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霍比特人]星轨不息》良夜苦口

75、【七十五】

　　75.
　　安琳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靠着一处温暖的肩膀，视线里撞入一抹长袍下摆精致的银亮，以及一缕破晓之际般浅淡的金发。

　　她眨眨眼，手撑着白色理石台阶坐直上身，扭头时正好和那双浅蓝深邃的眸子对视，一时间偏了偏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你....你来了？”
　　这是个结结巴巴的、傻乎乎的问题。显然精灵王就在她身边，可是初醒的困倦和低温让她有些反应迟钝，自己想问的，明明是瑟兰迪尔是否派出了精灵军队，以及他来这儿的原因。

　　只有知道发兵目的，才能判断出战争的性质。

　　瑟兰迪尔见她刚醒的样子，揉了揉对方在日光下呈深栗色的头顶，不紧不慢回答：“我昨夜听闻巨龙摧毁长湖镇，北方的人类们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便下令纠集了精灵，给他们送点食物和补给。”

　　原来是这个理由，安琳心里有了个大概。

　　“那个叫巴德的北方人类真是一位勇士，尽管史矛革和第一纪元第二纪元索伦麾下的巨龙相比，体型和攻击力没有那么强大，魔法也未有那么邪恶，但要杀死一条巨龙，对于人类也说也相当不容易。”

　　“那我当年是不是很厉害？”安琳听到他毫不吝啬的夸词，想到最后一战时的自己，忽然骄傲起来。

　　精灵王闻言轻笑了一下：“当然。”

　　“比他还要厉害。”他温柔地补充道。

　　“那瑟兰，你和巴德已经交谈过了？”她忽然又问到。

　　“嗯。”

　　此时组织镇民们搬运物资，迁往河谷镇遗址避难的巴德，一面招呼着大伙安顿好地方，一面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

　　精灵的传说他从小听到大，以前听迈入森林的猎户们说，那位居住在南方森林的精灵王性格冷傲冷漠，总是孤身一人。

　　但今天的事实着实让他奇怪，从精灵王和那位昨晚帮助过他的精灵的相处来看，他们关系甚是亲密，几乎超越了一个君王对下属的关心。

　　算了，精灵的事，还轮不到自己好奇，当务之急是医治好受伤的镇民，在破旧的河谷镇遗址清理出一块可以暂时居住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竟然还煽动大家留在长湖镇，他分明只是觊觎镇长刮夺的金银财宝，怕离开了宝贝被别人偷走。

　　安琳在交谈中了解到，瑟兰迪尔把军队都驻扎在河谷镇遗址附近，还派遣了一部分精灵护送人类，帮助他们简单地安置好临时住所。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扬起一个微笑：“瑟兰，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

　　精灵王不置可否地扬起眉毛，湖蓝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有些浅淡，里面晃动过一丝努力掩饰的好奇。

　　“跟我来，我让噗噗看管着呢。”

　　安琳起身，拉过辛达精灵的手，对方很自然地顺手握紧，心情愉悦地无声笑了笑，跟着她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室内漆黑无光的破损房宇前。

　　北方人类的房屋门框搭建得有些低矮，精灵王不得不微微俯身低头，跟着她进入室内。

　　里面很干燥，还有一股干枯艾草散发的苦涩香味，眼前的精灵灵巧地翻开几根挡住视线的木材，在一堆落着细屑灰烬的枯草堆里抱起一个物体。

　　那条光滑的黑王蛇见来者是他们，原本攻击的敌意忽然消散，很高兴地吐了吐蛇信，飞快地攀着安琳的小腿，轻轻环在她腰间。

　　“给你，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啦，其实瑞达加斯特送我的那包梅隆树种子也不错，可是我不知道密林的气候是否适合它，所以我还是......”

　　安琳还在滔滔不绝地解释，瑟兰迪尔眸子里的惊异却已是掩藏不住，脸上浮动着许久未曾出现的难以置信。

　　这是一枚龙蛋。

　　据说，巨龙是米尔寇在遥远的第一纪元培育出的邪恶物种，它们无法诞下后代，只能被批量制造，用于侵略和杀戮的战争。

　　“只是......”这里怎么会出现龙蛋？

　　“噗噗发现的，这枚龙蛋出现在史矛革死亡的地方，周围是一片燃烧成焦黑色的灰烬，好像经历了大火的焚烧。”

　　瑟兰迪尔看着龙蛋上细致的浅褐色纹路，微蹇眉头思考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也有这种情况，但历史上出现甚少。”

　　“传说某些巨龙会在死亡后瞬间燃烧成灰烬，黑色的细末里会诞生一枚新的龙蛋，新生的幼龙模样和力量都和以前相同，甚至会继承少部分死亡巨龙的记忆。”

　　“那我们能留下它吗？”

　　安琳听到这里，有些担心地皱起秀气的眉头。

　　如果又出现一条像史矛革一样的龙，她可不能保证能够制服住它。

　　“没有关系，先留下吧，”精灵王安慰般揉揉她的头，“龙蛋孵化的时间甚至比人类的寿命还要长，而且等它破壳而出，我们从幼龙开始管教便是了。”

　　如此轻松的口吻。

　　安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将龙蛋递给他。不愧是瑟爹，如此镇定又自信，可能教导小叶子的经验让他知道，娃娃要从小抓起。
　　*
　　“实际上，我这次出兵，并不完全是为了运送淡水和食物，解决长湖镇的燃眉之急——如果是运送些物资的话，我完全没有理由派出这么多精灵。”

　　精灵王坐在暗金色的帐营内，说完这句话后，他姿态优雅地起身，踏着鹿茸皮的地毯上倒了一杯葡萄酒。

　　巴德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皱起了眉头，面容透出一股担忧和忧虑。

　　“我的传令官安德里，”说道这个名字时，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安琳，语气倒是并不沉重，“一周前，他按照惯例巡视南方森林时，发现森林边缘的多尔戈多动静不小，于是带着一小队精灵前往探查。”

　　“谁知道原本应该荒废的城堡竟然灯火通明，里面传来不少声音，石壁窗口还闪过不少矮小又奇形怪状的身影，他禀报时说，虽然听不清切这些话语，但从锻炼兵器的打铁声、以及这些生物的轮廓来看，他们是一群数目庞大的半兽人。”

　　“这些半兽人....他们在准备些什么？”弓箭手巴德问道，深褐色眼睛里的忧虑积蓄得更深了。

　　“我一直派精灵持续观察着他们的活动，直到昨天深夜，精灵侍卫传信来说，这些奥克军团们全副武装，齐齐朝北方涌来，”精灵王将手里的酒递给巴德，“他们绕开了幽暗密林宫殿，直奔更北方的地界。”

　　“这么说，他们进攻的目标是......”

　　“孤山，史矛革的消息必然很早就传到了多尔戈多，他们最为忌惮害怕的龙消失后，自然也懂得抓紧这损伤惨重、让人还来不及喘气的时刻，趁着矮人和人类疲软之时一举拿下孤山。”安琳解释到。

　　她打算给自己也倒一杯葡萄酒，自己很久没喝点什么，有些口渴，还没走近放置在帐中央的木桌，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精灵王忽然转过身，将手里的高脚玻璃杯递给她。

　　“这种葡萄酒味道醇厚，后劲不小，要是需要解渴的话，喝点甘蔗酒吧。”

　　原来他还带了好几种酒类，安琳有些好笑地接过。

　　营帐内的第三个人好像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巴德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打算找了个理由溜出去。

　　“矮人们好像并不知道此事，我现在告诉他们一声。”

　　“他们还需要把山里的财宝分我们一部分，重建长湖镇呢.....”他小声嘀咕着，走出金色和红色辉映的营帐。

　　“索林会相信他的话吗？”看着这位弓箭手的背影消失在帷幕后，安琳有些怀疑地问。

　　精灵王好像并不担心此事，轻描淡写地回答：“以他多疑的性格，只要是有人有一点觊觎孤山财宝的心思，索林都会更加戒备地应对对方”

　　“即使他不相信奥克大军真的会来，也会将信将疑地全力做好防护措施。”

　　他们又在营帐内坐了几个小时，等太阳西落，系在晚霞的绸带间沉浮时，传令官安德里的声音忽然在帐门外响起。

　　“王，负责监测半兽人行动的精灵说，他们的军队离这里已经不到三英里了。”

　　瑟兰迪尔思衬了一下，朝他传话：“我知道了，你集合精灵战士们，准备迎敌。”

　　他早已穿戴整齐，银亮的臂甲和头箍好像摄取了月亮的光芒，站起身走动时，小腿上包裹的银白色鳞甲相互摩擦出金属的碰撞声。

　　这一身征战沙场的装束很坚硬，但多种金属的融合和加工使得质地很轻，能够灵巧地变换身形，不显得厚重臃肿。

　　“安琳，到时候不要离我太远。”

　　精灵王说这句话时，低垂的目光有些暗淡，好像记起了什么让人难过的事。他打开角落处一块漆成暗红的木盒，取出一件漂亮坚硬的银箍，轻轻戴在她的发间。

　　北境的风好像越发寒凉了起来，精灵们站姿挺拔动作划一，透着肃静的风穿过冰川，将他们暗红的长袍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灿金色的盔甲和头盔闪耀在夕阳下，染上一种混着橘红的夺目色调，雪亮的光线流淌在金属的棱角边缘，像无数跃过水面的黄金锦鲤般闪闪发光。

　　精灵们身上都备着三样武器，弓箭、短刀，和一把中洲最新式的长柄冷兵器。

　　早在半年前，安琳就已经说服瑟兰迪尔，改变冶炼的兵器，将原本的长戟换成了一柄双手战斧，这种冷兵器和长戟形状相似，但有三种用途。

　　它的尖端是长枪一般的尖锐形状，顶端融合了斧头锋利的刀刃，另一面则是狼牙棒般凹凸不平的尖锐凸起，用于钝器的打击。

　　他们实验过，长枪尖端适用于阵型还未打乱前的战斗，锐利的刀刃合适近战，而钝器部分，最容易破开板甲步兵防御式的前进进攻。

　　弓箭虽然极其克制半兽人，但是也适用于远距离，近战而言，这是对合适且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莱戈拉斯和陶瑞尔早已经归队，精灵王骑上那只大角鹿，挺直背脊微微昂起下巴，抽出锋利双刀中的一柄仔细观察。

　　星辰般的银辉流泻出鞘，刀刃反射的光芒照映在他无畏的璀蓝双眸里。

　　坐在高大骏马上的巴德拽着绳子，从河谷镇里面出来和他们汇合，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持各种农具的镇民们。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微微颔首，一齐望向南方看似平静的幽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