些疑惑地问我。我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如果我不以这个借口把你叫进来，你就真的把初月华莲的真实来处告诉我爹了吧。”紫英沉默了起来，不再言语。
我叹了口气，让初月华莲从掌心中升起，再缓缓落入那碗药水中，本就热气滚滚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层银蓝色的雾气。“紫英，如果你把这朵花的来历告诉我爹的话，你觉得他还会喝这碗药吗？答案是肯定的，他根本就不会喝。而且，我爹的心里也会因此更加愧疚。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巴掌岂不白打了，骂也白听了，那个该死的蚀心寒也白中了？你别告诉我你是希望我所做的一切不仅都前功尽弃，而且弄巧成拙。”
紫英被我一连串的反问噎得没了话说，目光雷打不动一般望着窗外。我轻轻按了按右边的脸颊，摇摇头，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挥手解除了屏蔽，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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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崖上依旧是一派草长莺飞的景色，崖旁的瀑布发出有节奏的水花飞溅的声音，在阳光的照射下，给空气蒙上一层金色的，湿淋淋的面纱。漱玉抬起手臂遮住阳光，目光复杂地望着天边那片淡的发白的天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紫英看着他右半边淤青的面颊，从身上摸出那条手帕，到瀑布旁边小心翼翼地浸湿，然后递给她，轻声道：“敷一下吧。”
“啊？”漱玉好半天才拉回了神游的思绪，看着紫英手里的那方丝帕，感激地笑了笑，把它轻轻敷在了脸上。在手帕接触到她的脸的时候，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显然是很疼。
“那个……”紫英踌躇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漱玉捂着半边脸，眨着无害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紫英，紫英却觉得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涩。他抿了抿双唇，缓缓开口道：“我……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和你的身世这么复杂，结果……今天早晨对你说了那些话……”
“哦，那个啊……”她很轻松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说：“没事的，不知者无罪嘛。更何况，也是我当时没有解释清楚，而且脾气那么暴躁的就反驳你的话，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忍不住的吧。”
“……”紫英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心里复杂的感受。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心脏上传来丝丝冰冷的凉意。他把目光投向坐在草地上发呆的漱玉脸上——果然，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也有些发青。
“漱玉，那个‘蚀心寒’是不是发作了？”紫英也坐了下去，问她。漱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表情就是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紫英没有答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漱玉“哦”了一声，一脸随意地说：“是啊，不过没有关系，只是有些冷而已，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紫英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虽然说魔焰在他们二人之间布下了解心印，可以感受到对方所受到的威胁，但毕竟是两个分开的人，所体会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不知道那个蚀心寒会强烈到什么程度，才会使他的心也连带着一起发凉。
“你……后悔吗？”想着想着，这句话就顺口而出，来不及收回。“后悔？”漱玉先是一愣，随后风轻云淡地一笑，显得十分释然：“为什么要后悔呢？我又没有做错事情。就算是我做错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啊。”
“可是你应该知道……逆天而行，必将有谴。你擅自改变了你爹的寿命，以后恐怕……”
“既然是以后的事情，又何必要担心呢？”漱玉打断紫英的话，依旧释然的平静，“更何况，我本身就是个逆天而生的孩子，天生逆天的命。如果让我知道那些所谓的‘天命’对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利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改变它。哪怕，会拼上我的性命。因为……”她的头低了下去，眼睛里流转过一丝忧伤。“孤独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他们让我不再孤独，我绝对不能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
“……！！”紫英诧异地瞪大眼睛，从他们相识到现在，每一次看到她，她都是一副阳光灿烂天气晴朗一片好的模样，仿佛从来也不会寂寞，从来也不会孤单。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一脸倔强的女孩的生活里，其实还有很多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尖刺。他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说：“难过的话……哭一会儿会好一些。”
“为什么要哭？”漱玉似乎有些好笑的反问道：“哭的产物，不过是一些加了盐的水而已。习惯了哭泣，就会习惯了依赖。而这个世界，注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一秒有人会给你一个安全的依附，下一秒，他就会化成一缕青烟。如果习惯了依赖，习惯了依靠他人，等到将来孑然一身了，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除了沉默，紫英没有别的选择。直到这一刻，紫英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好朋友的了解是那么的肤浅。先前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嘻嘻哈哈没有正型的小丫头而已，舌头还那么毒，还总是喜欢触犯自己的最低底线。现在看来，那些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隐忍，倔强，也更加脆弱。
“对了紫英，拜托你一件事。”她忽然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眼睛里是恳求的光芒。一撞上那个目光，紫英本想脱口而出的“胡闹”二字，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想要抽开的手也没有动，任那冰凉的手指覆在自己的手背上。
“……说吧。”
“你刚才也说了，逆天改命，必将天谴。虽然说蚀心寒现在还在发作，但我不相信天罚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所以……如果我以后有了什么事情，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爹……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我有了什么事情以后，他也……”
“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话虽然这么说，但紫英也知道漱玉说的话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所以原本强硬的语气到尾音时，也变得软弱无力。漱玉近乎哀求一般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乌黑的瞳仁里，印满了难过。从他们相识以来，紫英只在那双瞳孔里看到过阳光一般的明丽，从未见过这样的忧伤。他的心，一下子就变的软软的，软到连心跳都变得无力。
“……好，我答应你。”沉默了许久之后，紫英艰难而又坚定地说：“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谢谢你，紫英。”漱玉感激地笑了笑。但那笑容里，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舍。像是为了改变气氛，她换了个轻松的语调，对他说：“这样吧，作为酬谢，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好啊……”他淡笑，眼底有了一丝明快。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空灵的声音婉转流畅，飘渺在这空旷的天地间。那样淡淡的忧伤如同雨丝一样，渗透了每一个生命，连那清新的空气里都晕染上了黯然的忧伤。金色的夕阳粉末一般洒在少女的身上，衬着她唇角淡淡的笑意，恍若天人下凡。
紫英的心，忽然很奇怪地微微一动。甚至连紫英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的眼神，第一次变得那样的柔和，而不是冰凉的冰山一般凛冽。
喷薄的红日沉在西际，殷红的色彩散满了西边的天空。微凉的山风卷起空谷幽兰的香气，萦绕在山峦之间，不离不弃。
如同一个，永远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怀歉疚郑重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