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猫与织田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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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留下织田一个人跑了？”三花猫舔着爪，语气里有些无奈。
我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铲屎官不能总想着以下犯上。”
“都说了老夫不是猫妖。”夏目漱石叹了口气，对着叼来的一排小鱼干无话可说。他甩着尾巴，思考了一会儿，对着我问道：“见过他之后有什么感受？”
我说：“是个不好不坏的人类。”
按照人类的观念，杀人者为恶，但是又会在知道被害人是更恶一方后称呼杀人者为善，分明两人都是恶人，真是复杂。在我看来，织田作之助应该是做着类似清道夫的工作，这类的大多属于中立阵营，妖怪界也有督察员，百鬼夜行的监督者，没什么好稀奇的。
如果从个人角度讲，织田作之助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吧。他在工作之外完全就像个普通的孩子，会去看书，也会有讨厌的东西，一部分资金还会打给儿童保护组织。
综上所述，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前辈不会嫌弃我过于幼稚吧。
三花前辈认可的点点头，甩了甩尾巴：“什么都不用做，继续观察下去吧。”
横滨一如既往地乱，前辈为了这座城市四处奔波，明明吃得很好也不见发胖，好羡慕……呸，太辛苦了，好担心啊。
酒馆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日本男人一天工作之后不管是为了应酬而陪领导喝酒，还是为了抱怨上班的劳苦和憋屈，大骂上司的傻逼，都非常喜欢到这种地方来。一般来说，内部机密几乎探听不到，不过要是来人的身份不一般，漏一点或真或假的消息就能影响局势。
比如说现在这位叫黑田的官员。他是现在比较热门的党派议员，因为年轻有识，又是出身横滨，一直在致力于说服同事和上司考虑横滨的发展事业。但是在对港口Mafia的关系上过于激进的言论被外迁，今天休假，回来这边老家看看。
正好碰上了过去的中学同学，大学里学了医还去参了军，同样也是失意人，不然也不会大白天的喝闷酒。
那个黑头发带着一嘴沧桑的短胡须，说话像隔了两条街的牛郎店头牌，不过这些漂亮话听着夹枪带棍，不舒服。边上的黑田一身常服，微醺，开玩笑地呸了一声，笑骂他当年怎么想不开去学了医，过来帮帮他也不浪费口才。
三花前辈胡子微动，我从他眼神里看出来赞赏来。
我是个傻子，同样是个幸运的傻子。
前辈是我不能比及的神仙大佬，就算用上千万辞藻都不能表达前辈的伟大和智慧，只能在后方高举应援棒大喊前辈666，完全帮不上忙。左看看又看看，觉得那位朝气蓬勃的黑田可能被看中了。
他们两个喝了一会儿，趁着老板回进去拿东西，黑田一转表情，对着黑头发耳语：“我自身难保，你最好也在混水里躲着——越久越好。”
我换了个姿势，竖起了耳朵，这样是在托孤的语气，是有什么坏事发生吗？
三花前辈依旧趴着，但是尾巴动了一下。
黑田转过来，他身上的死气陡然高了一个度。我大惊，跳上桌台仔细去看他的眼睛，这生死线里头终止在今天的不少。
“是这家店养的猫吗？”黑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碟子上推过来，抬头问店家。
店主越过来一看，指着另一边小憩的三花前辈说：“是老师带过来的客人。这只猫是常客了，我们都叫他老师。那只才来，倒是长得和招财猫一样讨喜，我这几日生意都好了不少。”
黑头发的不屑地挑眉：“这样吗？”
“森君，别这样。”黑田苦笑。
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好人，看着没给一点提示的前辈，只能自己动脑子了。总之吃人嘴短，拿了供奉，那就稍微吃掉一点他身上等量的死气好了。
吃完之后，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三花前辈，做贼一样，颇为心虚地溜掉了。我不知道织田作之助住哪，但有在猫包留下标记，打开间隙钻进去一眨眼就找到了铲屎官候选人。
没错，我决定在观察观察织田作之助，就像正式工作之前的实习期一样。
据我所知，杀手这个职业还是很赚钱的，但是织田作之助突破了我的固有印象，他很穷，勉强让他自己温饱。这房间是租来的，比较小，放了个书桌就不够活动了，再堆上一个大箱子就更有点挤了。因为事出突然，织田身上的现钱只够租住两个月，临行时还问福泽谕吉借了一笔当我的安置费，光是去医院做常规检查就花了大半，剩下的勉强凑足了半个月的口粮。
我有一瞬间升起了可怕的父爱，然后被怼在眉心的枪口吓了一跳，冷汗瞬间浇灭了热情。
“啊，是黑先生啊，你不要突然出现，很危险的。”织田作之助收起了冰冷如刀锋的眼神，平静地放下了抢，随手扔到了一边。
我的心颤了颤，特别担心走火。
他没有问我去哪了，也没过分探究我的异常，认真地看着猫粮和猫砂的说明书，生疏地给我摆放好生活必需品。包装纸拆了一地，我趴在最喜欢的纸箱边缘盯着红发男孩看，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
织田作之助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做好这一切，他就坐回书桌边上，各种零件和工具铺满了整个桌子，目光专注地保养刚才扔在那的抢。我这才发现，这把枪不仅没有装弹夹，而且保险栓都没有开，刚才那下就是在吓唬我！
被耍了我很不开心，所以报复一下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我抬头挺胸，当着他的面扫了一些零件下去，按住一个大块的金属，挪一点看一眼织田。他还是没看过来。我狠狠一挥手，把那尖头的金属打下桌子。和那些地上的零件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响了一阵，滚到墙角。
织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赏了我一脑瓜子。
他的手上缠着纱布，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挽起衣袖的胳膊上也有还没散去的红痕，这是之前躲避追杀在路上受的伤。我想去舔舔蹭蹭，好叫他少痛一点，织田避开了我，用一只手指推开我半尺。
“黑先生，我很生气。”
作之助盯着我看，指尖敲了敲桌子，倒是没有他人生气时打砸谩骂的暴躁姿态，很平静地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哼。
我才不怕——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你是猫妖，目标是我。”
我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嗷嗷叫着倒退到窗台上，吓得我狂飙人话：“你咋知道的？！”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误打误撞地猜到什么而我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想：“哇哦。”
“你是诈我的？！不可能，我知道的织田不可能有着智商！”我反应过来，一顿喵喵喵，假装刚才就是他的幻听。
“非常抱歉吓到你了。”
这般掩耳盗铃的作态并没有起效，不给面子的织田作之助继续说：“我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可以预见5秒内的未来。每次对上你的眼睛，我都会看见不可避开的死亡，但是这5秒内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我就在猜测，黑先生是什么。”
听到这，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心脏剧烈搏动的余韵让我有点呼吸困难。
真是意外之喜。
我避开桌上的杂物，站到织田作之助的面前，问道：“在这5秒内，你看见的我是什么样呢？”
“铺天盖地的黑色文字中，纯白的猫咪。”
阿萨诺亚当初看见我的时候也只是看见行走在黑色里的白色小点而已，没想到织田作之助能够看的更清晰。我在心中给他添了评价，如斯恐怖的天赋。
所以，你是从一开始就在评估我吗？
我盯着他想，啊，输了呢，从抢占先机开始，输的彻底。
“这是个幸运的征兆。”我跳下去，站在最空的地方看向织田作之助，决定坦诚相待，“不愧是作之助，被选上的人。”
他受宠若惊地点点头：“谢谢。但是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杀手，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我摇摇头，抖了抖胡子，对于天才的特殊癖好格外包容。
“该怎么解释呢……你们日本这边应该有黑猫的相关传说吧，不管是福是祸，黑猫都是可以通灵的，对吧？我就是这种生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这样的存在，只是你看不见。”
织田离开了椅子，盘腿坐到我面前，就像学生一样乖巧地点头。
没得到人类应有的惊吓反应，这让我情绪有点卡壳，瞪大眼，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就没有迟疑一下，就这么接受了？难道没有三观碎裂，人生重组吗？”
他歪了歪头，略长的红发贴着脸，用可爱到犯规的神情说：“最开始是被吓到了，说三观裂了也没错，没想到世上还有神奇生物。
“成为杀手之后，我就接受会被复仇的事实，在知道被您盯上之后是有点烦，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再加上黑先生也没刻意隐藏自己——这双眼睛可以看见的景色一定很奇特吧，在您眼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生与死又是什么样子，我很好奇。”
我瑟索了一下，感觉被看的很清楚。
这么小的人类幼崽就开始在想世界本质了吗？
停顿了一两秒，织田作之助接着说：“不过黑先生很温柔，我有看到您超度亡魂的事迹，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也请更信任我一点，黑先生。”
直球！
而且是正中红心超级精彩的直球！
我有气无力地垂着耳朵，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空纠结吗？
织田作之助摸着我的头，推来一个罐头，非常刚直地安慰我：”没有关系，对陌生人警惕些是对的，我只是占了异能力的便宜。“
“吃的等一会。”我其实忍不住想吃，但就快拿到答案了，不吐不快，“我是跟着‘缘’来的，换句话，我想和你结缘，希望你能担任我的助手沟通阴阳，行走在生死间隙。请认真想一下。”
“没有问题。”
“喂！”我跳起来打了他一拳，“给我好好想想，接下这个契约你就要去拯救世界，死后被阎魔大王支配，做个永无天日的地府社畜继续拯救世界！”
他举手接住了我，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问道：“是正规职业啊。”
我一脸懵逼。
织田作之助一脸天然地问我：“唔，你有工作合同吗？”
“合、合同当然就是……是契约！”
“地府是地狱和轮回的官方组织吧？”
“对的吧，可以这么说，地府在上古就有，是地狱的秩序……”
“会发工资吗？工作时间怎么样？”
“……工资是钱吗……在地狱的话都是和人间一样的公务员，网络也有，假期可能不会实现，人间的死亡基数有点大，不过在担任我的助手期间，应该会很闲，接到的大多也是地狱发来的任务，钱当然是冥币。”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所以我需要在继续一段时间的杀手工作了。”
我不太想让他继续手上沾血，灵光乍现，高兴的追着尾巴：“作之助！我能发你工资的——我可是个网红up主，之后line账号给你，银行卡给你，这样就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了！”
“好的，老板，签契约吧。”
难道不该是马猴烧酒的套路，怎么回事啊这个对话！
织田作之助相当平静，而且一脸理所当然：“不过是换了个性价比更高的工作，从杀手跳槽了而已。”
完全被带走节奏。
我吐着舌头，亮出了缘的红线，被织田作之助打乱了神秘气氛终于回来了。红线自双方的额头延伸出来，在半空中连接，白光一闪飘落下一份文件。我凑上去一看，好家伙，白纸黑字写着“合同”二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双眼。
所以到最后都没能摆脱“签约工作”怪圈吗？！
我们神秘生物不要面子的啊！
“契约申请人甲方：黑，签字完成。契约结成人乙方：织田作之助，请说‘我宽恕’。”
“我宽恕。”
——“契约结成。”
我稍微对之前的话有点担心，出于关心还是问出口了：“作之助，你会自杀吗？刚才有些话非常危险。”
他回想了一下，有些恍然，解释道：“当然不会，当杀手偶尔会对自己的价值感到迷惑，任何职业都会经历的——倦怠期？因为黑先生感觉上去很可靠，所以就说了，让你困扰了吗？”
什、什么！
老子为什么会被一个人类幼崽聊的好感爆棚！
“作之助。”
“嗯。”
“你*黑猫粗口*的是个人才！”
“不要说脏话。”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黑猫与织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