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变法》无虞

29、第 29 章

　　赵顼在王安石辞江宁府第二年，改年号元丰，从幕后走到幕前，亲自主持变法，实行更为强硬的手段来推行新法，严惩反对变法的官员。经过他的不断努力，宋朝基本建立起了更有利于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制，其基本制度一直实行到宋朝末年未再进行大的变动。

　　元丰二年（1079年）
　　赵顼咳得厉害，李舜举伺候他喝了两口茶，他放下茶杯问：“怎么样？“
　　侍讲郑穆道：“臣这几日走访和重新审查，已经查明真相，那两个婢子是被屈打成招的。”
　　“你细细说来。”
　　“燕王妃失爱于燕王数年了，一直屏居后阁。燕王专爱两名宠妾，又有一奶妈姓王的，特别讨厌王妃。那天燕王的宫殿走水了，王妃派了两名婢女来向燕王请安，那奶妈和宠妾就给燕王说，是王妃派人纵的火。燕王闻知大怒，闹到太后那……”他抬眼看赵顼。
　　赵顼心知，他母亲高太后长年偏爱赵颢，近日频频和他说，燕王妃冯氏心肠歹毒，意图谋害亲夫，要赵顼下旨杀了她，于是他悄悄差了郑穆去查访。他转头跟翊善冯浩说：“你把这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记下来，吾要亲自去和太后解释清楚。郑穆，你去召冯王妃进宫。”
　　郑穆一怔：“陛下，这是何意？”
　　赵顼瞥了他一眼：“附耳过来。”
　　郑穆靠近，赵顼和他悄声说：“你去告诉她，朕知她冤情，她无须惊慌，让她速速进宫去找太皇太后，朕自有主张。”
　　“遵旨！”

　　“陛下，蔡卞到了。”
　　“传。”
　　赵顼抬头，见蔡卞跪在下面：“起来吧，这趟差事，你辛苦了。”
　　“回陛下的话，为君分担，不辞辛苦。陛下嘱咐的，都传达给王相公了。陛下的赏赐，金花银器一百两、两匹宝马、黄金镀的银鞍辔一副、一百匹衣着等，王相公都收了，对陛下感激涕零。”
　　”客套话就免了。自从上次生病之后，王安石近日可好？“
　　“安好，上次生病，晕迷了两天，幸好陛下派御医去治疗，现病都好了。”
　　“好了就好，朕给的东西可够用？有什么缺的少的需要的，尽管来报。”
　　“够用，王相公自己什么都不用，还经常周济别人来着，有一回把陛下赐的毛巾给了一个穷秀才，那秀才不当一回事，后来用刀一刮，才发现毛巾里面是黄金。王相公自己就清贫过日，原本他有个学生得了紫团山参，专治哮喘的，他非不要。他原本对身外之物就不甚着紧，大病那场之后更是不当一回事了。闲来无事，就骑着一头小毛驴到处走，他也很神奇，别人骑毛驴是指着毛驴走，他是由着毛驴走，或由着小厮带着毛驴走，不拘走到哪，就停在哪读书。有一回，他撞见好些读书生在做对子，就在一旁听着。那些人不识得他，不耐烦见到外人，便问他读过书没。王相公说，略读过一点。那些人便说哪里来的村野鄙夫，想是连姓名也不会写，你可知自己姓甚名谁，字怎么写。”
　　赵顼听着，猜到结局，不由得笑了。
　　蔡卞见皇帝笑，也笑道：“王相公说，在下王安石，字介甫。那些人一听，都吓呆了。不敢说话，一个两个赶紧走了。王相公还奇怪着呢，为何都走了啊。”
　　赵顼摇头，提起笔在奏折上改了改：“他确实是这秉性。”
　　“他病好之后，把半山园舍了当寺庙了。那半山园离江宁城和钟山主峰各七里，外观普通，里面还有当年谢安的谢公墩呢，王相公就指着这个说，现在可改名叫王公墩了。现在在秦淮边租了一民宅，到了夏天就搭一棚子。”
　　“是么？”赵顼停了笔，说：“拿纸来。”
　　他在纸上题：“报宁禅寺。”
　　蔡卞大喜，跪接了过来：“谢主隆恩！最近，王相公得空，很是写了些诗。”
　　“念。”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赵顼听罢，苦笑：“他倒是自在。江宁府的事，他怎么说？”
　　“王相公他……他说不准臣在他面前议国事。”
　　赵顼脸一沉，也不说话，继续看折子。
　　蔡卞悄悄瞥了他一眼：“陛下，我这次去，恰好看到王相公的夫人和官员吵架。”
　　“哦？王夫人知书达礼，和官员吵什么架？她都说了些什么？”
　　“王夫人说，我们家相公现在是不当宰相了，下人也走光了，可不得由得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谁胆子那么大，欺负到他头上去了？”
　　“臣在一旁听着，是王相公的妻弟和当地官员发生了口角，当众骂了那官员，这不，那官员的上司哪吃得这气，就派了两个小兵往王相公家抓人了。那两个小兵也甚是不像话，就在客厅大喊大叫、吵吵嚷嚷，吵得王相公都出来问什么事了，也不解释也不罢休，王相公生气了，就把他们赶走了。我去时，那几个官员正好去和王相公解释来着，王相公嘛倒是个不计较的人，王夫人……”蔡卞笑：“就站在门帘后面生气呢。”
　　“来人，传朕旨意，把那几个人都罢免了。”
　　蔡卞一愣，看侍从接令：“遵旨！”
　　“你先下去吧。”
　　“遵旨！” 蔡卞连忙行礼。
　　“回来！王安上，把他调到江宁吧。”
　　“谢陛下！”

　　蔡卞下去的时候，瞧了一眼陛下的案几，天罗噜，那奏折和文件堆得跟小山似的，也不知道要批多久才批得完。
　　里面的赵顼，一边咳嗽着，一边仔细看着，有时气得把折子丢下，一会又忍着重新拿起来写批语。
　　蜡烛摇摇，已是三更。
　　外面太监悄悄问：“怎么好端端生气了来？”
　　“说是有人欺负了王相公，官家不高兴了。”
　　“该！王相公那是陛下钦点的宰相，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给他脸色看，不像话。”
　　“正是这么说。”
　　“官家夙兴夜寐，要是王相公回来帮他就好了。”
　　“嘘！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