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海》沈括小朋友

1、骤昏

　　和谐的社会似乎已经结束了数百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类似两只野兽之间无所谓的撕咬。尔虞我诈，和无聊的扑打。现在面临的军事化社会，两个大陆之间的互殴，迎来的最后产物便是嘶声竭力的战争。用这个名词显然不能独到的理解这场恐怖的噩梦。我们把这场持续了数百年的明争暗斗后的最终战斗称为“死桥”

　　在大陆之间，相隔着地球巨大的伤疤，也就是，巨大的裂谷。在这巨大的裂谷上，构建着浓缩着人类智慧的桥梁。这便是战争代号的死桥。他们都有一种默契，只要对方跨越这座桥，便让他无人生还。

　　但现在雨集面临的问题就不仅仅是过桥不过桥的这种白痴式提问了。他所在的队伍，用浓缩炮轰炸七个小时，把这坚固的桥给炸了两个小角。

　　“我就说不行的，照这样下去谁能把这个玩意儿给拆了？”

　　“毕竟是上校命令的，谁敢违抗？你们有时间说闲话倒不如抓紧时间干活儿！”

　　“唉……你们几个真吵，这原先是咱们盯着机器人干这活的，你们几个都不听我话，非要跟那个新来咱们寝室的臭小子闹，要不然能让咱们体力劳动吗？！”

　　雨集无言的瞥了前面的那群懒散的家伙一眼，并不打算理睬他们。

　　到最后结束这项充满挑衅意义的断桥活动，这群新兵都还是懒散不堪的状态。原本这边的大陆就弱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士兵态度懒散，尤其是在最下层的士兵。

　　那些士兵都是强行征兵或者用强硬的手段抓来的。所以在根本上没有老兵那般严肃。再加上从另一边大陆传来了研制新型病毒的消息，这一边也无法集中士气。像干扰机器行动的切断电磁波的东西到处都是。除了最简单的搬运作用和充当盾以外，机器人在这里都没有什么用处了。简单来说，以前的机器人兵团早就不复存在了。

　　这里的一切，都需要人力亲力亲为。

　　尤其是在科技远远落后于另外一方大陆的时刻。这种状态就更不可能迎来胜利。

　　雨集是个半个老兵，实际上他也是参加军事化训练不过三个月的新兵。因为人手急缺，才被上级派来训练一小队新兵的。在部队的生活总是枯燥无力的，男风盛行。尤其是这群新兵，在寝室里没个消停。

　　在雨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见过那些恶心的场面。他在以前就很擅长怎么躲避这种事情。所以有人试着拿他主意的时候就会被揍个半死。

　　“班头儿，你听说了吗，这次那边要派那个铁石心肠的冰纪将军来指挥这场战斗。我们被派过去侦查，会不会很危险啊？” 这是寝室里唯一尊重雨集的新兵，名字叫程雾佋。长的女孩子兮兮的，小脸才巴掌大，眼睛很大，身材偏瘦，是个标准的病弱美人。

　　雨集冷冷的回答道：“既然你作为一名士兵，就不要贪生怕死。我们要服从命令，直到死亡。也要护卫国家，哪怕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败局。“

　　程雾佋愣了一下，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强行噎回去了。无论何时，雨集都似乎像个冷血的机器，像是没有脆弱的时刻，像个只服从命令的机器。明明三个月前也只是个新兵而已。

　　接着又回去训练了站姿到深夜，许多士兵脚痛的迈不开步子。炎热的夏天，热出来的汗把军服湿了一次又一次。到了夜晚，飕飕的冷风冻的士兵们色色发抖。有的人因为受不住这样的暴晒而中暑昏倒。

　　回到寝室后，士兵们也仅仅是不断抱怨今天过的如何艰辛和疲惫。

　　雨集寝室里的人也不例外。有的人脚底起泡，甚至还化脓了。痛苦的拿针把化脓的地方挤出脓水。

　　“没有化脓的人用温水泡脚，化脓的人来我这里领药膏。用针扎挤出来脓也可以，但是接下来可不好受。中暑的来我这里领药……“ 雨集打来了一桶温水放在了门口，同时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道。

　　寝室里的其他九位士兵似乎很惊讶，冷血的雨集能够像这样给予他们这样的一部分温情。但是想了想，或许是上级让他这样做的，那份小小的感动又化为乌有了。

　　程雾佋的脚不仅仅是化脓那么简单了，在娇嫩的皮肤上有着血淋淋的伤口。雨集亲自去给他抹了药膏。他想，这小子可能从小到大都被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军训不过三天，脚就烂成了这个样子。

　　一对上雨集那双明亮的蓝眸，程雾佋的脸就染上一抹绯红，这个人，生的很好看，有着黑白分明的病弱感，黑色的碎发，苍白的皮肤，透着冰冷的气息。程雾佋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即使是家里以前的侍从为他洗澡，都没有这样去触碰他的脚。

　　一开始寝室里的剩余八个人把歪主意打到了雨集的身上。但是经过两天的训练，他们越发觉得雨集是个动不起的活祖宗，便把歪主意打到了程雾佋身上，几个人团团围住这个病弱美人身边，准备把他按在床上。

　　巧的是，雨集提前从上级那边回来，随手拿起来扫帚就把这八个人打的鼻青脸肿的，被上级以违反军纪为由调到这边，由雨集监督，准备拆桥。

　　弱势的一方即使拆掉了敌军通往这里的桥梁，他依旧是弱势的。

　　深夜降临了，雨集站在寝室的窗台前，望着极远处高高耸立的灯塔……它像一颗闪闪发光的银星，那么遥远，又那么引人注目。在安静的夜里，又显得极为突兀。

　　“班头儿，你还不睡觉吗？” 程雾佋细小的声音在一片呼噜声中传来。

　　雨集警惕的望向他的床位，这个人半坐起来，显然是没有入睡。

　　“你一直都没有睡着么？” 雨集眯起眼睛询问着不远处的程雾佋。

　　“不是的……我睡觉比较轻，这些呼噜声时常吵醒我，一些脚步声也容易吵醒我……”

　　“早点睡吧。” 雨集冷漠的说道，看来有必要让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更轻一点了。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想，可能是自己不愿意吵醒其他人把。给别人造成困扰的话，就不符合自己的信仰了。

　　雨集望着漆黑的夜空，“你说，真正纯白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这微弱的声音，就这样被吹散在空中。就像与这个血淋淋的世界不相符的纯洁话语。

　　他出生于哪里，一开始的名字是什么，全都不知道。在贫民窟的长大，足够让他看清人情世故，他脖子上挂着一把银色的口琴。上面刻着字，【雨集】，一个不知是自己名字还是口琴名字的名字。

　　贫民窟里的人称呼他便是雨集了。

　　到底是谁赋予的名字？雨集脑袋里，根本没有记忆。像是被人刻意的抹消掉了。一开始便是无名无姓的存在，雨集在这里勉强生活了两年，而大规模的征兵也是从此时开始的。

　　无论是练习格斗，练习射击还是无穷无尽的老兵的欺负。三个月就那样过去了，至少那是平静的。雨集的口琴被上校强行夺走之时，上校那得意的诡笑深深地印在了雨集的脑海里。无所谓的，只是个物件而已。

　　自己并没有什么可反抗的余地，更何况，发自内心的不在乎让雨集很不解。说不定，那把口琴上铭刻着什么记忆。雨集想不起来。他只好又回忆了那把口琴的模样，自己的心脏隐隐阵痛，一个模糊的背影浮现在脑海里……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个子很高，走起来很轻，就像一束光打过来。

　　……

　　雨集闭上了眼睛，迎接第二天的到来。远处的灯塔的光依旧明亮，雨集却没有继续欣赏它的心情了。真是……不得了了。十六岁的雨集轻咬了一下自己被风吹的干裂的嘴唇，回到自己的床位上轻轻的躺下。

　　天才刚破晓，神经衰弱的雨集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其他人依然在熟睡里。他还是警惕的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匕首，外面有骚乱。

　　雨集身着单衣，连忙走了出去，问走廊里的值兵。

　　“啊，你问我？据说在水里找到了一个飘着的黑色降落伞，我军正在追查此人，很可能就混入我们军队里了。所以外面是忙着抓奸细呢，估计一会儿也就来检查这里了。后半夜可就没得睡喽。“ 值兵吐出来烟圈，往雨集的脸上扑去。

　　……雨集不是很反感烟味，但还是轻皱了一下眉头。

　　有奸细想混入这里吗？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混入这个大陆的奸细的话，应该很容易被查出来的把。还是说……想要给早就埋伏在军队里的奸细一些信息呢？如果是那位冰纪将军，那会怎样处理这些事情的呢？

　　雨集返回了寝室里，打开了一个军用台灯，在笔记本上写上了[要小心奸细才行，]，随后精锐兵们就开始彻查这里的房间。雨集一直跪坐在床上在椅子上写着自己的日记。

　　其他人多少也有被吵醒的起床气，但是见又是精锐兵，只好忍着锐气配合他们的调查。把军用身份卡，还有一些杂碎的东西都一一对症，检查了一遍。

　　“结束了吗？“ 雨集询问着眼前的士兵。

　　“这个房间结束了……” 士兵怔了一下，“你的黑眼圈也太严重了吧？铁定没睡好，我前阵子也这样，给，拿着。” 这个十分和蔼的士兵背对着其他同伙，给了雨集一个漂亮的红苹果。 “这个能治疗失眠。”

　　正当来检查的士兵们宣布撤离的时候，雨集抓住那个给他苹果的士兵低声笑了几声，“喂，前辈，让我看看你的士兵军用卡如何？”

　　“你个野小子？军令是要调查你们的军用卡，再说了，你们这些渣渣，跟我们这些精英是完全不同的！没资格调查我们的。” 这个士兵的同伴气恼的喊道，十分护着那个相对来说比较和蔼的士兵。

　　“现在是调查奸细重要还是你们的私事更重要？“ 雨集挑眉挑衅那个气恼的士兵。

　　程雾佋连忙下床拦着雨集，“班头儿，以下犯上可是违反军令的，你……“

　　雨集看了他一眼，右手从枕头下摸索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就抵在那名士兵的脖子上，又继续道：“把你的军用卡交出来，我只说一次。“

　　“你没资格调查我们！我们这些履行紧急任务的哪能每次都把军用卡带上！“ 士兵被雨集用到抵着脖子，瞪着他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带军用卡。

　　“疯小子！你现在是想违抗军令吗！快放开他！“

　　他的同伙显然也不镇定了，纷纷怒吼向雨集。而雨集正面不改色的继续加重力气，目视着士兵的衣袋们，冷冷说道。

　　“随身带着军用卡是作为士兵最基本的要求。看来，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合格的士兵，还说我们这些人不够格？“

　　“是，我是没有带来。但也不至于这样被你污蔑！没有带来军用证确实是我的失误，我回去之后就自行去领取对我的处罚，但你这样的污蔑罪，怕是在劫难逃吧。”

　　雨集笑笑，“您真的忘记带了吗？” 原本抓住士兵手腕的手，伸向了他的胸袋，取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册子。

　　其他同伙接过雨集丢来的小册子，姓名，样貌，号码，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更证实了雨集污蔑罪的罪行。

　　“我说，你才是我们的敌人吧？”

　　“数据库被黑，换取照片的事情谁不会干？你带他去上校那里便知道了。”

　　雨集眼眸里充满笑意，真是个愚蠢的间谍，想到这里，又交给其他士兵那个红苹果，嘱咐他们要拿去化验。

　　程雾佋担心的望着雨集，“班头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雨集笑而不语。但是这笑容，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休息吧，明天的话，训练的东西会更多的。”

　　寝室里的人完全没有消除紧张状态，这个雨集，也太大胆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他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