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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将出锋少年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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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六年。
大烨都城。
琅云轩。
“将军,连公子来了”帘外小厮道。
应声入帘的是一着白衣之人,面容清秀色。
“来了。”雅堂间软榻上人出声道,张歧年站起,身姿修长,一身黑袍尽显浑身气势。
“边境已失九城,这场战,怕是不好打。”白衣人坐下,将自己身旁的茶水添上。
“连珂,这场战,我定是要去的。”
连珂小嘬一口茶水,“这茶倒是挺好,你回来换我请。”
“你不拦我?”
“拦得住么?”连珂抬头,双眼定定看向张歧年。“蛮族凶残,夷族善诈,两族联手,大烨势弱,如我大烨子民贪生怕死,将军不上战场,又何有大烨存亡?”
连珂起身走近张歧年,连珂的眸子清澈,张歧年不敢直视,只低低道:“连珂,保重。”
“该保重的是你。”
连珂出了琅云轩,天已是黄昏日头,大烨都城依旧人声鼎冉,纷扰不息,连珂脚步加快,却兀的被人抓住,脚步一滞。
“你的剑。”
是张歧年。连珂回头,只淡淡道“它应该与你一起,它属于战场。”
连珂离开的很快,习武之人步履轻盈,都城长街尽头,已全然不见连珂身影。
“将军,该走了。”张歧年身边的副将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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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莱山。
“流蔓师姐可在?”
“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一着火红短裳的女子推开竹门。
连珂略扬眉眼,顺势进了竹屋。“师父还没回来?”
“沉阁师叔的事,京城这几日很乱,有人按捺不住了呢。”流蔓掩上竹门。“师叔久居京城,虽只是闲散官职,但怎么说,也是前朝旧人,那人既然敢动,想必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宦海沉浮,动不了师叔,那人想要的,远不止这些。”连珂随意坐上软榻。
“我听守门弟子说,你去了京城,是去送张歧年吧。”
连珂不语。
流蔓只当他是默认,继续自顾自道,“说起来张歧年也算是沉阁师叔的弟子,到底是师叔的事牵连他了。”
“没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张歧年自己选的路罢了。”连珂语气平淡。
流蔓听的此言,显然有些意外,“你不担心?此战凶险,要知大烨内忧外患。”
连珂站了起来,定定道,“张歧年,永嘉三年春从军,与夷族一战成名,封副将使,四年守边境,退蛮族两次,加封都尉,急征秦,五年三战秦军,皆胜,秦国破,加封建威大将军,三年,整整三年,他何有一次败战?大烨少年将军,谁人不识张歧年?”
“我信他。”连珂理了理长衫,欲出竹屋,留给流蔓几言,“这几日,见一个故人,师父若是回来了,还是要劳烦师姐传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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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城。
佩城雨多,连珂收了伞,递给侍在一旁的周牧,明府厚实的红木门缓缓而开,管家年龄不大,步伐急切,见是连珂,面色恭敬道“三公子,里面请。”
“霁叔,有劳了。”
“琅爷在书房,知道三公子你来,琅爷很高兴,一早就吩咐了收拾收拾厢房,还命厨娘做了不少公子爱吃的饭菜。”
“大哥有心了。”
“小子,自家人还跟我客气?”明琅听到脚步声,不由朗声道,“还不进来?”
“怎么有空来我这?”坐在檀木椅上的男子剑眉星目,面容刚毅,看向连珂时,目光却软了三分。
“来看看大哥。”
“听说京城乱了?这蛮夷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有心思搬弄政权。”明琅拿着手中的书,不时的翻动几下。顿了顿又道:“这次待多久?
“这次来是想看大哥过的如何?若无甚不好,”
“若无甚不好,你便就要走,是么?”明琅打断连珂的话,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注视连珂。
连珂不敢与他对视,也未点头应是。
“小珂这次是想向我借人吧?”
连珂听言,抬了抬头,只见明琅轻叹了一口气,明琅取下套在拇指上的墨绿板戒,紧紧的交于连珂握于手心。“这样也好,本来就是予你的。”
“多谢大哥。”
“谢就不必了,留下来把饭菜吃了,莫辜负大哥的一番好意。”
日头已落。
“琅爷,三公子走了。”霁老轻声提醒道。
“霁老,你说他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明琅转身回了明府,命人掩上了木门。
“三公子他念着琅爷,一有时间肯定会回来看看。”
“小珂心思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让人心疼了。”明琅沉沉道,眉色深锁。
明琅回到书房,霁老轻带上门,未有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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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
“将军,前方不远处便有驿站,不如歇歇,大伙都赶了一夜的路了。”
张歧年拉住了马,回头望了望显然面有疲色的行兵。“离边境还有多远的路?”张歧年问向身边的副将。
“边境已有军马赶来接应,将军不必着急。”
“都累了,那就吃点酒肉,再行军吧。”
“是,将军。”
张歧年坐的位置居边,偏僻安静,一壶烧酒,就几碗饭菜,极快下肚。他眼力极好,不远处树上的动静并未忽视,瞧见了白衫一角。
张歧年微瞌双眼,嘴角微微上扬。
此值初夏,日头正烈,张歧年望着远处不见尽头的官道,不免心生烦闷。行兵不少人相互偎着瞌上了眼。店家收拾碗筷倒也不慢,声音却轻的异常。
店家移步到张歧年面前,张歧年虽睡意正浓,却因烦闷而不得安睡,只微闭眼。
店家抬头,没有多看几眼张歧年,就兀的掏出袖中短剑,猛然刺去,正要得手之际,却被从不远树上得势飞下来的石子一挡。
店家神情错愕,正要反应过来之时,却依然被张歧年翻身踏住脖颈,猛地一跪。
“是谁派你来的?夷族?官相?”
未等张歧年问完,店家已然神情痛苦,嘴角流下一丝黑血,显然是吞毒自尽了。
“毒藏在牙齿里。”是待在树上的连珂。
“酒水应该无事。”
“你怎么来了?”张歧年踢开脚下气绝的店家。
“你不是早就瞧见了么?”连珂反问,少年清绝色。
“是官相动的手。”连珂转身,“我让周牧盯着他,看样子,是等不及了呢。”
“走吧,不是赶路么,普苍无甚他事,就当是与张大将军玩赏风景了。”连珂不等张岐年反应,便已向前迈开了步子。
张岐年一愣,此程前有敌军,后有暗袭,连珂是普苍派掌门的亲传弟子,深得漫尘前辈的真传,与他一行,张岐年只觉自己松了半个身子,他抬头看连珂依旧随性的步伐,只心里道:“连珂,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