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过去（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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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了一下这些天的记忆后，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我遗忘了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说是彻底遗忘也不正确，因为我现在还能够回想起一点点和那人相处时的记忆，但是我看不清记忆中那人的脸，记不起那人的声音，不清楚那人的来历，唯一能记得的只有那人温柔而包容的眼神，以及零零碎碎的话语。
然后记忆中的场景，和眼前的男孩子慢慢重合了起来，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他。
看来，彭格列送来的药剂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起码没有忘得一干二净。
我扒下他的胳膊，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缓解了一下头部的疼痛后，我看了看旁边皱着眉头睡觉的男孩子，没有去打扰他，直接下了床走了出去。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我的身影，手指不自觉绕着鬓角的卷发，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NNino桑的鬓角很好看！简直是个人最大魅力的体现！】
我有些烦躁，随便洗漱一下就走出了洗手间，去喂食绿植上的变色龙。
疑惑的声音：【这是列恩吗？不对，它要比列恩肥一点。】
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如果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我给自己煮杯咖啡，手里却下意识地在咖啡里放了三份糖。
【因为你说过喝咖啡要放三份糖的……在未来。不好喝吗……】
我捂着额头想要驱走脑海里的声音。
【还记得我的只有你了……NNino，真的……不想让你忘记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端着的咖啡，深刻意识到了那个男孩子的棘手。
看来，我对他应该挺在意的——或者说，相当在意。
——他让我变得完全不像原来的我了。
在住宅里走动的同时，我印象中关于他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重现。
杀手因为要时时刻刻保持理智，最忌讳对别人投入太多感情，但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也没有少体验过，所以在知道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完全不在意对方对我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威胁，我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眼光似乎出现了问题。
从那个男孩的身体素质以及对我完全没有警惕心来看，他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是里世界的人，他更大的可能是一个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和我产生交集的普通人。
“NNino。”我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早上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将咖啡杯捏了个粉碎，棕色的咖啡顺着指缝流到地上——直到他出声之前我都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已经开始了吗？我心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昨天喝的那个药剂是什么。虽然我不清楚那个男孩是谁，有什么来历，但我知道，他会一天天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直到我再也发现不了他。
这简直像是神明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虽然我并不信神。
我侧头看向那个男孩，他几乎是下意识避开我的视线，低头干笑道：“可能NNino不记得我了，那我就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我的名字叫沢田纲吉，我……”他勉强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颓然地松下肩膀，眼底染上了难过的情绪。
我看不惯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说道：“我记得你。”我记得他说过的一些话，还能够想起一些相处时的情景，虽然不记得他到底叫什么，但只要知道是他，那便够了。
沢田纲吉眼睛亮了起来，抑制不住高兴地往我这里扑了过来：“真的吗真的吗？”
“我去把手上的咖啡洗掉。”我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躲过他那一扑，略微不自在地丢下一句话就走向洗手间。
他趴在沙发上笑得眉眼弯弯猛烈点头：“嗯嗯！”
沢田纲吉好像以为我一点都没有忘记那些记忆，我也没有特意去解释清楚。
但是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哪怕没有睡觉，我也渐渐失去了对他的感知。无力感充斥着内心，我几乎要每时每刻都要去特意寻找他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直到一天，我完全看不到他了。
风吹动窗帘，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墙边的红色蔷薇上，变色龙不安地在花盆里爬来爬去，世界变得安宁而静逸，人们三三两两在外面或是散步或是喂养鸽子，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
——只有我清楚地知道，这里少了一个人。
“你在这里吗？”我看着阳台的方向，然后向前走了一步，“你在这里对不对？”
没有任何回应，唯有风还在不停休地吹动着窗帘。
我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我连他的存在都不敢确定。
但是……
我真切地希望他还在这里。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将手伸过去。温热的触感搭在了我的手上，感觉应该是他的一只手，我反手握住他的手，顺着方向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果然在。”我唇角微弯，但事实上完全笑不出来。
我有很多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只是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要消失了吗？”
对方好像说了什么，但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只好在我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大概是吧。”
“我们会再见的吧。”我又问。
他在我手心里一字一句地写道：“会的。”
我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过来，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扑到了我怀里，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指腹在他脸上一点点临摹着，他有些不安地想要躲开我的手指。
“别动。”我低声说道，“我想知道你的长相。”
心里一点点勾勒出他的模样，指尖触摸到他眼睛下面后，竟然摸到了潮湿的触感，我的手一顿：“怎么哭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向我解释。
“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我勾起唇角，故意调笑说着往常我对米娅她们说的情话，“这么漂亮的眼睛拿来哭的话我可是会心疼的。”
印象中那双温柔而包容如同大空的眼神，不应该被悲伤淹没。
我内心一动，捧起他的脸，闭眼印上他的唇，轻柔地厮磨着，柔软的触感带着青涩的气息几乎要将人融化。
他脸颊上的温度急速上升，急忙推开我然后捂住了脸。我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说道。
“我会去找你的，等我。”
他怔愣了片刻，迟疑着点了点头。
在下一瞬间，拥抱着的人，蓦地化成了虚无，只余下风卷起片片蔷薇花瓣，送入我的房间。
而我在拥抱着空气。
我收起拥抱的姿势，一只手遮住太阳洒在眼前的阳光，内心有些苦涩地说道：“真的不想承认啊……其实真正舍不得的那个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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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尼洛突然有些纠结地对我说道：“NNino，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变了好多？”
“嗯？”我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帽檐，“怎么说？”
“以前的你做任务偏向于暗杀，现在的你更喜欢武力碾压，人也比以前高调了很多。以前的你喜欢喝清咖，现在的你喝咖啡竟然要放糖，而且还是三份。以前你虽然很重视你的鬓角，但也没有多喜欢，而现在只要有人说一句你的鬓角的不是，你就会去教训人——”可乐尼洛直接就是一连串气都不带喘的吐槽，然后拿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我，“还有，你竟然把一只变色龙放在你帽檐上，连做任务都随身携带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强调道：“它叫列恩。”
“……这不是重点！”可乐尼洛拧起眉头说道，“我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你到底怎么了？连Timoteo都在说感觉你比以前内心更冷漠了。”
“杀手内心冷漠很正常。”
“可你现在不正常！”
我们的僵持，最终以可乐尼洛的妥协而结束，他无奈地说道：“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因为我遗忘了一个人。”可乐尼洛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也妥协了，将事情说了出来，“我不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我想找到他/她。”我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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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抛弃了那间住所，一改往日的低调风格，换了个别墅住了进去，杀手排名也因为我的不再顾忌飞速上涨，甚至崇拜我的人还会说我的实力足以成为世界第一杀手。
三个月后，我成功登上了世界第一杀手宝座。
又过半年，一个脸上有着西洋棋格子图案的人找上了我，希望我去参加一个任务。他给的报酬很多，正巧我也没事，就去了他要求的地点。
参加任务的加上我总共有七个人，我们围着圆桌坐了一圈，除了可乐尼洛的原因见过几次的拉尔，我谁都不认识。
每个人的防备心都很重，我也一样。
然后一个人打破了凝重的气氛，那是一位怀了孕名叫露切的女士，端着自己烤的小饼干让大家吃。
“请用。”
我抱胸冷冷回答：“我对甜食完全没有兴趣。”
露切笑着对我说：“这样啊，那要来一杯Espresso吗？我刚煮好的，味道很好哦。”
我非常不客气地说道：“看来你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意思是……”
“如果有戒心的话，需要我先喝一口看看吗？行事谨慎的杀手先生？”她微笑着这么说，然后倒了一杯咖啡。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我一直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她难道认识我？
“那就来一杯吧。”我思考了一下，手指缠绕着鬓角，说道，“我很喜欢Espresso。”
露切将咖啡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笑着对我说：“你的鬓角很好看哦。”
【NNino桑的鬓角很好看！简直是个人最大魅力的体现！】
我绕着鬓角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露切的表情和眼神，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了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同样的温柔而包容。
……我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你吗？
解散后，我喊住了要离开的露切，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我直接开口问她：“你认识我。”
语气里的笃定让她微笑了起来，她说道：“NNino先生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却很早就认识NNino先生了。”
很早是多早？九个月前吗？
“虽然看到的记忆里我们相处的还算愉快，但刚刚NNino先生那么不客气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露切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好NNino先生跟记忆里一样性格很好呢。”
我沉默地看了眼露切挺着的大肚子，心口莫名堵了一口气：“叫我NNino就好。”
就这样吧，也不用去找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已经……够了。
七个人虽然性格各异，但做任务配合起来相当合拍，在做过几次任务后，新的指示出现在了桌子上，那个发布任务的西洋棋格子脸让我们明天一起去爬我们身处的这座山。
“真的可以吗？露切。你还有另一个必须传承给家族的重要使命吧。”我抱胸倚着墙看着屋檐外面的天空。
露切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语气非常坚定：“是的，不过这是我所要背负的命运，所以我绝对不能逃避。”
“我并不相信命运这东西，但是……”
【还记得我的只有你了……NNino，真的……不想让你忘记我……】
我勾起唇角，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意：“如果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我还是姑且相信吧。”
“谢谢你。”露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里满是歉意，“我并不介意，不过我最感到抱歉的，就是我所背负的命运将会拖累这个孩子。”
“你放弃也无所谓的。”我看向她说道。
她释然笑道：“星星有动静了，这是我的命运。而且，这也是你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过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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