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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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晚上的时候，谢运的室友吴均博打来电话，说是要给谢运庆祝一下。加上他明天就要离开，这顿饭也算是送行饭。
正当他饱含热泪想要答应下吴均博的邀请，企图逃离今天晚上的可怕的迎新仪式的时候，谢必安和范无赦两个人飘到了他的面前。
谢必安身后飘着哭丧，范无赦手里拿着招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啊对对对，实在是太可惜了。没办法这里的员工们都太热情了，硬是要我参加，不参加都不行。”谢运立刻改口，“那明天我直接送你去车站？别客气，咱们室友一场的，我怕你以后见不到我了。”
电话另一头的吴均博：“……”
“你这什么公司？迎新仪式在大半夜十二点开？用我给你寝室留个门吗？”
还不是因为十二点这帮鬼啊魂啊的才能从下面飘出来……
“还是帮我留个门吧。”
谢必安将哭丧抓住就往怀里塞，哭丧嘤嘤嘤了三声，扭来扭去，偏不听谢必安的话。范无赦手中的招魂似乎被哭丧的声音弄得有些烦，整个抖动起来。
“你不用那么紧张，就是有个活儿，我和小黑正准备去呢，不小心听到你在这儿打电话。哭丧这孩子，什么都想听，就是不太听话……”
神特么有个活！他要是敢答应了吴均博，下一秒你俩就能把他收了！
谢运尴尬地笑了两声，顺着自己的椅子滑了下去，拿起桌上的员工守则把自己的脸给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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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点。
白日里死气沉沉的十八层似乎热闹了起来。谢运瞧着大家左一堆，右一堆聚在一起聊天，真的有一种好像在普通办公室里面工作的感觉。
前提是面前的这些人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程梓同他讲，在这里面的很多鬼是没有办法走出这栋大楼的。只有在鬼门开的时候，才能回到自己在地府里面的家。
“不就是下班吗？”谢运自顾自地念叨，“也不知道加班这么久这家公司给不给加班费。”
林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来到谢运的身边，示意谢运拿上自己白天放在他桌子上的通行证，道：“走吧，门开了。”
“走？走去哪儿？”谢运立刻绷紧了自己的神经，手里紧紧地握着通行证。“你确定我过了鬼门有命回来？”
鬼门大开的时候煞气煞气最足，林成非人非鬼非神的模样偏偏更容易受到煞气侵染自己的心智。谢运问来问去得将他问得头大，于是二话没说把谢运从椅子上拎起来。
“知道你手里的通行证干什么用的吗？那是我的腰牌，你拿着能把你活人的气息掩盖住。”
谢运顿时觉得手中的通行证变得异常重要起来。
“你以前是个将军？”谢运将林氏大将军这几个字面向林成问道。
“是。”
谢运不知道继续跟林成讲什么，他知晓自己左右逃不了这次迎新仪式，认命地不在反抗，拿着腰牌站在了林成的身后。
林成右手凭空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门。门的另外一头漆黑一片，似乎还有一些黑色缥缈的雾气。雾气不停地往外扩散，在触碰到林成的身体的时候又瞬间消失不见。
打开了门以后，林成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
不一会儿，谢必安就穿着一身惨白的衣服从门里面走了出来，戴着白日他见过的那顶一见发财帽，手里拎着个燃烧的灯笼。荧荧火光在黑色的通道里，莫名诡异。
“你自己不是能放鬼火吗？干什么非要我拎着灯笼来接你们！我们家小黑给我做的饭我一口都没吃上！”
谢必安抱怨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哭丧也原地转了两圈，发出小小的一声“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林成见怪不怪，回道：“鬼火阴气重，容易点燃生人的魂魄。”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谢必安拎着灯笼转身进了门，“赶紧跟上来吧。”
进门以后，林成让谢运走在自己的前面，自己凭空变化出了一把长剑护在谢运的身后，神色也有些凝重。
“谢运，进了鬼门就不要随便看了。”
“等到了客栈就好了，大家都在那里等你。”谢必安道，“很安全，不用担心。”
谢运把林成的警告放在心上，进了鬼门以后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必安的后背，不敢到处乱瞟。
他的周围是漆黑的，只有谢必安手中的灯笼正在散发出荧荧火光。
没走多久，谢运就发现自己周围的黑色正在被一种暗红吞噬着。
暗红散发出恼人的高温，抓得谢运心中翻上一股烦躁之感。他不喜热，夏日里冷气要开得足足的。
“怎么这么热啊？”谢运作势要把外套脱掉，却被摁住了。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林成沉闷的声音响起。
林成的手也是烫的，于是谢运想把林成的手拿下来。他的手刚触碰到林成以后，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他感觉林成的手上，有一层黏腻的东西。
谢运收回自己的手，借着谢必安的火光，隐隐看到手上微微发黑的血。这血迹就是刚刚从林成的手上沾下来的。
“你没事儿吧，”他以为是林成身上的，说着便要转身，但林成把他按得死死的，不让他转过来。
“别回头。”
谢必安见此情景，开口劝道：“你就听林成的吧。等活地狱的温度就是要比一般地狱要高一些。虽说你身上拿着林成的腰牌，但是难免会有一些心术不正的鬼看上你的□□。少脱一件，活人的气息就能被掩盖得更好一些。至于林成手上的血，那你问他喽。”
谢运回不了头，看不见现在林成的情况。只能用余光瞥见他的剑。现在剑上也沾满了鲜血，按照纹路来看，应该是从林成的手上流下来的。
谢必安摆明了知道什么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自己去问林成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我没事。”林成的声音淡淡的，“鬼门的血不会留在人间的东西上的。”
他只是没想到谢运能感受到自己手上的血。
“大哥，我是担心这衣服吗？”谢运快被林成的脑回路折服了，“我这是在担心你好吧。”
林成把自己的手从谢运的肩膀上拿了下来，也没继续说话。余光之中，他看见林成的把自己的剑抬了起来。等那把剑再一次出现他眼中的时候，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似乎，把剑擦了一下。
“前面要到了。”谢必安的话似是一道惊雷，让谢运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以前听自己的母亲说过一句话。将士的刀剑入鞘的时候，是不能沾血的。
“你的剑，叫什么？”谢运已经踏入到客栈附近的地界，这里已经非常安全，于是他和林成并肩走在谢必安的身后。
“成云。”林成回答，“当年我的同袍赠予我的，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云字。”
林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闪出了一丝光亮，多了几分生气。
“你……”
“你们俩，”谢必安用后背抵着门，出言打断谢运的话，“没看见我给你门开了这么久的门吗？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谢运还有想问的话，但是他咽了回去，抬脚走进了客栈。林成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跟在谢运的后面也进去了。
“无情不似多情苦。”谢必安叹口气，“要是当年喝了孟婆汤，上了奈何桥，哪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苦了太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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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运一进门就被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在他面前议论着。
“真有你们的，还真招了个活人进来。”
“小伙子身强体壮，不错。”
“人间现在的物价贵不贵啊，我现在就后悔当年去世之前没多买几套房子给我孩子留下……”
“……”
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刚刚有些平静的客栈变得热闹了起来。林成和谢必安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谢运被大家抓着问东问西。
“他们还挺喜欢这孩子的，你也应该能放心不少。”谢必安拍了拍林成的肩膀，“这一世你把他拴在自己的身边，希望他能多活一阵子吧。”
林成无言。
“你也不容易，每次找到他的时候他都没了。”
“让我算算你亲手喂他喝下过多少碗孟婆汤了？有几世他好像还是个恶人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鬼判罚他，你还不是替他上了刀山，下了火海。就硬生生地一脚一脚地走出来。每走一步，你身上就多一些窟窿。倒在我家门前时，身上已经无一寸完好之地了，给我和小黑吓得手足无措……”
“不记得了。”林成开口打断他道，“都是些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
林成望向被热情的鬼包围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谢运，有那么一瞬间，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向他席来。
他太希望谢运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了。也只有谢运活着，他才能假装认为自己也还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虽然他现在不是了。
谢运被这热情弄得有些慌乱，他转头向林成扔了一个求助的眼神。林成嘴角隐蔽地勾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流露出自己的好心情，然后把谢运从鬼堆里面拎了出来，放到了餐桌的边上。
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谢必安不知何时已经入席，他和范无赦坐在女子的右手边。而她的左手边，坐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
“介绍一下，这是牛头和马面，我是孟婆。”女子声如莺啼，肤如凝脂，媚态天成。
“谢运。”谢运报上自己的姓名以后，拉了拉坐在自己身边林成的袖口，在他的耳边小声地问道：“那个……他们不是一个顶着牛头，一个顶着马头的吗？我记得书上是这么说得啊……”
紧挨着谢运的男子一下子将自己的牛头变了出来：“你说得是这个吗？”
谢运：“……”他并不是特别想知道牛头到底长什么样子。
林成轻笑一声：“原本是，但是怕吓到你，特地变走了。”
谢运尴尬道：“挺好的，那啥，牛兄，你快变回来吧，我怕一会儿我吃不下饭……”
孟婆被谢运的反应逗笑了：“今天这顿饭是林成特地去人间买来的食材，我做的，尝尝。”
“她这手艺可是整个地府的一绝，平时我们想吃还没有机会呢。”谢必安拿着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真香。”
“地府里面的人吃不了人间的食材，只有经过孟婆的加工以后才能进食。”林成解释说，“谢必安最喜欢的就是她做的饭。”
谢运也算是长了见识，人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能吃上孟婆亲手做的饭。
“提问，这和孟婆汤一个效果吗？”谢运夹了半个螃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观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有，吃吧。”
谢运小心翼翼地下口，一股鲜香的味道就在他的口腔里面弥漫开来。
蟹肉已经与壳分离，随意一抽就能吃到饱满的蟹肉。金黄流油的蟹黄和舌头不停地缠绵着，口齿之间都是梦幻的味道。
“喜欢吃就多吃些。”林成又往谢运的碗里夹了几个蟹块。
谢运发现林成只给自己夹菜，他却一口未动自己眼前的食物：“你怎么不吃？”
“他不喜欢吃东西。”谢必安塞了一嘴的食物支支吾吾地说，“早就没有味觉了，吃什么不一样啊。”
“没有味觉？什么没有味觉？”
“就是……”谢必安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失言，还想继续说下去。他身旁的范无赦把面前的鸡腿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阻止了他。谢必安一脸茫然地看向范无赦，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在继续说话，闷头吃饭了。
谢运被吊起了胃口，想继续追问原因，没想到饭桌上的所有人就像从没听过这个话题一样，自顾自地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林成继续往谢运的碗中夹菜，谢运挑挑拣拣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似乎林成这个人一直很了解自己，但是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饭毕。
依旧是林成和谢必安负责让谢运安全地回去，剩下的人则是留在客栈收拾卫生。孟婆早早地就回了奈何桥，熬起了又一轮的孟婆汤。
而林成是在送完谢运以后又跑回来的。
“找我什么事儿？”林成盘坐在奈何桥边，孟婆在桥的另一边，可惜他过不了这桥同她讲话，“在饭桌上上你暗示我好几次了。”
“有一个人，他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没喝孟婆汤就转世了。”
林成皱眉：“年年不都有这种事儿吗？你们抓回来就行了，何必告诉我呢？”
孟婆摇头，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
“我觉得这次不一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提前告诉你一下，让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孟婆顿了一下，又开口道，“这次的汤比上次好喝多了，你不尝尝？”
林成拒绝：“不了，不太想转世，还想多逗留几年。”
孟婆从榻上起身，撩起身后的有些碍事的裙摆，从奈何桥的另一头走到了林成的面前：“一千年了，还没留够？”
“人间哪里好了？”孟婆坐在林成的旁边，“诸行皆苦，百般无常。求不得，爱别离。你一个人晃晃荡荡的，求什么呢？”
林成一把扯下身边的彼岸花。这花黄泉两岸都有，一铺几百里鲜红色：“求他。”
“所以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孩子？”孟婆微微惊讶，“死在你眼前的那个？”
“是啊。”
手中的彼岸花在脱离黄泉土以后，花瓣瞬间枯萎，绿色的叶子长了出来。
“他死去的同年，我殉国。此后千年，我的身边再未有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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