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酌》鹤梦沉

34、小惩大诫

　　教司内，面容清冷的女子步履匆匆地穿过连廊，门口的奴婢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她便已拉开了里屋的门。

　　拧眉看着门外的卿灯，娴娘脸上的粉几乎掉了个一干二净，露出真貌来：“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去前厅好好陪着客人。”

　　对娴娘的话无动于衷，青葱细指扣紧门框，女子凝视着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安千雁，神色怔然愣住。

　　“卿灯？”没得到回应，娴娘又叫了声，语气已然不耐。

　　“今夜的钱从我那儿扣，妈妈不必为此事烦忧。”驻足在原地，卿灯不为所动道。

　　其态度不言而喻。

　　审视卿灯片刻，李婆子面无表情地启口：“既然姑娘想，那就留下吧。”

　　熏香刺鼻，卿灯看着那枯瘦的手腕将带刺勾鞭高高扬起，霎时苍白了脸。

　　随着“啪”地一声，它在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身上炸出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哼......”

　　受痛惊醒，安千雁咬牙将呼之欲出的呻.吟咽了回去，全身因痛楚而不住哆嗦抽搐。

　　指甲划过刷了红漆的门框，卿灯恍惚后退半步，听着那熟悉的声响，她竟倏地觉得背后的淡粉疤痕骤然作痛。

　　不住向主人叫嚣着它们是如何被烙印，又承载了多少不屈和挣扎。

　　一鞭一鞭下去，血珠汇于鞭尾滴答落地，居高临下地睨着人，李婆子眯眼缓声道：“望姑娘记住今日这番小惩大诫，切勿再犯同样的过错。”

　　女子奔逃中随着动作散乱下的乌发被冷汗牢牢粘在脸上，脸色惨白，唇却因染血殷红不已。

　　“若是让我老婆子动了真格，届时姑娘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

　　一声不吭的挨了五鞭，安千雁松开咬出血的下唇，眼神空洞无物。

　　虽瞧着狼狈不堪，却无意间带了几分孱弱娇柔，令人忍不住想上前肆意欺辱，亦或柔声安慰一番。

　　娴娘在风月场阅览无数，对那些男人的恶劣秉性再清楚不过，心中更是明白这种货色的难得金贵。

　　“千雁。”整了整神色，娴娘笑意盈盈地唤道，“你若是觉得在屋里太闷想出去走走，大可同我说声，可你打晕婢女偷跑出教司，这又是何苦呢？”

　　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安千雁漠然闭上眼，懒得去看两人在她面前分饰红脸白脸的模样。

　　“娴娘也不想你挨训，可是楼里有些规矩不能破，这之后可再不能随意出去了，不然......”

　　“妈妈。”

　　打断娴娘喋喋不休的虚情安抚，卿灯迈步上前，启唇道：“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说几句话？”

　　瞟了眼女子那张淡漠的脸，娴娘想也不想便准备拒绝，却被李婆子拦住。

　　“也好。”她道。

　　看着李婆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娴娘无法，只好迟疑道：“一会儿我会让丫鬟把药膏拿来。”

　　“嗯。”

　　随着门“吱呀”一声合上，里屋再次陷入寂静，唯有二人呼吸声几不可闻。

　　空气中血腥味混杂香味蔓延，卿灯蹲下身，替女子将乱糟糟的头发别开，露出那张脸。

　　一张像被抽去根茎的嫩芽，卷边枯萎，已成死败之色的脸。

　　“......”

　　花开花败，竟是早有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