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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耍横求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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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子中里早就乱成一锅粥,这边靠赛道近些,也是最早看清场内情景,棚中的贵女呼喊着救人,胆子小的都不敢睁眼缩着哭泣,这般快的速度,从马上摔下去,必定摔断脖子。
温柳如伸手搀住腿软的温桃妸,却被她带着直直往下倒,还好一旁的知鱼盼兮手急眼快。
“是,是槿妙,槿妙追上去了!”温桃妸看得清楚,那姑娘正同温槿妙一行人赛马,跑得好好的,马却突然发了疯,蹬蹄乱撞,拼了命地跑,马上的人完全制不住马,要不是死死抱住马脖子,早就被甩在蹄下踩了过去。
四周都避开了,偏偏温槿妙抬手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追着疯马救人去了。
温槿妙抽着小枣加速,平日里,她哪舍得这么对小枣动鞭子,心疼得抽抽,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小枣也明白主人的意思,拼了命地追。
“把手给我!快!”
温槿妙与那姑娘并驾,不断朝她的方向伸手,可那姑娘害怕,手只微微送了下马儿一颠又缩了回去,温槿妙着急,稳住下盘半个身子探过去。
“别怕!抓住我的手!快!”
“啊啊啊!我不行!救我!救我!我怕!”那姑娘吓得直哭,一劲儿地摇头,抱着马脖子不敢撒手。
“快点!没时间了!你想被甩出去!”温槿妙急得汗湿后背,这姑娘看样子要脱力了,这么快的速度,摔下去……她又催小枣快些,半站起身子,离了马鞍侧身拉人。
“没事!把手给我!有我拉着你!”
“温槿妙!”温桃妸看她动作心都要跳出来了,哪还是能站得住。
温柳如又被带着侧倒,顾不得撞到的腰,“派人去找大哥二哥,找驯马的师傅控马,将赛道上的人全清出去,别惊了其他马,寻主事儿的请太医,外边治跌打内伤的大夫也赶紧骑马将人请来。”
“哎!”知鱼听着提裙就跑。
“等下,让马场关门,底下的人不听吩咐不得擅自走动!”温柳如忍着痛,抑住颤抖,凑在知鱼耳边说。
“姑娘?”知鱼一惊,这般动作不是姑娘平日行事。
“去!”温柳如皱眉,眼睛紧紧盯着场中,一只手拉着温桃妸捏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不断顺着她的脊背。
马场开门做生意,给京中贵女准备的马要选驯十几道流程,脾气温和,性情稳定是最为重要,开场前检查无事才敢交到贵人手上,怎会随意发疯。
她知道这么安排僭越,在场身份高过她的比比皆是,她只不过是刚回京述职知府的女儿,但看着仍旧一遍遍探身的温槿妙,侧挂在马上摇摇欲坠,她连呼吸都不敢重,生怕引起风把那人吹下去。
今日之事,谁背后伸的手,哪怕十年,也剁了这只爪子。
“温槿妙!”温桐来不及多想,挣脱冯琦玉和蓝翎的拉扯,将两人推到外围送到各自丫头手上,“离远点!”
扭头看见放置在一旁套马的长杆,快步走上前拿到手上提了裙子往边上去。
“阿朝!危险!”
“温桐!快回来!”
温桐快步跑至赛道中,看着急速而来的疯马,滚滚黄烟呛得窒息,马蹄仿佛踩在她的耳边,她举起套马杆,汗湿的手心垫着扯下来的布料。
马来了。
挥杆,上套。
套马杆长,温桐不熟练,一杆子上去打中脖子,牛皮的套并没有套上马脖子,反倒是滑下绊了马蹄,疯马一歪往旁边冲倒。
一座大山携风沙巨石往身上压。
“大姐姐!”
温槿妙老远就见着温桐拿着套马杆挡在前面,“大姐姐!让开!让开!”
可是马上姑娘的尖叫声完全覆盖住温槿妙的声音。
溅起的飞石划过温桐的侧脸留下一道血口,泰山般崩塌的马并没有倒下。
马还在跑!
疼!
再次扬杆,正中马脖。
皮套瞬间收紧,长杆随虎口往外滑,带走了手心的布料。
“啊!”
疯马明显降速,脖子上的套马杆并不能制服它,反倒激怒它全力向前奔跑,试图甩掉拖行的重物。
“大姐姐!松手!松手啊!”
温槿妙看着被拖行着的温桐,急得眼泪直流,对着还抱着马脖不撒手的人吼道:“快点!伸手啊!”
那姑娘见马速下降,这才犹豫伸手,可疯马朝前一跃,立刻抱了回去。
“废物!”
温桐脱手了,长长的套马杆在双手划出长长的口子,横贯整个手掌。
即使压上全身的重量,她也制不住发疯的马,强硬拖行十几步,终究拽不住扑倒在马后。
“啊,嗯……”害怕与惊恐让温桐失语。
三两匹马从后头追来,绕过温桐不断抽鞭向前,他们从马球场那边疾驰而来,温桐为他们争取足够长的时间,让他们总算是追上了。
“伸手啊!求你了!”温槿妙哭嚎着,眼泪灰尘糊了一脸,“大姐姐!”她想回头看看大姐姐如何,可这时的她腿脚酸软,快要夹不住马腹了。
自来从书中学到的见义勇为,舍生救人,怎么舍了的是自家姐姐。
温槿妙开始有些后悔了。
“我来!”身后传来一道响亮的男声。
紧接着两匹骏马超过她,那人御马插进她空出的位置,飞身扑向马上的姑娘,两人狠狠摔在地上滚了半天才停下。
疯马凄惨嘶鸣。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也跟着颤了颤。
温槿妙趴在小枣身上,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那匹疯马被一个极其壮硕的汉子压着,他手里勒拽着套马杆的皮套,马在他手下抽搐着,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是他先行抓住温桐脱手的套马杆,硬生生拉住疯马逼慢马速,在人被救下来后,双臂使力扼住马头,将疯了的马撂倒在地,防止它冲进棚子去。
“阿朝!”
“怎么伤成这样!”
“太医!请太医!”
“有意思。”
远远高台上,一男子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带着奇怪的腔调。
马场被团团围住,可是来得不是五城兵马司,倒像是玄衣金带的默堂,早就派人去请的大夫太医一个没来,连派出去的人都被带回来。
温桃妸完全慌了神,几个姐妹伤的伤昏的昏,男子全被分别控制在一旁,便是卓云郡主挥了鞭子也没请来管事的人,眼见得温柳如疼昏过去,温桃妸彻底失了主心骨。
“冷静,冷静。”温桃妸攥紧手里的帕子,思考着平日大姐姐教过的东西,“自己蠢,就去找聪明的人,可是四妹妹也昏过去了,家里面,就她俩聪明。”
“四妹妹,四妹妹教过什么?”
“若有难,姐姐找我,若我不在,姐姐便撞到最上头那个人眼前去,不论是撒泼耍横,还是诉惨求怜,事后我会替姐姐摆平。”
回想卓云郡主身边丫头打听到的消息,最上头的那个,在赛场那边,这间屋子里的贵女身份尊贵,卓云郡主两人闹个不停,看守的实在被烦怕了,让温桃妸逮到机会溜出去。
在家里大小宴席,温桃妸总是寻机会偷溜,带盼兮躲懒的技巧,倒是在这儿用上,她绕进树木丛,也亏这里离赛道不远,挂着满杂草树叶当真让她跑过去。
没了遮掩,温桃妸跪在草丛里,远处站满了气势汹汹的兵,满腔孤勇到这泄了气,“我要,我要,我不敢……”
温桃妸哭噎着,就被一旁的人从草丛里揪出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在这里想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被拉着手腕拽起,划破的手背让她想起大姐姐凄惨的手心,脑子一懵。
“嘶!娘的!还敢咬人!抓住她!”
温桃妸不敢停留下了狠口,用了吃奶的劲将人撞开,提裙就跑。
“救命啊!救,救命啊!我是齐州知府的女儿!谁敢碰我!”
“哦?”远远听到有人呼救,这边跌跌撞撞跑来个姑娘,周围的默卫就这么放人过来,唐箴月不由得戏谑,“虞千户,你手底下的人,可不行啊。”
虞尽寒并不理会,犹自检查疯马周身,捻起马口中的白沫,置于鼻下细闻。
扑通,温桃妸摔倒在地,撑着起来,没走几步又重重摔倒,“大,大人……”
虞尽寒取出帕子将手上的脏污擦干净,示意跟上来嘻嘻哈哈的默卫下去领罚,看看这么拼命跑到他面前的人想说什么。
他今日休沐,正与好友在外吃酒,不想城中闹市起了乱子,踩踏之下伤了不少人,看见他临时拉了做壮丁,这边马场又出了事,当下分给他一批人手来这边救场,这可真是热闹得很。
温桃妸跑到最上头的人面前,被这位千户吓到失语,啊啊呜呜说不清楚,见他不耐烦要走,拽住路过虞尽寒的手就是一口。
“嘶!”这姑娘属狗,逮着谁都敢下口。
还没等虞尽寒说做什么,她倒是哭出了声,哭得凄惨,好像倒是她受委屈了。
因着那一口,温桃妸倒能出声了,“你,你草菅人命!场中贵女伤的伤残的残,你偏拦着人不让医治,是想让她们都耗死在这里,全你严治公直的威名!”
虞尽寒没少见人哭,怎么凄惨都见过,但是哭得这般理直气壮的,特别在她咬了自己一口。
见他还是不出声,温桃妸犹豫着,伸手欲搭向面前惨白渗血的手。
她还想动口!
“这么横!齐州知府多大的官呀?”虞尽寒钳住温桃妸磨牙的下巴,再被她咬上一口,虞千户这名头直接扔了吧,一旁的唐箴月笑得都要背气了。
“我,我要太医!”温桃妸掰不开脸上的铁钳,“若你还想留着这身皮,还不快去!卓云郡主受惊,有个三长两短的唯你是问,这里哪个贵女出事,你都脱不了干系!”
“若不然,我替你请个御医?”虞尽寒倒是被这撒泼打滚胡扯大旗的姑娘气笑了,薄唇上扯,吐出话语寒凉。
“倒,倒也不必。”炸起的毛焉嗒软趴,“好,好多人都疼昏过去了,一些姐姐吓得都不会说话了,再不医治,真就出事了,大人!求您了,救救我们吧!姑娘们最是体弱受不得惊吓,再熬下去,我们真的受不了了大人!”
温桃妸双手握着制着脸的大手,不敢再用力,啜泣恳求,豆大的珍珠落了虞尽寒满手,呢喃着大人救命,仿佛要哭死在虞尽寒手里。
唐箴月再也控制不住,捧腹倒地笑失了声去。
这小姑娘欺软怕硬,变脸比翻书都快,对面稍微硬些,她就软成水哩,显得虞千户欺人太甚,硬逼着人家软语哭求。
虞尽寒深呼一口气,将人家的脸放开,没得同姑娘家置气,“叫人再催一催大夫。”
温桃妸闻言抬头,两只眼亮晶晶,不好意思地擦脸,盯着虞尽寒手上渗血的牙印,“你是个好人!多有得罪!多谢大人!”
看着提裙就溜的温桃妸,唐箴月撑起上半身,勾唇,“这群贵女,可得好好查查。”
“关不了多久,今晚就留不了人了。”虞尽寒擦拭虎口的血迹,“城中攘乱,城外疯马,西洲换防,北边也不安定,热闹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