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酌》鹤梦沉

1、林浅酌

　　电闪雷鸣中，陈老将军府迎来了嫡长女陈莹的临盆。

　　一盆又一盆血水被丫鬟们端出，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地不住穿梭于回廊间。

　　“小姐，您再用把劲，马上就出来了！”

　　侍女们焦急催促的声音在陈莹耳边嗡嗡作响。

　　女子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紧抓着大丫鬟明柳的手，陈莹指尖泛起青白之色，冷汗染湿了整块被褥。

　　她死死咬住口中的布帛，眼中满是愤恨。

　　身为镇国将军的嫡女，陈莹身世显赫，是名门望族中有名的佳丽，当年前来向她提亲的队伍也是几乎踏破了陈家门槛。

　　世人皆说当朝宰相独子李贺俦遗传了家父的温文尔雅，学富五车。

　　一次赏花宴上，陈莹更是被李贺俦俊美文雅的外表所迷惑，对其芳心暗许，不顾父亲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李贺俦为妻。

　　她以为从此会幸福美满，白头共老。

　　谁料李贺俦此人明面上一副清高斯文的假象，私下却极爱寻欢作乐，府中豢养如花美眷无数。

　　等陈莹恍然惊醒时，早就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丈夫与诸多妾室都称不上的女子一起打闹嬉笑，这些陈莹都碍于面子暗自忍耐下来，她在府中专心吃斋念佛，闭门不出，对丈夫的肆意滥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

　　“啊！！”

　　女子惨叫出声，只觉得身子顿时一轻，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体内剥离出去。

　　婴儿低幼的啼哭声响起，带着降临人世的懵懂稚嫩。

　　“生了生了，是个姑娘！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产婆用早早备好的棉布垫在女子身下，嘴里不住说着吉祥话。

　　这种大富大贵的人家最不吝啬赏赐，这回顺风顺水母女平安，她们想来能捞不少出府。

　　“我来抱吧。”明柳欣喜地从产婆怀里小心翼翼接过襁褓中的孩子，走近两步想给自家主子细瞧。

　　“把她带走。”

　　陈莹别过头，声音虽虚，语气里的冷淡却令人心惊。

　　“......小姐？”明柳不安地抱着孩子道。

　　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不喜，婴儿才停止的啼哭又一次响彻屋内。

　　听了这话，几个产婆互相看了几眼，心里咯噔一声，呐呐低头不敢再言语。

　　“明柳，把她丢到外面去，越远越好。”陈莹疲惫的闭上眼，冷声吩咐道，“告诉外面的人我生了个死胎，是污秽之物，不好被外人瞧见，已经派人处理掉了。”

　　“可是......”明柳抱着孩子焦急地向前一步。

　　“快去！”陈莹厉声喝道。

　　明柳顿了顿，眸光复杂地望着襁褓中哀哭不止的小生命，心下忍不住暗叹一声。

　　既然执意如此，又为何要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

　　数月后，远离京城的一座偏僻村落内，谁都知道街头卖猪肉的林二家捡了个娃回来当童养媳养。

　　“就林二他家媳妇那泼辣的性子，这娃可有的苦受咯！”

　　河边洗衣服的几家媳妇在一块如此嘀咕着。

　　——

　　十年后

　　土墙草顶的房子参差不齐的散落在河岸上，此时正值暖春，各家各户都忙着耕种农活，男人们纷纷扛着锄头下了地，女人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洗衣舀水。

　　河岸边，黑黑瘦瘦的小姑娘蹲在地上，脚边未洗的衣服堆成了一座小山。

　　皂角浮沫随着河水起伏的波澜荡出去好远，她却始终没停下手中动作。

　　“林小妹，出来洗衣服啊？”有个妇人向林小妹打招呼。

　　衣衫褴褛的孩子头也不抬地搓洗着衣裳，并不答话，只是小幅度点了点头。

　　妇人叹了口气，端着衣服走到了不远处的马家媳妇那儿。

　　“这林小妹真是可怜的狠，林二家的都不让她吃饭。”蹲下身拎起盆里的脏旧麻布衣，妇人边洗边道，“一天就两馒头，这是把人当畜生养啊。”

　　“谁说不是呢。”马家媳妇长的慈眉善目，闻言也叹息一声，“可怜这娃儿小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现在倒好，十来岁都没我家小虎高。”

　　“也就是这丫头命硬，没被折磨死，这才捱了过来，你看看她身上那身衣服，穿了多久都没见换过一次，就这么破破烂烂的过了一整个冬天，要是我可真早就受不住了。”

　　“哎，对了。”见四下无人，马家媳妇示意妇人附耳过来，低声道，“听说她前几日摔了一跤，本来就不大爱说话，醒来更是呆呆愣楞的，现在都没缓过来，怕是治不好了。”

　　“啊？真的？”妇人讶异道。

　　“谁知道是自个儿摔的还是被打成这样的。”麻利挥舞着手里的棒槌捶打衣裳，马家媳妇道。

　　听了这话，妇人看了眼林小妹，怜惜地摇摇头，捋起袖子开始干起活来。

　　日色西沉，芦苇丛随风晃荡，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

　　林小妹一直在洗，直到所有媳妇都尽数离开，河岸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终于把所有的衣服洗完。

　　慢慢端起盆，林小妹一瘸一拐的向家里踱去。

　　林二媳妇正坐在大堂的长条板凳上嗑瓜子，见林小妹回来了，便立马骂骂咧咧道：“死丫头，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和人家玩去了，说！”

　　妇人干惯粗活的大手重重推了把小孩的肩，直把人推了个趔趄，“快去烧饭，你想把你娘饿死啊！”

　　“......”

　　稳了稳身子，林小妹一言不发地往厨房走，熟练地开始起火烧柴，倒油炒菜。

　　“哼，要是下次你再这个时辰回来，我可饶不了你。”磕着瓜子冲林小妹啐了一下，妇人本来就嫌弃的目光变得更加憎恶。

　　要不是看在这死丫头面上还算能干的份儿上，她才不稀罕养这么个废物。

　　“娘，我回来了！”

　　屋门外，林小可大叫着奔进来，伸手抱住林家媳妇的腰，一头栽进她怀里。

　　女孩养尊处优的手上没有一个茧，就连衣服也是用棉布缝成的新衣。

　　“哎哟，我的心肝儿啊！”一改先前的泼妇模样，林二媳妇亲昵地摸着林小可的头，搂着人问道，“你哥呢？”

　　“他说要和小虎玩儿，还在村口打架呢！”林小可撇嘴道。

　　“就没一个给我省心的......”低骂一声，林二媳妇咂了下嘴，“小可，你去屋里做女红去，别在外头乱晃，那赔钱货烧完饭我和你哥要是还没回来，就让她去找，听见没？”

　　“哎好，娘你慢走啊！”

　　门被林家媳妇带上，林小可这才收起笑，掏出怀里的手绢狠狠拭了拭妇人摸的地方。

　　发觉头上有几个瓜子皮掉落在地，她更是摆出几欲呕吐的模样。

　　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确认没什么遗漏后，林小可扭头盯着厨房里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眼中的恶意毫不顾忌地显露出来。

　　“喂，我快饿死了。”林小可走进厨房道，“听见我娘说的话没，快点烧。”

　　没有得到回应，女孩冷哼一声，抄起门后的扫帚就往林小妹腿上打去，“跟你说话呢，没长耳朵啊！”

　　被重物击中，林小妹腿倏地一弯，抓着手中锅铲跪坐在地上。

　　乌糟糟的乱发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同于往日的怯懦，而是直直对上林小可的视线。

　　被看的心里莫名有些发怵，林小可虚张声势地扬了扬手里的扫帚，冲林小妹尖声叫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做饭！不然等我娘回来有你受得！”

　　将扫帚泄愤般掷在林小妹身上，她抓着自己的布包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房里。

　　听着里屋传来的动静，林小妹......不。

　　林浅酌从地上缓缓爬起，她摸了摸自己被打伤的腿，眼中一片漠然。

　　锅内刺啦作响的油声不断，林浅酌面色如常地撸起裤腿，从炉灶后掏出一个散发清香的土罐，将其中墨绿色夹杂碎末的药膏涂在被打的地方。

　　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疤与淤青交错在细瘦黝黑的腿上，放眼望去竟没有一块好皮，谁人看了都触目惊心的很。

　　前几日她突然陷入昏迷，说是摔了一跤，其实是被林小可用石头狠狠打中了太阳穴，眼前发黑的晕死过去。

　　林浅酌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这样结束，可在昏迷中，她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闪过，她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脑中似乎充斥无数画面，转瞬却又记不起来。

　　再睁眼时，她似乎身处在一个觥筹交错的大厅内，不时有身着锦衣华服的人影与她擦肩而过。

　　推杯换盏声，巧笑声熙熙攘攘嘈杂着，丝竹雅乐像是从天上传来般，朦胧空灵，虚幻不实。

　　人来人往，却没有谁停下脚步驻足片刻。

　　正当她准备离去时，一人经过她身边，脚步倏缓，竟就这么停了下来。

　　玉冠束发，玄衣如墨，模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轻摇手中折扇，冲她侧身看来。

　　那人微微向她靠近，带着不知名的清香在她耳边含笑轻声唤了一个名字。

　　林浅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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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某天河边，有位少年钓上来一只吐七彩泡泡的大龙虾。
苏·龙虾·芐：......？
一觉醒来，她在锅里。
【各种单元小故事，古代现代皆有】
本书又名《我家主角看上去都很好吃【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