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很伤》多滋鱼

9、第九话

　　1

　　知道严默失踪的那一段时间原来是躲在家里，方涵快要气炸了。
　　“岂有此理，害我找了他那么久，白担心了这么久！他倒好了，出了事跑回家躲，留下公司里一大堆事情让我处理！太过份了，没见过谁当上司像他那样不负责任的！没听说当下属得像我这样倒霉的！ ”
　　她火大得很，对着电话那头的萧晨硬是出了一口恶气。
　　说到最后，方涵还是难以平复她的激动。
　　电话这头的萧晨听完方涵那一大堆埋怨，轻声说了句：“我替他跟你说对不起。”
　　方涵用鼻孔哼了一声。
　　“对不起倒不用了，况且我这小人物也担当不起！”
　　萧晨沉默了。
　　她手里握紧了话筒，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电话里，两人的沉默安静也让方涵也渐渐平静下来。气氛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
　　“公司里的人……”萧晨终于开口，有些迟疑地问方涵：“他们，都有些什么反应？”
　　“事情一出来，公司上下一片哗然，加上严默他又临时玩失踪。我们等不到他来开会，而公司里许多事还等着他做决定。别的不说，就我们一组人在办公室里都快乱了套。”
　　萧晨的心一沉。
　　电话那头的再次沉默，让方涵隐约感觉到萧晨内心的黯然。
　　方涵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担心。董事会高层虽然对他的采取了行动，但因为是他父亲的事，跟严默本人没有直接关系，所以相信很快会雨过天晴。公司里的流言让它传几天就好，不理它的话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方涵说着便叹了口气，“现在，我反而比较担心的，是你父母那边的问题……”
　　说到后面，方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电话这头的萧晨却把话筒握得更紧了些。
　　方涵的话让萧晨的心更揪紧了，那是萧晨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伯父伯母那边，你打算怎么说？”方涵问她。
　　这是萧晨目前最担心的事。那天在医院，她彻底地伤了父母的心，他们说什么都要她和严默离婚。可萧晨通过这件事，却更清楚自己不能离开严默，也没有办法离开严默。
　　萧晨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她的双眼出了神，定定地望着房间的某一处，没有焦距。她怔怔地反问着：“我还能怎么说？”
　　是的，她没有办法了，她只能求到父母原谅为止……
　　“那他呢？方涵又问了一句。
　　萧晨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烂醉过后却安然入睡的严默。熟睡中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管不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编织的美梦当中。
　　萧晨望着他熟睡中的脸，望了很久。
　　不知是什么时候，萧晨才回了一句让方涵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只有三个字：“我爱他。”

　　2

　　萧晨跪在门外将近三个小时。
　　大门依然紧紧关闭。
　　路过的街坊邻居都劝她别跪，虽然大家都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
　　萧晨的心很痛，也知道她自己这样很卑鄙，但她不得不这样做。父母年纪大了，也许真禁不起她这样折腾……
　　后来门开了，萧妈妈扔出一些东西来。
　　是萧晨的皮箱。
　　萧晨脸色惨白。
　　“如果你不打算跟他离婚，你就别做我的女儿！！”留下一句话，萧妈妈又用力地把门甩上。
　　萧晨无力地跪着，双腿发软。
　　她很累，心更累。看来这次父母是动真格的，他们真的硬下心肠逼她离开严默。可是，她要怎么办？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冲突，本来就是两败俱伤的事情。父母和严默都是她爱的人，在天秤上是一样的重量。如果真要她割舍，她情愿他们把自己撕开一半，这样她就再也不用苦恼了。
　　萧晨感觉自己已经心力交瘁。这样的牵扯与折磨把她的身心都蚀去了一大半。她跪着跪着，精神越来越不济，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在萧晨快要倒下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紧紧扶住。
　　“严默？”
　　萧晨惊讶地回过头，看清了来人。她先是惊喜，后来却又是无尽伤感。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难过，她无力地哭倒在他的怀里。
　　“怎么办？”她的眼泪不停地掉落，哭着哭着，连哭都没有力气。“为什么……我要做的都做了……为什么还是不能被原谅……”
　　严默把她紧紧地拥护在怀中，他抿唇不说话，只是皱紧了眉。
　　萧晨在他怀里放纵地哭着。
　　忽然，门开了，萧妈妈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萧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有隐隐的不忍与伤痛。
　　“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
　　“妈……请您不要这样……”萧晨哭着，她的心更加痛苦。
　　萧妈妈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们。从萧妈妈颤抖的双肩看来，她似乎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良久，萧妈妈收起眼底的伤痛，毅然转过脸，准备把门再次关上。
　　“妈。”严默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萧妈妈略带激动地回过头，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严默：“请你不要这样喊我，我没资格被你叫‘妈’！”
　　“我的身体报告出来了，”严默说道，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镇定：“医生说我的生理，心理一切正常。”
　　闻言，萧晨睁大了眼眸。
　　她不敢相信，一向骄傲的严默居然会愿意……
　　萧晨心疼他，心疼得心都痛了。“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做的……”
　　“妈，如果你是为了当初我们说的那个谎，我郑重向您道歉，是我不许萧晨说出来的。如果你是因为无法相信我，我可以满足您所说的一切要求，只要你不让萧晨离开我。”
　　他紧紧地握着萧晨的手。
　　“你是真的爱她吗？“萧妈妈忽然问他。
　　萧晨怔住了。
　　原来，母亲一直在意的居然是这件事。
　　“萧晨……她对我很重要。”过了很久，严默才说。
　　“或许很重要，但你并不爱她。你和她结婚只为了利用她爱你，让她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让你无后顾之忧……”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严默说。
　　“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爱过她。我女儿自从嫁给了你，她流过多少眼泪你知道吗？”萧妈妈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她在我眼前装没事，其实我都知道。严默，如果你不能给她幸福，只给她眼泪，那么我请你放了她。”
　　萧妈妈近乎哀求的语气让萧晨的眼泪掉得更多。
　　严默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对不起，我做不到。”
　　“就算死，我也做不到。”严默更加握紧了萧晨的手：“这一辈子，她注定了要跟我在一起。”
　　“像你这么自私的人，叫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萧妈妈质问。
　　严默又不说话了。
　　他等于承认了他的自私。
　　“自那天起，我已经失去了全世界。如果不是萧晨，我不会感觉到我在活着。”
　　“这世上，所有人，所有幸福快乐都已经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有了。”严默望着呆了似的萧晨，握紧她的手：“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3

　　天有点阴，风有点大。
　　山顶的风吹乱了两人的发。
　　有人约了严默在山顶见面。来人戴着一副大墨镜，遮去了半边脸。
　　“这样做真的好吗？”那人笑笑地问严默。
　　“什么？”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告诉她，其实那些消息都是你放出去的？”
　　严默脸色一沉。
　　来人笑了，一副像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说到底，你是孤注一掷，你赌定了她没办法放开你。你把事实捅破，只是为了让她回到你的身边？严默，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事被人要胁。”
　　严默只是这么说了句。
　　神秘人看戏似的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在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她那么爱你的人。所以，你才会紧张她，甚至不惜把前途赔掉。严默，这不像你。”
　　严默皱眉，深深地吸了口气。
　　来人试探性地笑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你已经喜欢上她的事实呢？或者，试着接受它？”
　　“这不关你的事，你可以闭嘴了。”严默相当的口气不悦。
　　来人抿嘴笑了笑。
　　山顶的风越来越大，风声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
　　片刻的沉默过后。
　　“对了，明樱那件事处理得怎样？”这次是严默先开口。
　　“我已经把她出卖公司机密以及使用非法手段敛财的证据上传给总公司了，相信不久就有文件下达。哎，也不愧你窝在她身边使尽美男计哄她那么久，连我也跟着受罪陪你一起演戏。”
　　提起明樱，严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尽快把那女人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怎么？就这么痛恨人家？她好歹还拉过你一把。”来人笑笑地扯了唇角，习惯性地看了手上的腕表。“哎，我得回去了。”
　　“自从坐上你那位子，我还真一天都没闲过呢！”来人打趣着说。
　　“滚！”严默不客气地吼着。
　　“啧啧，居然对女人这么没风度！我现在才明白萧晨之前那些日子对着你会是多么地难受。我真是同情她。”
　　方涵笑笑地瞅了严默几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便识相地没有再说下去。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方涵打开车门，回过头看他。“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严默全身猛地一颤。
　　方涵潇洒地对他摆摆手，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只剩下严默在那里，被风吹过他无法抑止住激动的身体。
　　他，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