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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得寸进尺 ...

  •   出乎预料的话,虞渊心里却不可遏制地生出几分欣喜,事情并没有向他猜测的那样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好。”虞渊利索地起身下床,去倒水,丝毫没有对这个“无厘头”要求的不满。

      季沐兮侧卧在床上,看着虞渊大半夜被他叫起来忙活,不仅没有任何良心不安,甚至生出几分乐趣来。

      “烫。”季沐兮就着虞渊递过来的杯子轻抿了一口,嘴唇刚沾到水,便皱起眉。

      虞渊收回手,毫不避讳地也试了一下,温度刚刚好,毕竟,他之前倒的时候就仔细斟酌过温度。

      但虞渊没有半点不满,温声道:“我考虑得不周到。”

      虞渊重倒了一杯,温度低了些许,再次递给季沐兮。

      季沐兮看他一眼,唇触上杯壁,水甚至都还没浸上唇,他就将茶杯推开,“凉。”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季沐兮在找事。

      可虞渊却笑得开心:“那我再去倒一杯,师父稍稍等一下。”

      “虞渊。”季沐兮出声喊住了虞渊。

      虞渊转身:“怎么了?师父?”
      跟眼前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有一种满溢出来的喜悦。

      季沐兮看着虞渊道:“你看不出来我在无理取闹吗?”

      虞渊却笑了,如墨般的眸子里映着灯火的光:“知道啊。”

      季沐兮问:“为什么不生气?”

      季沐兮看着虞渊,等他给一个解释。

      虞渊却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给季沐兮重倒了一杯水,递到季沐兮跟前。

      “师父,这世界上不是有个词叫做‘你情我愿’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不需要什么原因的,你乐意折腾我,我很开心。”

      虞渊的脸离季沐兮极近,近到季沐兮彷佛能感觉到对方低沉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扑在脸上,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热流,窜入身体里,不知该涌向何处。

      季沐兮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也被传染得带上了些许哑:“虞渊,那你知道还有个词叫得寸进尺吗?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总是不断地试探别人的底线。”

      虞渊的笑里带了些调皮,浅浅的酒窝显出主人的纯粹来:“师父,那神也有劣根性吗?”

      季沐兮回答得十分肯定:“有。”

      “这样啊,那也没关系,师父可以得寸进尺,进丈也行。”虞渊说得坦荡而坚定,随即却又换了话题:“师父不喝水了吗?那我把茶杯放回去。”

      虞渊说完起身走向桌子,季沐兮也就没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反正我对师父,也没有什么底线可言。”

      是的,没有底线。
      他的疯,已将根扎进骨髓里,无休无止地蔓延,在心肺上开出花来,无可救药。

      “师父还有什么需要吗?”虞渊问,自然地过分。

      季沐兮倚坐在床上,闻言侧头,烛光明灭里,像是不传世的画,精致又虚幻。
      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季沐兮拍了拍床,示意虞渊上床。

      季沐兮看着向他靠近的虞渊:“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什么?”虞渊的声音带着些哑。

      季沐兮双手抄起,垫着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虞渊没有说话,如墨的瞳深不见底,教人不敢窥探。

      一片寂静里,只剩下两人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在交锋。

      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季沐兮没有听到虞渊的回答,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季沐兮忽地从唇齿间溢出一声笑来,似嘲似讽:“好了,睡觉吧。”

      说完,也不管虞渊反应,兀自躺下来,侧身,闭眼。

      房间里再次恢复静寂,只有虞渊跟着躺下的动作带起些悉悉索索的琐碎声音。

      季沐兮背对着虞渊,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太意外,却还是有些难受,那种熟悉的、莫名其妙的难受,这是一种让人容易脆弱的情绪,季沐兮不喜欢。

      不过无所谓,情绪这种东西,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灯灭了,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季沐兮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就要睁眼起身,却被一只微凉的手遮住眼,虞渊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父。”

      虞渊的声音里铺满了沉重,像是被苦难浇了一把。

      “干什么?”季沐兮的语气不太好。

      虞渊轻轻地叹了一声,最终无奈妥协道:“给你解释。”

      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虞渊清楚,但季沐兮话语里渐渐消失的温度让他害怕,在季沐兮这里,他大概一直都是个谨小慎微的胆小鬼。

      虞渊伸出另一只手,箍住了季沐兮的腰,人也跟着贴上来,心脏有力的跳动声经由薄薄的绸缎传递至背部的一片温热。
      发丝也跟着若有若无的吐息缠绕上脖颈,像是依附,又像是囚困。
      “我在做一件事,这件事牵扯过多,而如果我现在说出来,那么很可能一切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师父,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尽快把它处理好,到时候,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季沐兮感觉自己要压不住额头暴起的青筋了,这他妈叫解释?哄孩子呢?

      到底是什么给了虞渊错觉,让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被蒙在鼓里,等着他凯旋后给他喝彩的小白兔?

      季沐兮不想说什么多余的话,如果虞渊就是这种想法的话,那就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吧。。

      虞渊彷佛是知道季沐兮在想什么一般,柔声继续道:“师父,我不是轻视,也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我害怕。”

      季沐兮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虞渊会这么说。

      虞渊加大力气,收紧了怀中的人,似乎这样就可以增加一些确定性。
      “师父,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你都像个无所不能的人,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你的波动,你的笑和怒都很远很远,师父,你那么远,我总感觉,如果我不做好万全准备的话,你就会在某个我不知道的瞬间消失不见。就像这七天。”

      “师父,我害怕,我不想要一点风险。师父,你能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如果你可以,我就告诉你。”

      “虞渊……”季沐兮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一个人会永远不离开一个人,而且,离开又能怎样呢?没有什么人会因为离开另一个人就如何如何……”

      虞渊截断了季沐兮的话:“有的,师父。是有的。”

      季沐兮默然。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争辩的。

      虞渊继续道:“师父,你还记得我在你背上画的阵法吗?你试着按照上面的脉络调动灵气。”

      季沐兮虽有不解,却还是依言照做,虞渊想做什么?

      “好了,师父,你现在转过来一下好不好?”虞渊继续诱哄道。

      季沐兮:……有一种小朋友被人贩子哄骗的感觉。

      不过,料想虞渊不会做这种“找揍”的事情,季沐兮还是顺着腰间牵制的放松转了过来。

      一片漆黑里,五官都是模糊的,但虞渊眉心却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标志,血红色亮过之后,一滴妖异的鲜红血滴挂在虞渊眉心,凝而不落。

      季沐兮的瞳孔瞬间微微收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上荣皇室的血液极为珍贵,堪比仙药,可医百病,血统越纯粹,效果越好,而眉心血尤为甚之。

      但是,眉心血是由精血凝炼而成的,同血统纯度和修炼境界相关,它的消耗和普通血液不同,眉心血是不可逆的,一旦消耗就是真的消耗了。

      且一旦耗尽,其人也将立时毙命。

      这算是上荣皇族的一个命门,自从祖皇帝杀了所有知情人之后,除了历代上荣帝王,无人知其中辛密,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借此设计算计。

      但现在……

      季沐兮立刻切断了背上阵法的运行,果不其然,眉心血也也随之隐回。

      察觉到季沐兮的动作,虞渊的嘴角挂上些许笑意,“师父,你只要运行阵法,眉心血就会外溢,注入灵力数量越多,溢出的就越多。”

      “所以呢?”
      季沐兮语气凉薄,因为眉心血而产生的一瞬间慌乱褪去之后,他迅速找回了正常的情绪,并不跟着虞渊的思路走。

      “所以啊,”虞渊笑吟吟地看着季沐兮,“我把命交到师父手里,这样,可不可以证明,我对师父,绝对没有不利的心思。师父,可以相信我吗?”

      季沐兮没有回答。

      虞渊脸上挂着笑,手心的汗却出卖了他的焦灼。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焦灼不断加剧,让他不断地涌出动用武力,将季沐兮牢牢捆住的负面念头。

      他已经交代到这个份上,如果师父不相信他,那便是满盘皆输,别的他不在乎,但师父,他不能输出去。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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