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发光了》哆暖

2、第1章

　　今晚是顾琳适值班，十二点医院大厅依旧是灯火通明。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护士敲敲门。
　　“顾医生，李主任让你去一趟手术室，刚才送来一个车祸患者，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急诊室的小护士敲了敲门，急匆匆地跑进来。
　　顾琳适晃晃发沉的脑袋，声音发闷地应了一声，“我马上过去。”，起身往手术室赶。
　　看见患者的一刻，顾亦欢愣了。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身上的警服被血染成深色，血顺着他的手滴在地上，不一会成了一滩血泊。
　　注意到她的反常，李主任轻拍她肩膀，“如果不行就和我说。”
　　顾琳适嘴唇惨白。
　　她用力拍拍脸颊，“主任，我行。”
　　这是第一步，她必须要迈出去。
　　颤抖的右手上翻一下男子的眼皮，顾琳适深吸口气敛下心神，摸摸一下男子的脉搏，“先联系一下CT室，先做个全身扫描，然后送手术室。”
　　见她很快恢复状态，李主任满意地点点头。
　　顾琳适是他招进医院的，对于她之前的经历他自然是了解的。
　　CT结果很快出来了，车辆的剧烈撞击导致病人全身各处骨折，颅脑出血。
　　顾琳适眉头紧锁。
　　看CT结果，他的大脑受伤很严重。即使抢救过来，严重的后遗症也可能会伴随他的一生。
　　但作为医生，她的职责就是全力挽救病人的生命，其他的不是她能决定的。
　　“刚接到消息，上级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李主任进来，看着手术台上的年轻人，眼中透着凝重和敬佩。
　　明明只有20岁的年纪却承担起了保卫祖国、守护人民的责任，只为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可他也是别人的儿子，他的父母看他这样心得有多痛啊。
　　“开始手术吧!”
　　一时间，一场与死神的赛跑拉开序幕。
　　五个小时，手术成功结束。
　　顾琳适狠捏捏脖颈，身上的秋衣已经被汗打湿，被风一吹凉嗖嗖的。
　　五点多，北京的天还没完全亮透。
　　顾琳适捧着杯热水呼呼吹，小心翼翼嗦一口。
　　热水下肚，真舒服。
　　“行了，干了十几个小时，你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诊室那我帮你看到下班。”，李主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朝她摆摆手。
　　顾琳适点点头。
　　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她的脑袋沉的厉害。趁还没下班，她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科室里两个实习生聚在一起在一旁低声议论。
　　“我听说那个警察是为了拦截逃命的毒贩，被撞成那样的。”
　　“啧啧啧，他被送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被血染红了，那个惨状简直了。”
　　“我刚才出去还看见他的家人在ICU门口哭成一团，他妈妈趴在ICU的大门上哭的要晕厥。哎，真是可怜啊。”
　　顾琳适睡不着，闭眼默默听着。
　　在医院工作几年，见多了生离死别，对于生死她习以为常了。
　　可今天这个受伤的警察，再次让她心中的那根弦颤动。想起前段时间网上十分流行的那句话:世上哪有那么多太平盛世，有的是为你负重前行的人！
　　顾琳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人，脑子开始胡思乱想，她索性起身看了一眼两人，“以后少讨论患者的事。”
　　两个实习生缩缩脑袋，赶忙闭嘴。
　　整个医院谁不知道，普外科顾琳适医生长的数一数二，可脾气也是数一数二的坏。不管你是谁，惹到她只能自认倒霉。
　　.......

　　医院凌晨看诊的病人很少，经过ICU大门，顾琳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对中年父母扒在门缝处拼命往里看，他们就是那个受伤警察的父母，顾琳适猜想。
　　一扇大门隔开了一家人，再见面时，或许物是人非了。
　　诊室里的两个值班护士看见顾亦欢进来，打了声招呼。
　　顾琳适拍醒李主任，让他回办公室，指指门口示意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拉开椅子坐下。
　　毕竟李主任年纪大了，顾琳适也不好意思麻烦他，更关键是她不想欠人情。
　　/
　　已经六点多了，她七点下班。顾琳适困得不行，想着赶紧下班回家睡觉，心里不禁急躁。
　　正出神，门被人叩响。
　　“顾医生，来病人了。”
　　“嗯，让他进来吧。”，顾琳适放下手里的病历。
　　“你好，哪里不舒服？”
　　顾琳适捏捏眉心，按照惯例询问。
　　门口寂静一瞬，她抬头看过去。
　　诊室门口，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件白色衬衣扎进裤子里，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针织毛衫外套站在原地。
　　旋即，板着一条腿走进屋里。
　　“腿受伤了。”，他用手指指示意一番，卡其色裤子上染上了斑斑血迹。
　　顾琳适半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她带上蓝色医用口罩，率先走进里面的诊室。
　　黎麓眠跟了上去，嘴唇轻颤。
　　没想到记忆里的人突然出现，他感觉像做梦。她还是那么好看，皮肤还是那么白皙，只不过头发变短了染了颜色。
　　“到这坐。”
　　顾琳适指指床，黎麓眠低着头坐好。
　　黎麓眠听见她在撕扯包装袋，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正在一点一点摩擦着他的心，他心里痒得很。
　　“那个医生，你们这有男医生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顾琳适看了他一眼，手里的活不停，“不相信我？”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儿不太方便。”，他敛下眼睑，脸上飘上莫名的红润。
　　低垂的视线落在她左胸的卡牌上，急诊科顾琳适。
　　“我是医生，在我这里男和女没什么区别。”，顾琳适看了他一眼，拿起器具，“行了，躺下裤子脱下来。”
　　看他没反应，顾琳适扫了眼他大腿受伤处，眉头微蹙，被鲜血浸染的地方越来越大。
　　脾气上来，顾琳适语气不太好地说：“麻溜点，我七点就下班了，你别耽误我下班。”
　　黎麓眠睫毛轻颤，两腮红的更厉害，默默脱下裤子，斜躺在床上。
　　两只眼睛东张西望，双手执拗绞着放在肚子上，两条腿拘泥并在一起，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顾琳适小心翼翼用酒精消毒，伤口很深，一整块肉卷缩着，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渗。
　　“嘶......”
　　大腿强烈的灼感让黎麓眠倒吸一口气，大脑一阵眩晕。
　　见他难受，顾琳适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开始闲聊，“怎么弄的？”
　　停顿好久，黎麓眠才反应过来，“额......，就是用拖把把不小心戳到的。”
　　“是那种金属不锈钢的吗”
　　黎麓眠点点头。
　　“昨天有个患者的手也被戳伤了，不过伤口没你这么深。”
　　“好了。”
　　听到这句话，黎麓眠如释重负般深呼一口气，心里轻松不少，他第一时间起身穿好裤子。
　　顾亦欢不着痕迹笑了，脱下手上的胶皮手套，转身去洗手。
　　洗完手，顾琳适坐回桌前边说边写，“给你开了一盒消炎药，饭后一天三次。注意伤口别碰水，一周后来医院换药。”
　　黎麓眠接过单子，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谢谢，医生！”
　　两颊因害羞而生的酡红还没完全消退，看着这个笑，顾琳适不自觉回他淡淡一笑。
　　她点击鼠标，一份电子病历出现在屏幕。
　　姓名:黎麓眠
　　年龄：27岁
　　电话：××××××
　　林麓川泽，适时而眠。你要懂得心系先天，也要懂得保重自己。
　　还挺巧，两个人的名字出处一样。
　　窗外初升的太阳光照进屋子，整个城市在逐渐苏醒，人气渐现。
　　恍惚之间，不远处一个人影经过。黑色毛衫外套，身形修长。
　　是他。
　　顾琳适说不清为什么一眼就认出黎麓眠，晨光微熹，她只看见他的小半张脸。
　　急诊室小护士进来送资料，“顾医生，刚才那个患者一脸羞红走出来，看的王一姨母笑都出来了”，护士饶有趣味的说道，“他确实挺可爱的。”
　　“是吗？”，顾琳适微微一笑，脱了白大褂放在一边，“我到时间下班了，帮我告诉高医生一声，他的大褂我拿回家帮他洗了。谢谢！”
　　她的衣服抢救时沾了血，需要拿回家洗，而刚脱下的褂子是同科室男医生的，她想着高医生今天休班正好也洗了。
　　“顾医生不用客气，路上小心。”
　　护士点点头。
　　/
　　天灰蒙蒙一片，上班族挤公交挤地铁。
　　顾琳适开着车艰难随着车流往前走，车鸣声此起彼伏，吵的她烦躁不已。
　　车窗降下一条缝，冷气渗进来。她靠在椅背闭着眼睛，脑袋里轰鸣声一片，她敲敲脑壳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直到后面车鸣笛催促，她才睁开眼，继续往前行驶。
　　车子开到岔路口，她一脚油门下了高架桥，准备绕远路回家。
　　从医院到家只有20分钟的路程，被生生拉成了40分钟。
　　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
　　头沉的厉害，顾琳适不想洗澡，脱掉外套就钻进被子里睡觉。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原本发抖的身体瞬间被温暖包围。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顾琳适定的闹钟响了。
　　她慵懒揉搓秀发，打着哈欠起床到浴室冲了个澡。
　　这几天北京没有太阳，洗澡水不是很热，但索性打着浴霸屋里也暖和，她也不冷。
　　顾琳适光着脚丫走进卧室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半晌，她摸了摸头发，八分干，差不多了。
　　床头的手机从刚才就一直响个不停，一遍又一遍，她走过去看了一眼，熟悉的座机号码。顾琳适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接通，一条新信息就蹦到屏幕上。
　　“欢欢，别忘了今晚回家吃饭。”
　　备注名是顾封安，她亲哥。
　　顾琳适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星期五，她差点忘了今晚要回家里吃饭。
　　由于顾父顾母平日都很忙，一家人也就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聚到一起吃个饭。
　　自从简易走了之后，顾琳适明显感觉顾父顾母的空闲时间多了，在她面前他们更是小心又小心，时刻注意她的情绪.......
　　顾琳适知道他们是怕她想不开，可即使是以前的热恋期，简易都不曾是她的全世界，更何况现在......
　　她捞起床头柜上的烟盒，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
　　高层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车水马龙，顾琳适狠吸一口，烟气趁着这个空档溜进嗓子，她剧烈咳嗽起来。
　　她垂下眸子看看手里的烟盒，轻笑一声。四年了，她还是吸不惯这种烟，劲大，呛嗓子。
　　但这是简易最喜欢的牌子，她总想留下他点儿什么。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留恋什么，或许只是一种求而不得的不甘罢了。
　　一根烟很快燃尽，顾琳适拿过旁边桌上的烟灰缸，将烟捻灭，然后转身把余下的烟扔进垃圾桶。
　　头发已经完全干了，她走进衣帽间，拉掉身上宽松的浴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她不想开车，打算骑摩托，特意选了一身宽松舒适的打扮，上身一件白色棉服配黑色加绒卫衣，下半身一条黑色加绒运动裤，脚上一双nike黑色运动鞋。
　　她的爱好不多，喜欢摩托车还是因为高中二年级顾封安骑摩托车去学校接她，她坐在车子后座，风呼啸掠过耳边，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