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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四】 ...

  •   森林里的树叶像绿色的海洋一般轻轻翻涌,在微风的歌声里摩擦出有规律的沙沙声,醇厚饱满的阳光从穹盖的薄弱处撒下来,像是融化后漫过天际的黄金。

      叶片在明亮的光线烘培下散发出属于植物的清香,顶层的绿叶被白光渲染得透明,深绿脉络根根分明。

      幽暗密林里的景象和树冠外的截然不同,穿过几层茂密的树叶簇群后,原本清透的阳光被隔绝了大部分,空气中好像有悄然无息的采集者,带着阴影编织的袍子攥取住所有洒进森林的光芒,有几丝光线侥幸躲进树叶的罅隙,随着树木的摆动在泥土上四处游走。

      “陶瑞尔!”树底下响起一声清朗响亮的声音,眉目清朗的辛达精灵眼睛弯了弯,跳上精灵坐着的树枝,“父亲今晚的设宴你会去吗?”

      他有着朦胧金的长发,鱼骨辫让他额前没有零碎的刘海,加上亮晶晶的眼睛和因为微笑露出的洁白虎牙,显得很精神。

      “……或许吧。”被叫陶瑞尔的女精灵有着一头偏冷色调的红褐色长发,她眉头微蹇轻轻地晃了晃头,摆开脸颊边垂下的碎发,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愿意参加。

      但是不去是不可能的,自几年前自己接仍护卫队队长的位置开始,很多事情就需要她负责了。精灵王今天大概是让他们选举几个人加入护卫队,队里唯二的女精灵上个月怀\\孕了,训练和战斗暂时不适合她。

      阳光这么好,连着几天晚上的天气也异常晴朗,以她的计划,陶瑞尔只想潇洒地跑到一处不生树木的幽静小山丘,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操心地躺下睡个好觉。

      陶瑞尔低头擦了擦腰间的陶笛,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扭头问一旁的精灵:“莱戈拉斯,上次王说幽谷的葛罗芬戴尔会来密林做客,你还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吗?”

      “这个月中旬……”莱戈拉斯深邃的眸子里有光闪了闪,“大概过几天就到了吧。”

      “很久没有其他领地的精灵到访了,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可能是和王谈论事务吧”年轻的精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树枝上,抛给她一个李子,“或许就是单纯拜访,毕竟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刚成年的时候。”

      他看着对方摆弄着那副陶笛,有些期待地转移话题:“听他们说你的陶笛吹的很好,要不现在吹奏一首?”

      陶瑞尔单手接住果子,耸了耸肩哼一声:“一个李子就想收买我,想得美。”

      *

      候鸟归巢,万物回家都有自己的脚步声,渡鸦栖落,夜莺鸣叫,斑驳陆林的森林里掩藏着两处林中小屋。

      松鼠和山雀在这片地方随处可见,还有毛茸茸的兔子,它们蹦蹦跳跳地跟在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老人身边,或者绊他的脚凑热闹。

      在木屋前面的空气上,褐袍老人把一旁的枯枝落叶扫到一堆,乐呵呵地掏出烟斗吸了一口,舒舒服服地故意吐了个眼圈,藏在他灰色胡须下的两只麻色幼鸟叽叽喳喳地飞出来,欢快地穿过那个烟圈。

      “嘿,需要我帮忙吗?”高挑的少女伸着懒腰走出了泥瓦房,上前帮忙稳住木头搭起的支架,她刚刚才午休起床,“烧这样大一锅开水做什么,我们晚餐可吃不了这么多。”

      穿着褐色斗篷的老爷子乐呵呵地往里面加着佐料:“今天有客人要来。”

      “诶?谁呀?”在这里住了一年,她还真没见过其他人来拜访过他们。

      “瑞文戴尔的诺多精灵,葛罗芬戴尔,他用那只漂亮的白鸽给我传信,提前告诉我今天在我们这儿歇一宿……哦对了,那只鸽子你看见了吗,我没怎么关注。”瑞达加斯特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子滚烫的汤水,砸了咂嘴。

      “嗯……”少女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回冲。

      还好抢救还算及时,她从一条虎视眈眈的黑王蛇尾巴下抢下了那只瑟瑟发抖的白鸽,那条小蛇至少有半米长,不动的时候像系在腰间的神色皮带一样安静柔软。

      “噗噗!不可以!”她佯装生气地拍了拍小蛇的头,摸了摸它摆来摆去的尾巴。教训完小蛇后,她哼着歌捧着已经吓瘫了的小鸽子走出屋子。

      这条小黑蛇是她去年从冬天的森林里捡来的,那时候还只是颗硬硬的蛋,褐袍老爷子笑吟吟说是鸽蛋,结果孵出来是条黑王蛇。

      他绝对知道不是鸽蛋!好在小蛇性格温和,相处时间久了,她有时候甚至能弄懂它的意思和情绪,比如刚刚它也只是沮丧了几秒钟,就又兴冲冲地钻到木屋边的菜圃里玩去了。

      在这里的日子里他们烹饪食物以煮为主,对于酷爱蘑菇的瑞达加斯特来说,连汤底一般都是蘑菇味的。

      “你真的能分清哪些蘑菇可以食用,哪些蘑菇不可以食用吗?”她曾经这样问他。

      “实际上,”巫师笑呵呵地回她,“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吃呢。”

      第二天他坐在屋外的大石块上,把自己那根平时摸都不摸一下的法杖从角落里捡起来,当做木浆快乐地挥舞。

      “前面有礁石,要先这样划……再这样划……”他平静且愉快地告诉蹲在一边呆滞到嗦筷子的少女,“这不就撞不到我的船啦!”

      “这个水,这个浪,可以整这高!”

      从此之后她就发誓,以后只会吃最普通的那种灰色菌菇,免得和瑞达加斯特一样,在幻觉里体验一把漂流。

      少女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她的发色是深深的暮色,和那双纯净的黑眼睛一样,在绸缎一样的发丝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尖尖的耳端。

      离晚饭还有一刻钟时,几只松鼠从树上跳下来,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转圈,褐袍巫师乐陶陶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告诉她:“应该是葛罗芬戴尔来了。”

      西边森林处的石楠和蕨叶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马蹄声渐响,填满了黄昏将至的沉寂世界,鸟雀从树冠间腾起,用清脆鸣叫给巫师报信。

      他们停下手上的工作直起身子,视野尽头除了茂密的树叶,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近。

      “晚上好,褐袍瑞达加斯特。”风中传来他带着点俏皮味道的问候,以及哒哒的马蹄声。
      他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朦胧淡金的卷发撒上傍晚的昏黄,神态动作还是和三千年前一模一样。

      “晚上好,葛罗芬戴尔。”巫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了他那顶船长帽,灰黑色的毛毡看上去质量很好,精灵少女无奈地撇了撇嘴,这顶帽子简直是他的心肝小宝贝,睡觉之前还要给它道晚安。

      “这位是……”金花下了马,小心地绕过几只毛茸茸的兔子,友善地冲她笑了笑。

      她还没来得及做完那套精灵礼仪,一旁的老爷子就替她开了口:“啊、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安琳……”

      “……娜,你好,我叫安琳娜。”精灵赶紧截住他的话,上前一步悄悄踩住他的小皮靴,暗自用力,阻止他的冲动开口。

      金花刚听到她的名字时有些惊讶,弄清楚全名后,他还是礼貌性地打量了她几眼,面带微笑回了个精灵礼数。

      尽管掩饰性地眨了眨眼睛,他眼里还是闪烁着一如既往的锐利目光,看得出来他很好奇,少女垂了脸,端起有些缺口的锅走进房间,打了消对方下一步的开口询问。

      巫师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改名的。”

      “刚刚。”安琳嘴不动,从牙齿间挤出回答。

      他们把烧好水的大锅搬进屋内,巫师用银壶舀满了黑啤酒,又从菜坛子里取了一些腌菜。

      “我们为什么不在外面吃呢?”金花有些不解,“现在正值黄昏,光线也好。”

      “啊这个啊,安琳……安琳娜不太喜欢黄昏和晚霞,所以我们习惯性在屋内吃晚饭啦,”老爷子用叉子戳了戳浮起来的蛋饺,开心地招呼他,“可以吃了。”

      诺多精灵看向少女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还真是一个有个性的……精灵?她竟然是精灵。

      “我特意少放了辣椒。”她用特制的银汤匙给自己舀了一满碗。

      吃完饭后,他们坐在巫师的房子里谈了很久的话,金花时不时好奇地询问他们在这儿的生活,少女委婉地回答了一些,不愿回答的都抛给老爷子,夜晚很快填满了森林的每一处罅隙。

      蜡烛点了起来,褐袍巫师的胡子投在墙壁上的影子一摇一摆,黑暗笼罩了整座房子,炉火慢慢熄灭,金花婉转的柳叶笛声也渐渐低沉下来。

      “那就先晚安了。”安琳礼貌地向他们微微点头,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碗筷,取下衣帽钩上挂着的斗篷,回到自己隔壁的泥瓦房内准备早点洗漱睡觉。

      剩下的两人互道晚安,金花已经不指望能从这位神秘的姑娘嘴里得到什么信息了,她举止神秘又守口如瓶,他只能试试从这位老巫师这儿知道些什么。

      “她嘛,”喝了一品脱黑啤酒的瑞达加斯特晕晕乎乎的,果然一套就说,“一年前的春天我的兔子带她来这里,我们共同搭建了一个新的泥瓦房,成了邻居。”

      “可能人老了,多个说话的人也觉得新鲜吧。”老巫师又喝了一大口酒,嘟囔了几声。

      “您知道她属于哪个精灵种族吗?”金花好奇地透过窗户,望向那座寂静的泥瓦房。

      “嗯……其实除了那双尖耳朵,我一开始还真没发现她是精灵,”褐袍巫师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烟斗,摸摸窜进来的一只松鼠,无所谓地摇摇头,“你们认识吗?”

      感觉……很熟悉,诺多精灵目光变得缥缈起来,半晌后沉寂地回答道:“不认识。”

      寂静的夜晚,回应他的是巫师酣然熟睡的微鼾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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