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寒流》鹿芩

40、Chapter

　　秋，无非是白廖廖的，干冷的空气，清晰的触感，头顶的云灰白两色，整个世界像是被塞进棉花里，虚无缥缈，就像林央的未来。
　　傍晚，方向林央几个人在网吧门口分开，林央住在黎明路，方向和往常一样送林央回家。
　　出网吧的时候，林央无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高子群还是在看着她，昏暗的网吧里面，高子群的脸庞隐没在暗色中，看不清表情。
　　两个人走在马路上，说话间，一圈圈白雾融入冷风中，然后很快消失了。
　　路灯亮起来，走一段，又黑了下去，光亮始终只照出一个圆圈，接近光圈边缘的，后面是深渊，前面是光明，可是她什么也接触不到。
　　又一个暗处，方向将林央抵到路边树上，低头用力吸吮着林央的唇，又咬又亲。
　　这个吻，方向似乎渴望了很久，触碰到林央的嘴唇时，一发不可收拾，带着侵略性的占有。
　　方向的呼吸打在林央脸上，很滚烫，耳边除了风声，还有他的呼吸声。
　　林央抬手推了推方向，却被他拉到了他的腰后，两个人直接紧贴在一起，黑暗中，方向将舌头伸了进去，大肆侵略。
　　林央很青涩，不知所措外，更多的是害怕，然后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路上没什么人，偶尔一两辆车驶过，林央却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
　　林央的嘴唇很软，又冰冰的，口腔里很甜，方向上了瘾，直到林央喘不过气来，才结束了这个怦然心动的吻。
　　那一刻，方向低头看着怀里红着脸的林央，他第一次觉得能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幸福。
　　最后，方向把林央送到巷子口，两个人又说了会话，方向才离开。
　　目送着方向离开，林央刚转身就被站在她后面的高子群吓了一跳。
　　高子群灭了烟头，说：“过来。”
　　林央嘚嘚瑟瑟的往后退了几步，方向已经走远了，巷子口没什么人。
　　他们从网吧出来不久，高子群也出来了，并且跟了他们一路，林央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皱着眉头。
　　高子群看着林央如避洪水猛兽一般，不愿意靠近他，他垂眸，说：“只是陪我吃蛋糕。”
　　林央微怔，然后就看见高子群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应该装着蛋糕。
　　高子群看了看四周，然后看见巷子口的马路边有一个长椅，就提着蛋糕，走过去。
　　高子群坐下来，拆开包装盒，抬头看去，林央还在原地，看着他，迟迟不动。
　　高子群按住眉心，不知怎么突然湿了眼眶，过了几秒，他说：“你到底在怕什么？”
　　林央抿唇，不说话。
　　任何给她留下阴影的东西，林央都害怕。
　　高子群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说：“你不用怕，就算真有一个人要死，肯定不是你。”
　　闻言，林央抬头看着高子群，分明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闪着的水光，他痛了吗？
　　他低哑着声音，笑着又像哭着，说：“林央，我不舍得啊。”
　　扎在林央心底的那根刺猛的疼起来，密密麻麻的蔓延到全身上下。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高子群的时候，痞里痞气的一个混混，在他小弟面前对她说脏话，下流的话，欺负她，经常在学校外堵她。
　　现在卑微的说爱她……
　　林央迟钝的走过去，自从那天开始，高子群每对她说一句话，她就会痛一次。
　　高子群抹了一把眼睛，给林央切了一块巧克力的蛋糕，看着她，递到她面前。
　　林央看着，伸手接了过去，然后呆呆的吞着甜的发腻的奶油。
　　高子群看着林央吃蛋糕，在一旁笑着注视她，说：“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蛋糕。”
　　吃着蛋糕的林央顿了顿，蛋糕在她的口腔里慢慢发酵成苦味，真奇怪。
　　他垂眸，平淡的说：“以前是因为穷，后来就不想吃了。”
　　林央家境虽然比不上蒋一柠方向他们，但是她每次过生日，白曼都会给她买生日蛋糕的，十七年来从未少过。
　　林央下意识问：“你不过生日？”
　　高子群抬头看着她，说：“我从小和奶奶长大，吃饱不错了，怎么会过生日。”
　　高子群又声音低低的说：“况且我都不知道我生日是哪天。”
　　林央转过头，嘴角沾了奶油，呆呆的，看着高子群的那双眼睛清澈透明。
　　高子群一瞬间温柔了下来，他抬手蹭了蹭林央的嘴角，眼眸噙着笑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林央微微瞪大了眼睛，放下还没有吃完的蛋糕，拿起书包，仓惶而逃。
　　高子群看着林央的背影，勾唇一笑，然后看着指尖的奶油，舔了舔。
　　晚上的天空是冷灰色，看不见什么星星，只有几朵云在上面很低很低的漂浮着，气温比白天低了五个摄氏度。
　　人家门口有狗叫的声音，听不见白天的喧嚣，除了风的声音，这里的夜晚一片宁静。
　　高子群还在长椅上，吃着冷却了的蛋糕，又时不时看看林央离开的方向。
　　许久，那块蛋糕被吃完了，高子群独自在夜色下呆呆的坐着，外面很冷，他却不想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扇漆黑的窗户，又或许是一个人躺在冰冷床板上的无助，与等待黎明前难熬的漫长黑夜，都有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失眠，整宿整宿的失眠，一想到漆黑冰冷的房间里，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林央的笑脸。
　　以前林央不喜欢笑，他知道，后来林央的脸上经常挂着温暖的笑容，让他一想到那抹笑容，他就想起林央，有时候会湿了被子。
　　只要离林央近一点，近一点，他的心就会软，会热，有了点人情味。
　　高子群格外眷恋林央，而那样的笑容从来都不是对着他，林央面对他，只有害怕和戒备。
　　而自己呢，给了她什么？
　　他强迫的把自己的专横，冷酷，不近人情，都给了林央，他从未没问过林央要不要，他只知道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给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