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客》忘浮川

5、妄5

　　第二日，阿珠却是在正常点，看到涂铭起床，梳洗的时候，他开始咳，咳嗽扯裂了伤口鲜血从白色的内衬中泛出红来。

　　“园主，今日咱们别出门了？伤口还未长全。”

　　他却掏出了一粒药丸，然后含到口中，“不碍事。”

　　他同往日一样，做同样的事，在园中闲转，喂鱼，逗猫，若不是昨日夜里自己亲眼看到他伤重成那副姿态，怎会把今日这闲散的人看作是同一人。

　　傍晚的时候 ，涂铭有些撑不住了，他把手搭在阿珠的腕上，强撑着回屋，他自吐出那颗含在口中的药后，便咳得撕心裂肺，伤口又再次撕裂，浸湿了衣衫。

　　阿珠便重新为涂铭换好伤药，阿珠今晚没有走就一直坐在涂铭的榻前，不出所料，半夜里涂铭便起了高热，阿珠只得一遍一遍的替他擦拭降温，涂铭嘴里一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阿珠也就只当涂铭烧糊涂了。直到后半夜，涂铭的体温开始回转，阿珠才恍恍惚惚的在他身侧睡去。

　　阿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但抬头看去，只对上涂铭一闪而过的异样眼光。

　　“主子，昨日你发热了，所以我这才没走。”阿珠忙着解释。
　　说罢，便想着去伸手摸他的额头，却被涂铭半空拦下，涂铭扣着她的手腕说：“我奉劝你，最好别对我什么别的心思。”

　　有些情愫不知不觉就悄然发生，没什么缘由，可能有些人就注定是命定的人，看一眼就沦陷，有些人日日相守，时时厮摸也打不出什么火花。从一个荒唐的开始，收割一份懵懂的爱情。不知结果，可过程也早已使人沉醉。

　　阿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您是主子，我是奴，小奴记下了，小奴不敢造次。”说罢趁涂铭不备，用另一只手抵上他的额头：“嗯，幸好不发热了，亏得我夜里为您擦了那么多遍身体······”

　　涂铭气得脸色青红交加，咬着后槽牙说：“再说，老子弄死你。”

　　“好了。我这也算是报了那夜的一记锁喉之仇，不趁着您虚弱，逞逞这口头之快，怕不是您好了，我这仇还不是要打碎了牙往自己这肚里咽？”

　　这几日，阿珠未曾离开过涂铭的房间，好在涂铭的恢复速度算的是顶好的了，半身的血肉重新聚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疤，大大小小错综复杂，每次阿珠在给涂铭上药的时候就会调侃他身上的伤疤，像是一幅蛮荒地图。

　　相处久了，竟觉得涂铭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会伤心，也喜欢嬉戏。

　　最近涂铭总是喜欢日日都缠着阿珠，倒也不做别的，就这么看着阿珠忙来忙去。

　　夜半的时候阿珠照旧去涂铭屋里照顾，老远就看到涂铭摇摇晃晃的走进来，衣袖大摆着，头发也是松松垮垮。

　　“你喝醉了？”

　　“没醉，阿珠，你头上的珠钗真好看。”阿珠很是无语，越是接触便觉得涂铭分明就是个小孩子，也不知当出，自己是怎么了那么惧怕他。

　　阿珠拉着他坐在床上，试图说服他可以好好的躺下睡觉，并不断为他掖着被角。

　　他猛地坐起来，吓了阿珠一跳：“阿珠，你可曾喜欢过谁吗？”

　　“不曾。”

　　“哦，那喜欢是什么滋味？”他一脸真诚的瞅着阿珠。

　　他见阿珠不曾搭话转而继续道：“冥府里送来过好些女子，形形色色，可我看着都很是一般，便都偷偷遣散去了。”

　　“母亲说，心悦之，慕思之。不必强求。”阿珠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点头附和。

　　“阿珠？”

　　“嗯？”一个不及，阿珠便被涂铭一把捞上了床，大手捧住阿珠的脸吧哒的亲了一口。

　　“我心悦你。”说完便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阿珠这方还蒙的很，她这是被涂铭表白了。定是那发热的后遗症，看把好好的脑子都烧坏了。

　　阿珠知道涂铭醉酒后的戏言多半是半真半假，却没想到第二日清晨，便看到涂铭早早的就穿戴整齐坐在梳妆蹬上等她。阿珠照常的为涂铭束发。

　　“园主，可是当真把那些赠来的美人都送走了，一个不留？”听的这话涂铭差点没被口中的半杯茶水呛死，连忙问到：“昨日？”

　　“昨日你说你心悦我，我想着即是这般，我倒是要好好探探你的底子了，若是你先前有多处风流史，我这般的黄花大闺女可不就砸在你手里了？”

　　阿珠在哪里揣着手侧眼便看到涂铭似笑非笑的仔细看她，阿珠有些尴尬，可想来被表白还是这生来的头一遭。

　　“昨日我说了些什么，自是不记得，我怎会和你这毛还没长全的小丫头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

　　“是吗，那算奴多嘴了，昨日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生。”
　　涂铭看着阿珠低着头说要作罢的模样就心里就窝火。

　　“昨日，你可是强吻我了，白日里醒来看到我那嘴角上还挂着脂蔻。”
　　阿珠听的这话倒是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羊脂的玉梳，就快要气的跳脚。

　　“分明是你，你这么阴晴不定，我有没有武功，谁知道你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扣着我的脖子，差点掐死我呀，谁知道你还有什么招数要对我用······”

　　还没等阿珠说完，整个身形便顺着他发力的方向倒去，稳稳当当的倒在他怀中，阿珠整个人还是蒙蒙的，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覆在她的唇上。

　　阿珠惊呆了，手上的玉梳就那么掉到了地上，玉梳和地面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可阿珠就只能听清楚涂铭说：“这方，我便记起了，以后也不会忘。”

　　这句话阿珠记了好久，久到生命的尽头，头脑里空空荡荡，就只有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放不下，无处割舍，就像是她第一次见涂铭时闻到的味道，是渗透入骨髓血肉里的酥麻情愫，是心动。

　　一个身份见不得光也无心权利的皇子和一个从诺大冥宫逃跑的异族宫女在冥河的断流处的一处别院里相知相爱，一辈子就安安稳稳的守着边荒的封地。这是阿珠的心中所想，也满足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爱情最美的幻想。可事事变故，就像这边疆的飓风这些年安稳，却不知在何年突然平地而起。

　　涂铭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他还是缠着阿珠为他上药，在屋外装的像个正人君子似的和平常无异，在屋里却像个小猫似的整日粘着她，不得已阿珠只能从他屋的偏屋搬到了他屋里的主卧里，想着避开这府里的风言风语，可流言还是像烟花似的散了出去，多半说是这园主单了这么多年可算是体会到了女人的滋味，开窍了。要不就是说阿珠这个外来的异族小妖精，使了什么家族的妖术，让园主日日迷恋她的身子，阿珠听的哭笑不得。

　　当然这些自然是不会当着她面说的，多半是听来找她的则悟说的，阿珠看着则悟在自己面前形容的口沫横飞，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真诚的问她可是真的，阿珠自是否认，则悟说，姐姐这么好看，他们定是嫉妒，主上也是当真没和女人亲近过，和姐姐走的近了些，自是引起一番议论。阿珠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