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者》萨拉汗丁

122、前线

　　一行人一路北上，路上遇到不少同样配置的队伍，皆是数十人一队，操着兵器向林宇行礼。

　　“自秦将军率军北上之后，那鞑靼人的汗王便不复之前的嚣张气势，几次正面交战都没占到便宜，于是化整为零，派出许多小队侵扰百姓，没曾想居然能找到你，可见是天意……”林宇借力拉着李星，让他能够更好的在雪地上行走。

　　李星头上戴着个毡帽，是不是抚掉头上累积的雪花，快速而低声地向林宇解释了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听得林宇心惊。

　　听到关键时候，林宇不由得惊呼出口，道：“太子如此猖狂？殿下可是安全逃离了？”

　　“如果秦亮跑得快，应该是没事……”李星回想起那夜穿体而过的疼痛，不由得觉得那远方的法师，给了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我见过他吗？

　　众人疾行了近两天，一路上遇到友军的频率越来越紧凑，林宇也慢慢放松下来，道：“星儿还没看过正经的军营吧？这几日可好好看看。”

　　众人登上个小高坡，面前景象一览无遗，李星不由得惊呼出口：“哇~”

　　只见一座巨大的营寨依托山林而建立，营寨中，各式各样的建筑不一而足，此时正是近晚饭时间，炊烟袅袅升起，营地中无数黑点如同蚂蚁一般来来回回地忙碌，远远地能听到兵士们的呼喊声音。

　　众人连忙沿着坡下去，近半里之外便有暗哨，此处又有明哨，林宇主动递出信物，方放行。

　　李星看见数个大汉身着单衣，汗如雨下地打着木材，心中不由得生出种想法：“若是开战了，他们会死吗？”

　　“星儿？”林宇有些疑惑地在他面前晃晃，李星反应过来，道：“啊，宇哥，怎么了”

　　“可别出神了，走，秦诚秦将军要见你。”林宇为他整理下衣服，微笑着小声道：“你不是一直说他是冷脸杀神？大可不必紧张，他只是想问你些，有关殿下的事情。”

　　“好。”

　　营寨两旁是完整而闪烁着寒光的拒马，紧接着，便是伙房，浓烈的香料气味从那大锅汤水中飘出来，其上翻滚着骨肉。

　　偶有路过熟人士兵同林宇打招呼，李星也跟着点点头，营地中实在忙碌，众人七绕八拐，一路上仍然有士兵在成群训练，整个营地忙碌而井然有序，足可见秦将军之能力出众。

　　终于到了营地中央的帅帐，林宇正想向门口侍卫禀报，账内却出来个人，一副长胡中年将领样子，看清来人后喜道：“林老弟！这可是回来了！”

　　“王副统领，许久不见！”林宇从善如流地抱拳道，“秦将军可是有空？”

　　还不待他回答，帐中便传来声响：“林宇？快进来，有事同你讲！”正是秦诚的声音。

　　王副统领于是道：“既然林宇兄弟有事，我便不耽误了，晚上再一同饮茶。”便现行离去。

　　林宇现行让随行士兵下去修整了，如今只剩他和李星二人，侍卫为他们掀开帘子，李星道声感谢，被林宇拉着手进去了。

　　营帐中盛了个火盆，木柴发出哔啵声音，帐中放置了个巨大的沙盘，墙上挂着数把武器，朴刀、弓箭、长矛不一而足，其边上摆了张细矮的桌子，数层皮毛同棉被层叠着，随意的便是个窝。

　　那案前人一身轻铠，闻声抬起头来，紧皱的川字眉舒展开来，冷脸上露出个笑容，道：“林宇回来了？”待得见到其后的李星，却是愣住了，一下站起来道：“李星贤弟？！你怎么来了？”转念一想，竟是猜到了原委：“若不是京中发生变故？”

　　李星心道这臭脸将军实在厉害，也就完完整整地向他说了，又解释到自己是因为被法术击中，莫名其妙地被送到此处，于是道：“不过殿下已经被令弟救出来了，不必担心。”

　　“那小子的本事我是不担心的，只怕大皇子那狗东西会在军需物资上做手脚……”秦诚身上的愤怒气息引而不发，如同天空中蓄势待发的雷鸣隐隐作响。

　　他走到沙盘旁，手指下意识的放到个位置，喃喃道：“决战可能要提前了……”

　　林宇李星二人一同走到沙盘旁边，只见沙盘呈西南——东北走向，大片雪白上山峦层起，成片树木以绿色标示出来，更有数不尽的冰封河流。

　　东南方向已经插满了代表大夏军势力的蓝色旗帜，其边缘，零散的红色鞑靼旗帜零零星星地侵入腹地中来，根据林宇的话，秦诚思考一番后便将腹地处的一根红色旗子拔掉。

　　李星看向沙盘西北方向，只见越靠近西北方，地图便越是模糊，只有密密麻麻的红色旗帜分布其上，其中，在一个名为喀伦湖的地方，旗子都要将整个位置全部布满，于是问道：“这个湖这里，为什么这么多鞑靼人？”

　　“喀伦，在鞑靼语里的意思是受难，数代以前，这群狼崽子就是被我们的先祖从这里赶出去的。”秦诚解释道，他又沿两军中间的一条银白玉带一划道：“这条博伦河已经封冻，但却抵挡不住大军的步伐，若是从旁绕路，坡窄崖险，极易被伏击。”

　　“也就是说，现在两军便僵持在此处，若哪一方贸然进攻，被抓住破绽便可能招致大败？”林宇补充道。
　　“你说的不错……”秦诚的眉头又皱起来，道：“此处为鞑靼人南下必经之处，我选了此处扎营也是为了与其硬捍，待得三九寒冬之时，其内部粮草补给不足，到时候再以物资硬耗其士气，以多打少至其分崩离析，最后一举击溃他们。”

　　饶是不懂军事策略，李星还是从这番简短论述中，感觉到了其后潜藏的决战将会有多么惨烈。

　　“然而根据李星兄弟带来的消息，若是大皇子掌权，相信以他在朝廷中的威严，必定不会让我全手全脚地回去，若是在决战之前摆一道，我身死不足惜，大夏百姓必定会遭受劫难……”秦诚在沙盘上一划，蓝色旗子被冲开缺口，西北残余郡县皆被染成红色。

　　“那秦兄的意思是？”林宇不禁问道。

　　“或许，便是要提前决战的日子。”秦诚轻飘飘的落下句话，聚拢起所有蓝色旗子，将其堆叠到博伦河前。

　　“此事明日再议。”秦诚记忆力极好地将旗子一个个恢复，转向李星道：“幸亏李星兄弟给我带来如此重要的消息，否则，根据前几日的来信，若是我继续采取坚守策略，于这场战事中便落了下风。”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李星点点头道，“只不知道殿下现在在何处，若是太子下令，秦亮要如何自保？”

　　“李星贤弟不必担心，以他的才能，必不会被抓了去，况且，还有关康在一旁协助。”秦诚用个粗糙的壶冲了两碗茶汤，递过来，让二人在寒夜中暖暖身子。

　　“关康前几日传来的信中，向我说了同那群海猴子结盟之事……”秦诚点点头说道，李星问：“为什么要同那群海猴子结盟？”原因无他，只因为李星对这群弑杀之徒却是毫无好感。

　　“只因鞑靼人不知是如何绕过地方监视，竟是同海猴子现行结了联盟，预备在其大举发兵之时，侵扰我大夏东南海岸线，使我军顾此失彼，难以全力对敌……”秦诚道，“不过那群海猴子皆是见利忘义之徒，殿下让关康亲自前去游说，又以割让三层东南海域为礼，便让他们弃了鞑靼人而去，待腾出手来，再对付他们。”

　　李星忽然想起在林纪郡遇到关康时候，原来他是去忙了这个。

　　“天色不早了，二位先去用晚膳，明日再详谈。”秦诚起身，向帐外吩咐两句，林宇便协同李星行礼告辞，二人在火盆旁搭起的棚子下同老兵油子窝在一起，不一会便有个火头兵拿着两大碗肉汤过来，道：“林大人，不够再来打！管饱！”

　　林宇道谢接过，吩咐道：“小心烫，”李星接过一碗，羊肉汤中加了许多香辛料，辅以生姜，便无多余料头，饶是如此简单地羊肉汤，在这严寒中，仍然是一口便暖进了脾胃，只觉口舌生津，手指尖都冒出热气来。

　　不远处，秦诚手里拿着羊肉汤和干粮，一边巡视边吩咐着什么，感觉到李星的目光，遥遥的举起汤碗示意下，又向营地的远方去了。

　　周围的兵油子大声交谈，间或着各类荤话国骂，脸上皆是喜洋洋的样子，更有几个同伙夫调侃起来，说不得回去后要好好交流一番厨艺，每个老兵都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消遣时光。

　　夜深了，除去整理之人，营地慢慢暗下来，数队巡逻士兵在营地外来来回回地巡视。

　　帐中，地上睡了近十个兵，林宇李星被分到角落的个位置，二人得了件新的被褥，抱在一起，不时有兵磨牙说梦话，更有打鼾声轰隆隆的，直扰得李星双眼无神，心力交瘁。

　　“睡不着？”林宇抱着李星，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嗯，他们太吵了……”李星简直无语，心想这群人都是野猪吗？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还不醒的……

　　“来，脚给我，怎么这么冰？”林宇将被褥再盖紧些，将李星冰冷的双脚捂进大腿，问道：“好些了吗？”

　　“嗯，”李星道，“宇哥，这决战要是打起来了，是不是就要死很多人？”

　　林宇闻言，良久沉默后，道：“是，但这无法避免，我们能做的就只是保全自己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宇哥，我们能不能多救些人？就像之前在村子里那样？”李星满怀希冀地问道。

　　“可以，只要你愿意。明日还有许多事情，早些睡吧。”林宇轻抚他的脑后，二人只觉这糟糕的环境也变得舒适起来，仿佛有氤氲的暖气在二人周围弥散开来，带来久违的春天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