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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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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望着浑身是血的家伙,他微微抬起头,冲着自己微笑了一下。
有哈达洋溢起来的纯白,渐渐撕扯为碎片。自己又凝视着那具没有灵魂的驱壳。就像是,死亡的掠夺。
【既然到了我的领地,那就有被我杀死的权利。】 河边映照着自己,自己才意识到……那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出来的不过是一把带血的刀刃。
原来他,就是我自己,冲我微笑的,原来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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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昨晚的风波已经过去了。对于那名士兵的审判,天才蒙蒙亮便宣布出来,他确实是一名间谍,咬舌自尽于大堂上,而对于他拿的那个红苹果来说,化验出了另一方大陆所研制出来的新病毒。
雨集被提拔了,连同着整个宿舍都一起调到了战前训练组,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顾名思义,他们比同一批要接受训练的人还要早一步面临战场,也就是,更早的面临死亡。
但是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寝室里的士兵也开始尊敬起这个有勇气的年轻人。但是仅仅要挑出来四个人跟着去。程雾佋积极的举手说要调去战前训练组。
“班头儿,我叫双均,以前在我们那边当大厨的,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从厨房里弄点菜就可以开吃了!”
“我叫上官瑞,原先是做商场的商人,嘴皮子练得很厉害。以后老大你有骂不过去的人尽管来找我,我来帮您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就这样,原本心里的疙瘩一解开,人们对这名少年的好感也自然提升了。雨集也逐渐发现他们如果将舍友视为朋友的话,也不是像刚开始那般好色了,便得空了回上他们几句话。
程雾佋更是一举成为了他的迷弟,把雨集视为了英雄。
原本对人际关系并不在意的雨集,被活生生的舍友们称为第83部队的老大,见个面就要行礼的那种。这种行礼是对更高一阶级的官员的礼数,所以雨集通常会无视他们,免得惹事生非。
在炽热的阳光下训练,负重跑步来回十公里,周围的花草树木也蔫黄的向下垂着头。更别说那些警犬了,他们一直在吐舌头散热。士兵们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像这样训练肌肉记忆是相对来说比较高速的,需要的是重复,重复,重复。直到腿发抖到跌倒再也站不起来, 直到胳膊再也抬不起来。战前训练组比那懒散的新兵训练组严肃太多了。让程雾佋来说的话,以前那过的都是神仙般的日子。他的脚因为不断跑步又化脓了,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军医无奈的把他拖走进行简单的消毒。并且命令他三天不允许参加任何训练。
言外之意便是你这么弱你就哪凉快哪里呆着去吧!白养一口饭对部队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相比之下,雨集无论哪一项训练都接受得很快,脚再疼,肌肉再撕扯,他也不曾停下来。他白的还是很病态,黑眼圈很重,能看得出他十分疲惫。但是他还是在无意义的重复训练的动作,在别人眼里,他就像只服从命令的机器人。
雨集的眼神很涣散,好空虚,我……为了国家而战斗,而训练,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雨集有时候便会这样想,每跑一步,每训练一次,都是为了在战场上存活。但是……我却丝毫不理解我存在的意义,为谁而活,为谁而生,因谁而生,因何为弃。
深夜了,雨集依旧站在窗边,遥望着远处的灯塔。它依旧那么亮,那么闪耀。
“班头儿,你在想什么?” 睡眠轻的程雾佋轻手轻脚的来到窗前,轻声说道。
雨集闭上眼睛。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微风。轻声说道:“我在想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我想听。”
“一个少年厌倦了安逸的生活。他摆脱了那些想要阻止他出去历险的人们。他发现了一个被白色的盐覆盖的地方。那里没有泥土,就连树木花草也全是海盐做的。”
“他留在这里嬉戏了许久,遇到了在这个纯白世界里诞生的白熊,他与少年成为了朋友。”
“白熊一直以来都有执念,就是让盐树开出透明的花。所以当少年邀请他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白熊告诉他这个愿望之后,少年就踩着高椅说,【我一定要你的愿望成真。】”
“他们蹬着高椅悬挂着点燃的灯笼,罕见的,空中下起来一场大雪。盐树没有开花,在空中飘灵的雪很美,就像是由盐树盛开的花朵。”
雨集讲起故事来很温柔,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闪亮。程雾佋目不斜视的看着雨集那浓密的眼帘,他的睫毛很长,在月光下颤动的像一只美丽的即将飞起来的蝴蝶。
“白熊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色,但是他无法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数千年的地方。而那个少年,翻过山,跨过河,来到大城市去打拼了。白熊日夜哭泣,它很思念少年。”
“享受过繁荣热闹的人,是难以再去忍受孤独的。” 雨集认真的望着朦胧的月光,程雾佋从未看过他这般神情。
“白熊追随着少年的脚步,可他被马戏团关了起来,得知这个世界并不是那般美好的……
“某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走到他身旁。白熊一眼认出了这是多年后的少年。老者帮助白熊挣脱出笼子。他们看尽了人间的苍凉,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过了许久许久,他们回到了那个充满白盐的世界。“
“老者已经气息奄奄,白熊日夜守护在他的身边。后来某一天,白熊在树上悬挂了无数个燃着火苗的灯笼。老者用混浊的双眼凝视着漫天的白雪。那就好似,无数的落花。
“老者和白熊在这漫天大雪中沉睡了……雪越来越大,埋没了纯白的盐海。甚至把山脉也覆盖住了。……最后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它们……白色的盐海化为他们的光年。”
雨集的右眼滑下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流向下巴,直到滑落。
…………
程雾佋终于回神了。而雨集只是冷漠的对他说赶快去睡觉。
这个故事,他记得,是谁一开始跟他讲述的呢?没有印象,一点也想不起来……雨集不由得想起昨晚的那个奇怪的梦。.自己杀死了自己……水中的倒影也是自己。
他轻闭双眼,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因为明天就要进行更加严厉的射击训练。
这样想着,一夜无梦,雨集听到晨起的哨声之后缓缓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依旧是没有任何期待的一天罢了。雨集失望的望了窗外的灯塔。依旧是那样明亮,但没有夜晚漆黑的衬托,它显得逊色不少。
“小雨,哥哥来接你了,久等了哦。” 一个声音从雨集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清冷的声音里全是温柔。有着将人魂魄勾离出来的魔力,雨集愣愣的继续看着窗外,双均喊了他好多声他也不复理睬。
“班头儿?班头儿?咱们可该上操了,十公里的路程呢,你不赶紧收拾当心迟到被罚。”
双均好心提醒道。但却打断了雨集脑海中的那抹声音,而被雨集瞪了一眼。虽然他知道打扰班头儿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奈何上次跑步有人迟到,被长官惩罚的狠了,又让全员跑了二十公里。自此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迟到了。双均心想,班头儿啊,我这真的是为了您好呀。眼看程雾佋和上官瑞都快收拾好了,我才来催您呀。
雨集对双均的那些内心的小九九毫无兴趣,他只是利落地穿戴好制服,背上负重袋,嚼上了几颗口香糖含片就走出了寝室。依旧像往常一样第一个离开了寝室。
那个声音,好熟悉,好怀念,雨集渴望着那个声音,不……就像等了那个声音许久的样子。
心不在焉的雨集,狠狠地踩了在他前面跑步的上官瑞一脚,一个人向前扑,一列的人就像玩骨牌一样全都倒下了,最后演变成了滑稽的洗牌现场。
雨集被罚多加二十公里的路程,全员陪跑。这自然是极为不公平的。为了服众,雨集用一个午休的时间给自己多加了三十公里。双均一中午没睡,趴在窗户上看着雨集跑了三十公里。
“不愧是我集哥,我觉得这个小伙子是真的牛批。” 双均这样对着他所在的兵团说道。所以因为走神被罚英勇事迹的雨集被这个兵团的成员们称为集哥。雨集对于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每当士兵们喊集哥的时候,雨集就会轻微的皱一下眉头。尤其是程雾佋用略微崇拜他的眼神望向他时,雨集就一阵恶寒。是属于身体的本能反感。
唯一念念不忘的,是脑海里那独特的声音时而呼唤着他。雨集每夜都望着极远处的灯塔。他此时就正需要这样指明道路的灯塔,在这混浊的夜晚里,雨集数着日子,像这样的安逸训练生活所剩无几。马上就要被指派任务,登上对付另一边大陆的山岭,战争不就是一种残酷的厮杀吗?就像野生动物,凭借着他们野蛮的本能去捕捉猎物。
雨集很清楚,他们即将成为新一轮的牺牲品。像这样的残局政府,是无法对抗另一边大陆科技力量的强大的。但是却还是要派出人民,派出士兵去战斗。
倒还不如拱手相让,和平统一的好。
雨集偶尔会这样想,但是每节思想课上的洗脑演说都是与这种想法是相搏的。教科书上只是写着,要战斗到底,防守到最后一刻。
不理解,像他这样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没有家庭的家伙,怎样才能充满动力的去防卫把他们视作牺牲品的国家呢?雨集对待只存留下家破人亡的家庭拼死对战对自己的国家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大家都相安无事,乖乖让出主权的好。
程雾佋说,每个人都受局限于自己的阶级观念,所以眼光都是片面的,他们的思想不缜密,不能够让自己的幻想主义占据整个大脑。反抗则是最实际的行动。
雨集不否认。人性可能本身就具有侥幸心理和反抗行为。
所以他试着催眠自己,去爱这个国家,要为国家而战斗。
程雾佋在雨集为他讲故事的那晚便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少年对前路充满了迷惑。
说到底,雨集并不是冷漠,而是不善言辞,在他的脑海里只有课本上最基本的概念。他能坚持把一切事物做到极致的理由是:他认为那是他存在的意义和理由。
漆黑的夜里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雨集猛地睁开眼睛,警惕的眯着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战役,马上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