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猫与织田作 ...
-
我蹲在原地，在视线中再也看不见车辆后才慢悠悠地跟着过去，三心二意的，一段路走了半天。
是的，我一点也不着急去找织田。
一来他没有向我求助，他有自信在案件中全身而退，这种自信来源不外乎武力和智慧。我心里泛着嘀咕，道他这样的幼崽果然是在外独自摸爬滚打多年了，爪牙尖利。
二来身上也没有浓重的晦气，这趟行程是完全安全的，不需要我画蛇添足。
不过为了深入了解未来的助手，我还是尽快赶到了警察局。
我是第一次去警局里逛。
从外观上看，也不过是些水泥瓷砖滑脚的地方。门口安的是红外感应的移门，建筑里有很多人在走动，也没有白泽说的那样都是些头顶发根绝户的人。我眯起眼，决心再也不信白泽老贼的半句废话。
大厅里办公桌很多，我正好躲在桌子下面偷听了一耳朵消息，在他们聊天中透露出织田被关进了隔壁的审讯室，还有一个叫江户川乱步的男孩陪同，我从他们或敬佩或不屑的语气里逐渐得到了一个任性聪明的形象。
警员的工作也不轻松，尤其在这片过于混乱的地方，他们简单的就杀人案件聊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又抓起了另一个案件开始办公。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警官一声令下，才坐下写报告没多久的警员又抓着帽子，匆匆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我摸出桌下，看着寥落几人的警局，趁机找到织田作之助案子负责人的书桌上，正好看见了那份报告的一角，顶开了上面压着的文件夹，扒拉出下面的纸张。
织田作之助是个杀手。
有种意料之中的轻松感。我撑着下巴沉思，虽然并不介意自己的助手是个弃恶扬善、洗心革面的坏蛋，但完全不能接受一个以杀戮为乐趣的恶人。
必须好好确认一下，织田作之助是这怎么看待生命和死亡的。
我蹲在审讯室的门口，只要里面有人出来就乘机进去。结果里面并不是织田作之助，早知道我就该好好听清楚是哪间审讯室了，大失所望下一个不留神被警员抱了出去，又回到了大门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转头出去的刹那我看见了前辈的弟子！
“福泽谕吉！”我心中一喜，来的正好！
福泽谕吉识相的再次拿出了小鱼干来供奉我，不过这次我有要事，并不准备满足他的请求，直接跑到他的肩上，假装自己是黑色的围脖。
我推了推他的头，伸爪子示意听不懂喵星语的人类：“快点进去！”
他挠着我的下巴：“你怎么跑到这了？来找人？”
猜得很准嘛。我矜持地点点头。
“安静一点。”
福泽谕吉把我抱下来，塞进和服宽大的袖子里。
巧的是他要找的人也是织田作之助。
作为前辈的弟子，福泽谕吉还算合格，手上有点势力。依据看到的生死线，我猜他可能是个世家少爷，和官方势力联系比较紧密，这里的长官卖了他面子，让他单独和织田作之助谈谈。
进了门，我立刻从他袖子里冒出头，扭了几下跳到了地上。只见织田作之助安静地坐着，双手摆在腿上，看着窗外。气味没有变，死线也不增不减，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没有变得浑浊。
我跳上了桌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你在看什么？”
这警局选的位置比较微妙，从窗户这边望出去能很明显看到不同的景色，同一片阳光灿烂的蓝天下，一边是热闹非凡的都市，车流和行人不停，而另一边却是贫民窟。一墙之隔，非常强烈的对比。
楼下是商业街，两旁的景观树长势不错。这附近交通很发达，不然也不会接到违法买卖交头的举报电话就迅速出警了。这里是七层，上下垂直没有任何可以攀援的平台，不过设计者一定是没考虑到异能者，人类基数那么庞大，保不准会出现一两个会飞的。
织田作之助身上的所有危险品已经被搜查走了。出于对未成年罪犯的人道关怀，他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身上也没有新添淤青。他看向我，抬起了铐住的双手摸了摸我的头。
“您好。”他带着疑惑看向这位找他有事的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福泽谕吉坐在他的对面，目光正直清明：“你的暗杀非常成功，开枪时没有丝毫犹豫。但是任务完成后，你的委托人出卖了你。”
织田并不说话。
福泽谕吉没在意，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成为杀手的？”
织田作之助像在说着他人的过去一般，认真地从描述了当年的情况：“被人带走了。”
福泽谕吉皱起了眉，表情非常凶恶：“你不应该进入黑暗，应该去读书。”
织田：“抱歉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福泽谕吉：“不当杀手了，你会去做什么？”
我看到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变成了空白，眼神变得格外茫然，这个时候我才有种这只是个孩子的恍悟，不明白未来，不明白人生，就像是服从命运、填饱肚子就可以的浮萍。
他忠实地说出了心理感受，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不知道。”
福泽谕吉紧接着说：“如果——我查明了当年的真相，你会把真正的凶手告诉我吗？”
我左看看右看看，意识到福泽谕吉口中的案件真凶并非织田作之助。
红发的幼崽也有点惊讶：“您知道了。”
银白发的成年人柔和了面容：“是的。我为洗脱你身上的嫌疑而来。”
织田摇摇头：“我并不在意那场事故。”
他眼神微微亮起来：“如果是咖喱饭，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轻轻喵了一声，把他们走到最后的谈话接上，吸引来他们的注意。
福泽谕吉问：“这是你的同伴吗？”
织田作之助：“不是。”
“他是来找你的。”
“黑先生？”
我爬到桌面上，指指织田作之助，又指指自己，然后比划着一起走的手势。福泽谕吉没接收到我的脑电波，又掏出了小鱼干。我对人类的理解力产生了怀疑，求证似的转头看向织田作之助。
他看了眼福泽谕吉，对我摇摇头：“我没有小鱼干。”
我生气地拍桌子，放弃了沟通：“这和小鱼干有什么关系？”
取证、报告、审批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走完花了将近两天半的时间，我也和作之助呆了两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小兄弟万事淡定、非常现实的性格。
待人接物会一丝不苟地说礼貌用语，对于警员小姐的过分关怀只是平静地拒绝，甚至非常诚恳的劝诫她不用关照自己，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没有抱怨环境恶劣，据说日本超难吃的青椒也会面不改色的吃干净。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相当可怕的人类。
织田被保释出来后，又和福泽谕吉聊了一会儿。我无聊的在附近晃荡，遇到了坐在长凳上玩着玻璃珠的小男孩，黑发绿眼，长相可爱，正是那天前来抓捕织田作之助的“侦探”，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位和他有着气息关联的男人。
长得很像，是父子。
他看见了我，笑眯眯地直起身。
“黑先生，要一起走吗？”织田作之助结束了谈话，回来找我。
我又看向那孩子，他站在那伸了个懒腰，原来不是看见我啊，只是坐累了。
“喵~”我蹭蹭织田的小腿，跟上了他。
万万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小小年纪竟然是个渣男！
他竟然带我去了宠物店！
“是想将我遗弃吗？
“都没想过要我住进福泽谕吉家里之后再接回去的吗？
“还是说，你个负心汉要割我蛋蛋？！
“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连摸都摸过了！连负起责任来都不行吗？！”
这个时候，我被按在检查台上，对着织田吼道。我拼了老命在挣扎，而那些个不知道霍霍了多少位同族的两脚兽非常熟练地一前一后抓了我的四肢，白大褂的医生极具压迫地凑近我。
“织田作之助，你说句话啊！”
红发的幼崽很坚决地摇摇头，力气极大地捏住了我的嘴巴，一点声音都漏不出来：“不可以逃走，黑先生。”
医生弹着针管，对这奇观连连咂舌。
织田作之助的无理取闹把我脸都气歪了，因为我死活不肯同意我方的条约，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契约效果，现在他眼里的我就是正常的猫咪，除了黏上了他，是个会带来无尽麻烦的累赘。而我卖力的演讲在他耳朵里就是一串惨烈的猫叫，是系统不兼容的乱码！
你们以为我不想说人话吗？
我不想吗！
这个时候说有什么用！这个时候说——只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切片！抽血！毫无止境的白色研究！
“只是检查而已，并不是要割蛋蛋啊，黑先生不要怕。”作之助无奈地安抚，又转头对绿色塑料袋的两脚兽道歉，“抱歉，第一次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最后一声喵叫没有喊得出声，瞳孔扩散的仿佛看见了死亡那边的自己，还有白泽老贼丑陋的老脸。
“嗷！什么东西在爆老子菊花！贞操！我对不起你！”
两脚兽险恶的嘴脸还在聊天，让老子背后毛都炸了。
“唔，这小家伙怎么叫得这么惨？”
“真少见，是个过分活泼的孩子，养这么大不容易，是什么品种的。”
“刚刚那个小孩说了是流浪猫。”
“唉，居然被这样对待了也不咬人，太少见了。”
“客人真是幸运捡到这样的猫。”
……
被织田带出宠物医院的我快吐魂升天了，这群两脚兽就是恶魔，我从没见过捅菊花如此自然而不知耻的人类！我在方舟里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织田作之助敲了敲猫包的塑料片，柔声道：“结束了，黑先生。”
我生气地埋进了黑暗里，只留个屁股尾巴给他。他在外面狂笑，我连耳朵都捂起来了还能清楚的听见。
织田作之助！大坏蛋！我讨厌你！
——我划拉开生死间隙，一溜烟跑了。跑哪去？当然是找身经百战的三花前辈去取经啦！
等着吧，织田小妖精，看我不好好把你调教成百依百顺的铲屎官！
作者有话说第4章 黑猫与织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