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外傳》靖司

10、第十章

　　【慘烈，是後來人們給這一場戰爭的代名詞，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戰爭，但在人們的心中卻也是揮之不去的永遠傷痕。】

　　「只要能順利攻下這裡的話就可以完全截斷妖獸的聯繫。」由乃思索道，妖獸們雖有強大的攻擊力，但僅有少數懂得行軍之道，如果能切斷從主將那邊發出的命令的話，定能更簡單的將這些散亂部隊殲滅。

　　「可是由乃大人，妳確定要這麼做嗎？」祥子一向自信剛毅的雙眉此時不禁微微靠近，苦思的模樣訴說著她並不贊同由乃的做法，早些時間之前令已經率領一半的兵力出發攻堅聯繫點，現在由乃又準備做出令人驚訝的舉動。

　　「為了引小笠原公爵上勾，這點犧牲是必要的。」

　　「但………」

　　似乎是為了阻止祥子的再次反對，由乃直接下令，「全軍出發！」

　　「是！！」屬於公主殿下的軍團，發出震耳欲聾的喊聲。

　　王城內，小笠原公爵不安地來回走動，陸續傳來的軍情越來越不樂觀，得意的神情也漸漸被不悅所取代。

　　『怎麼會這樣………這跟預想中的計畫完全不同啊！！』

　　「公爵殿下！我方對外的聯繫點已經被反叛軍攻下！」一名士兵驚慌跑進大廳報訊。

　　「可惡的桑邁特小鬼！！」小笠原公爵吼著，他絕對不能讓這個千方百計幾將要到手的王位拱手讓人。

　　「優！！………優人呢！！」

　　士兵們面面相覷，一名士兵膽怯道，「柏木大人……不知去向…………」

　　「在這個節骨眼，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還真是一如往常的狡猾啊～」

　　「這點還遠比不上妳。」

　　遠方城牆上的兩人互相褒貶著，他們所注目的方向一樣，一處塵煙四起的戰場，祥子所率領的少數精銳所設下的一道防衛牆。

　　「由乃這一步棋下的真是巧妙。」蓉子稱讚道，彷彿已經看透整個戰局的變化。

　　「但她卻沒有妳這般沉穩的心府，太衝動了。」雖是諷刺，卻也隱含一絲擔憂，優甩開被風吹亂的披風，徑自走下城階。

　　蓉子沒有詢問優所要前進的地方，她只是輕聲一笑轉而走進城內，準備替王國施放慶典的最大煙火。

　　王家直屬軍團訓練場，位於中央的軍帳內衝進一名士兵，驚動了坐在上位觀看軍略圖的祐巳。

　　士兵顧不得禮儀，不等祐巳許可便跪下行禮驚慌地發言，「稟殿下，五里外有一支狼獸組成的軍隊正朝這邊前進中。」

　　這一支狼獸軍隊確實出乎由乃意料之外，沒想到小笠原公爵還有如此實力，但祐巳現下僅存五百兵力，要面對擁有龐大怪力的狼獸群，戰況看來不怎麼樂觀。

　　祐巳站起身來，沉靜道，「通知餘下各部隊備戰，弩箭手上守衛箭塔，工兵隊啟動陷阱。」

　　呆愣住的士兵趕緊回神，「是！」感受到公主殿下臨危不亂的處理態度，通報士兵精神抖擻地離開交待任務事項。

　　『果然………來了……這一支隱藏在王國內已久的妖獸軍團………』祐巳掌心握緊，身體禁不住顫抖著。

　　掀開帳簾，士兵已開始緊鑼密鼓備戰，遠處的塵囂已漸漸接近，地上傳來細微的震動，妖獸軍團似乎近在眼前了。

　　祐巳想起那天離開的情形，一向精神奕奕的眼瞳抹上一層闇淡。

　　『不害怕嗎？』聖在祐巳離開前問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祐巳搖搖頭，『這並不是值得害怕的事。』

　　聖輕笑一聲，粗魯地將自己被風吹亂的金色頭髮撥至耳際邊，『妳真的很有趣，這讓我好奇會讓妳害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祐巳露出苦笑，『秘密。』

　　『聖！對殿下說話不能這麼踰矩。』蓉子手中的議事本輕拍聖的頭，同時也看到祐巳眼中的異樣。

　　『閒話家常～閒話家常～』聖輕撫被議事本打到的部位，接著自顧自地走掉。

　　『殿下………』蓉子擔心地看向祐巳。

　　『我沒事。』

　　對………我沒事的………那些時候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父親母親去世時……祐麒失蹤時……………祥子姊離開時…………………………

　　「殿下！第一陣毀壞！」探子馬不停蹄地來回報告著，狼獸軍勢如破竹般漸漸逼近。

　　「傳令第二陣弩箭手待命，在彎道前放下落石。」站在瞭望台的祐巳發下軍令，凜凜英氣毫不輸給出入戰場的將士們。

　　「遵命！」

　　不能回頭了，如果在這裡輸掉，這個王國就再也沒有未來了。
　　『女神大人………請保祐大家平安………』

　　棕色的眼瞳望向漆黑夜空，掀開黑色布幕所覆蓋的物品，『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都不會用到這個東西………』

　　祐巳舉起右手準備發令，卻意外地被另一雙溫柔的手壓下，「殿下，您可以不用這麼做。」

　　「志…摩……子………」

　　黑色的斗蓬包覆著志摩子嬌小的身軀，卻掩蓋不了她與生俱來的聖潔氣息，銀灰的瞳孔裡平靜無波，宛如任何事也無法侵擾般的安定，她緩聲道，「第一軍團已經前來護衛公主殿下了。」

　　「第一軍團………但是我沒有在城內，怎麼會調動？……」

　　「是細川大人的主意。」

　　「可南子？」

　　「細川大人擔心殿下身旁的護衛不足，因此另外委派乃梨子必要時私下調動第一軍團。」

　　「可南子她真是的………」祐巳說著一些抱怨的話語，心中卻是滿溢著溫暖，雖然隱瞞王族隨意調動軍團是一大違反軍紀，但卻是在非常時期為保護主君而做，令人無法狠心責罰。

　　「殿下似乎有困擾之事。」細心的志摩子察覺在祐巳雙眉間的困惑。

　　祐巳聞言尷尬的一笑，「果然瞞不過志摩子呢……………」

　　志摩子輕柔地笑，並未答話。

　　「戰爭………真的很殘酷………」祐巳望向遠方，神情肅穆凝重，「為了個人利益與慾望使得這麼多人分離，甚至失去家人………」

　　往往自己最害怕的事，反而會一直在身邊發生，也使得祐巳就算坐上攬有主權之位，卻是處於退怯無法前進的狀態，深怕自己任何一個決定將會影響一個人的一生，祐巳的內心如此纖細，恐怕是經常在祐巳身邊的人們無法察覺的，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公主殿下總是迷糊又天真，似乎與這些煩惱擦不上邊。

　　「萬一我的決定是錯的………有多少人會因我而死呢……………」清濯的臉上蒙上悲傷的色彩，祐巳細聲道。

　　志摩子拉起祐巳的手，與自己的覆蓋上，柔聲道，「祐巳，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祐巳點點頭。

　　「以前有一個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失去了家人，又遭受到許多不平的待遇，讓他萬念俱灰，所以他決定去買一把刀準備殺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後再自我了結。」祐巳相當認真聽著，而志摩子緩緩地將故事說出。

　　「但是當他拿著刀付錢要離開時，店員小姐將他喊住了，他困惑地看著店員小姐將自己手中的刀用布一層層纏起，於是他發出疑問。」

　　〝這是做什麼？〞男子問道。

　　〝這樣就不容易碰傷別人了。〞店員小姐笑著回答。

　　〝其實妳可以不用管這麼多，妳只需要賣刀就好了。〞

　　〝我是可以這麼做，無論刀賣出去是切菜或沾血都與我無關。〞店員小姐依然笑道，〝但我希望每個人都能過得好一點。〞

　　這名男子拿著刀走出商店，他感嘆著，〝原來這世界不是我想像的那樣無情。〞於是男子將刀收起，時時警惕自己。

　　「祐巳，世間的萬物都有陰暗與光明兩面，就看妳如何去對待它。」志摩子微笑道。

　　祐巳沉思一會兒，終於展開笑顏，她用力地回握志摩子的手，「謝謝妳，志摩子。」

　　祐巳並不是愚鈍之人，只是太容易在情感的關卡迷失了自己，所以當她瞭解事情的真理便會努力地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前進，為自己還有大家謀求幸福………………

　　其實來這裡之前，志摩子在聽到蓉子的請求時，也曾懷疑自己是否能順利開導祐巳，但如果自己不去做的話，在這個王宮之內又有誰能夠傾聽祐巳的心聲。

　　一段時間過後，隨著聲囂愈漸減少，志摩子將懷中信紙交予祐巳，「現下應該將殿下的信交付了。」

　　「這個是……………」

　　雄偉莊嚴的王宮此時卻不同往昔般潔淨白麗，四處皆是散落的屍體與潺潺血跡，在接見大廳前士兵們顫抖著身體攻擊面前的恐怖怪物。

　　一頭如闇夜般漆黑的迅豹。

　　不知從何處竄出，一路肆無忌憚地破壞，快速敏捷的攻擊使士兵們來不及阻擋，而宮廷衛士也已過半喪命於其爪，就連勇猛無比的妖獸們也無法抵制住這一黑豹的襲擊。

　　「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怪物啊！！！」餘下的士兵見到同袍橫屍遍地的景象，怯懦地不敢上前攻擊，任憑黑豹大搖大擺走進大廳。

　　在王座前，小笠原公爵拿著王國僅有數支的火槍直指黑豹。
　　火藥的應用在王國內相當普遍，但王宮曾明令規定，除非公主殿下同意，否則任何人皆不可研製或擁有火槍，而小笠原公爵既不屬於軍部，很明顯是違反君令私下擁有。

　　黑豹冷眼看著小笠原公爵，遂開口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學會用人類的武器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小笠原張目結舌道，「你…………你不是……………不可能！！你應該被我殺了啊！！！！」

　　黑豹圍繞著小笠原身邊轉圈，也不做攻擊，「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讓我擁有這副軀體。」

　　一道槍聲響起，開槍者不是小笠原公爵，而是一直躲在暗處的江利子。

　　「唔…………」強烈的震擊使小笠原公爵手中槍枝調落一旁，他抓住發疼的手背斥罵著，「可恨的鳥居家！」

　　「是你太小看我們了。」宛如約定好般，蓉子接過江利子手中槍械，漫步走到小笠原公爵身邊。

　　「被人從後方捅一刀的感覺如何呢？」蓉子冷著一張臉，冰冷的聲調，吐露出驚人內容。

　　「想不到吧，當年被你暗殺的王子殿下如今回來了，也真幸好你不知道殿下的真正身份，所以他才能驚險躲過一劫。」

　　黑豹緩緩走向前，身體漸漸縮小，原本濃密的黑色短毛慢慢減少，四腳也逐漸形成人類的手與腳，幾秒後，一名臉與祐巳極為相似的少年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從地獄回來找你了，小笠原。」少年臉上掛著微笑，卻沒有如祐巳般天真單純，反倒令人感到沉穩與危險。

　　原來祐麒並非是已逝國王親生子女，而是祐巳在三歲時與國王出遊而撿回的孩童之一，由於兩人長像十分相像又很投緣，祐巳便吵著國王要將祐麒收為弟弟，而膝下無男孩的國王拗不過可愛女兒的要求最後終於答應將祐麒收為養子，只是這件事只有少數王族親信才會知道，對外的人們只知道祐麒是王后遺留下最後一子。

　　可是知道祐麒是妖獸與人類的混生種的只有已逝國王與祐巳、蓉子三人。

　　「殿下，此人該如何處置。」江利子詢問道，雖然她很想將小笠原大解八塊後丟去餵狗，但還是得經過上司的同意啊…………

　　「將他跟那些叛臣關在一起，讓他們自相殘殺吧。」祐麒吩咐後轉身離開大廳。

　　「殿下？」

　　「蓉子姊，你知道的，我已經無法繼續留在這裡。」祐麒悲傷地望向懸掛在一旁的公主殿下繪像。

　　「姊姊………就麻煩妳了………………」

　　幻化成黑豹的祐麒瞬間從眾人的眼前消失，靜默的大廳彷彿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般，只聽得見遠處高塔傳來的陣陣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