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期待有个好天气》长**鱼

46、1996年 眼泪与喜悦

　　

　　埔海综合医院。
　　今天是双休日，有的医生已经休息了。现在医院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冷清得有些空闲。

　　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消毒水的味道。

　　走廊过道只是路过几个患有小感冒的病人，简单的看过医生，刚刚领完了感冒药准备回家去了。
　　突然传来了急救床滑轮的声音，骨碌骨碌直作响。

　　『快点！！把这个急诊重号病人送入急诊室！！！！』空旷的走廊转角处猛地有人跑出来疏散路人，是急救人员。

　　紧随这后面就是急救人员，以急救床为中心绕着病患，分别争分夺秒的抢救。护士边跟上大队，边低头轻声的呼唤着「小姐！小姐！」
　　旁人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重号病者，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有人甚至惊呼出声，捂着脸不敢在往下看来——————

　　脸是被血遮掩得看不清轮廓的地步，脸颊处有焦黑的痕迹。头发黏在脸上结成块，不难看出头发已经烧焦了很多，现在只剩到了耳根的长度，通过流动的空气还能隐约闻到臭焦味，混着血有股铁生锈的味道。

　　衣服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衣服了，只是勉强遮挡住一部分很小面积的身体，其它裸露出的皮肤都已经伤痕累累，皮开肉绽。
　　那肉色的裂痕就如同花朵一般绽开……

　　『伤者家属呢？！』跑在前头的急救人员说道。『快点给他们打电话！』

　　后面的急救人员面面相觑，过了几秒，有个女护士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伤者……好像没有家属。』

　　他们各自都沉默了一会，用着惋惜的语气说。『……真可怜啊。』

　　『别说这些了！快点急救！』

　　急诊室原本的急诊亮灯转为红色，走廊过道渐渐地恢复安静。
　　惊魂未定的路人们也各走各的散去。

　　急诊室内气氛压抑紧张，锵锵作响的手术刀具互相碰撞，嘀嘀的机器缓慢的提示着病人的脉搏。

　　女护士看着屏幕缓慢起伏的脉搏，心里很紧张。

　　『怎么办？病人的脉搏愈加减弱了……！』

　　『快点用电击心脏复苏！！』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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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一惊，睁开了眼睛。用着俯瞰的方式看着自己沾满血的身体躺在手术床上，医生们忙上忙下。
　　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是非常的平静————这种平静让我很难过。

　　我看看自己的手，仿若有些透明，在这凄冷的手术灯下显得很诡异。我的确能说话，但是医生们都听不见，低头往我的肩膀上一划便是一刀。

　　我拍拍医生的肩膀，他没有理我。
　　我摸摸护士的脑袋，她没有理会。

　　与其说是视而不见，不如说是压根没看见。

　　我脚尖碰触不到地面，像是漂浮一般的没有生的实感，取而代之的是虚无的轻浮。
　　穿过墙壁，来到了走廊。

　　空旷而洁净的走廊非常的无聊，于是我顺着楼梯来到了医院的顶楼。
　　已经生锈的铁门上了层层锁链，还特意用了锁头来锁住，我用手一抚过，指尖先是穿透过去。

　　「感觉真不好……」我嘀咕道，用意识控制自己穿过门。

　　身体毫无阻碍的轻松的走出紧锁的门，我在那一刻觉得我已经——————

　　不是人了。

　　无法通过身体体验到感觉，无法通过鼻子嗅出味道，让心悬着的无法降落的危机感。

　　露天顶楼地板已经被长年累月的风雨腐蚀，灰色的地面的镶嵌处有细细的龟纹裂缝，唯一比较新的就是挡在边缘的铁网。
　　月光半边已经被乌云隐去，我踏出一步，发现似乎不止我一个人这么简单……

　　有个女的浮在铁网的支柱之上，不用看，跟我是同一个样子。荡漾着的白裙在黑暗中非常好辨别，还有那头黑亮的头发与裙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了确定是否是幽灵，我站在下面问了一句。

　　「你是幽灵？」

　　她转过身来，表情有些惊讶，但是好像见过我的样子。

　　「啊，你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已经死掉了？」

　　我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搞得心情有些不愉快，我皱起眉头反驳。

　　「谁死掉了？」

　　「……嗯」她凝神看着我很久「的确，还没有死掉。不过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会真的死掉噢？快点回去吧。」

　　回去？她说让我回去身体里面？一说起这个我的神经就想起那个时候的感觉——————

　　痛苦，胸口很闷，心里觉得非常的难受……
　　脑袋里面总有股冲动揪住心头，呼吸变得很困难……

　　所以……

　　「不要。」我一口断绝「就这么样吧，我已经累了。」

　　她有些惊愕的盯着我，似乎不可置信。

　　「……别后悔哦。」

　　我没有回答，望着医院前的居住楼发呆。
　　她也识相的没有说话，不果最后挫败在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跟我搭起了话。

　　「我叫梨香，你呢？」

　　我迟疑了一会，但是很快的便无所谓的说。

　　「蔻蕾。」我顺势换了个姿势，盘腿而坐。现在还是没有适应这种轻飘飘的身体，所以动作反而僵硬起来。
　　老实说从医院看得夜景也是不一样，都市的灯火像是微弱的花火，但是连成一片的话却又是另一番灯火辉煌。虽然有风吹拂，但是我却感受不到。
　　就像是局外人，看得到，但却怎么努力都感受不到。

　　我被世界间隔开。

　　噗嗤，她看着我这个样子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我觉得我出糗了。

　　「平常都是一个人，现在多出一个人果然有趣多了。」梨香拍拍我的肩膀，但是很快就穿透导致拍空。
　　她惭惭的收回手，并排跟我坐在一起。

　　「你是怎么入院的？」这种自然的语气就像是问候一般。

　　「……」我歪着头沉默一会儿。「大概是被炸弹炸，然后送到医院。」

　　「谁送你进来的？」

　　「不知道，应该是救护人员。」

　　她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接着说。

　　「那你有没有哭？很痛的吧。」

　　「……没哭。」

　　梨香像是怜爱的摸摸我的头。「不用忍了，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

　　「你不是不想哭，而是你忍着不哭而已。」

　　「……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梨香却毫不在意，哈哈的笑出声，接着说。

　　「我好歹死了这么久了，比你懂得事情还是多很多的。」

　　我竭尽所能的用目光暗示让她离我远点。

　　梨香站起来，背对着我。「……这样吧，我给你讲讲的故事。」
　　我本来决定不要再说话，但还是情不自禁的轻轻的「嗯」的同意了。

　　「以前，我见到小猫小狗死掉的时候……都会很伤心，接着流泪。」
　　我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我开始暗自数起自己干过的坏事了：杀人且不说，偷偷喝了四毛的啤酒，在流星街大打出手，把神父托马斯的十字架搞烂了……

　　「我一开始觉得同情，但是死了之后才觉得这是对死亡的同感。因为说不定某一天我就跟它们一样消失掉。」

　　她叹惜一声。「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便是对自己和世界的留恋了。所以我一直漂浮到现在……」

　　我稍微抬起头来，露出眼睛的部分，看着前方辉煌的城市。
　　留恋吗……？

　　「如果不哭的话并不是就是坚强，就算如此那种坚强也是很脆弱的吧……」梨香在风中踮起脚，就好像随时准备消失一样。

　　我知道她在说我，但我暂且还是耐住性子。

　　「人知道自己的悲伤才能感触到对方的心情，出生的时候哭泣是因为生的喜悦。」

　　突然她凑到前来，指着我的脸说到。「还有，你是个女孩子又不是铁金刚，一滴眼泪都不掉的话，男朋友可是对你产生疏离感的噢～」

　　我被这句话气得翻白眼。

　　「我没有男·朋·友！」这个人就算做了幽灵也是这幅让人脱力的样子。

　　梨香捂住嘴巴笑了笑。「所以呢，偶尔哭一下也是无妨的。」

　　我被她这句围绕无非就是让我哭出来的话搞得蒙头转向。

　　「……现在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哭。」

　　「你看，你又在忍住了。忍太久了就会麻木，如果这种感情丧失掉的话人生可是残缺的。」

　　「不是挺好的吗？不会哭就不会伤心。」我敷衍的说出一句。

　　自己的确伤心之后却没有哭出来……在进入流星街之后就没有哭了。
　　为什么？

　　只要不哭出来的话，就不会伤心了；如果不伤心的话，就可以让心情晴朗无云了。
　　但实际上，真正开心的日子却渐渐减少。
　　□□之后，就没有太笑过了。

　　为什么？

　　明明不伤心啊……

　　「那是因为，你已经感觉不到喜悦了。」她这么说道，嘴上还挂着微笑。

　　「人的情绪就是相连的，如果感觉不到悲伤的话相同的也感觉不到喜悦了……到那个时候你也会觉得自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虚罢了。」

　　「到时候你就会觉得放弃也无妨，对吗？」

　　我一时之间觉得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已经死掉了。」我不禁觉得鼻子一酸，心里面很不是个滋味。

　　乌云开始消散，月亮也重新的映照大地。

　　「时间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她走到我面前，轻轻的往我向外一推。

　　————所有的景色便像是倒带般的匆匆而逝，我无法捕捉到任何一个场景，只是短短的一秒就如同一生，而一生便浓缩到短短的一秒。

　　我已经死掉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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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迎来的便是刺眼的手术灯，非常的晃眼。身体非常的痛，嘴巴非常的干。
　　护士低头看着我，因为眼睛的视力还是模模糊糊的，她的脸我还是看不清。

　　『医生！！病患醒了！！』

　　『太好了，刚刚心脏差点停止了，真是千钧一发……』

　　一瞬间手术室便充满了喜悦的笑声，他们安慰的说我已经活了过来了，剩下的只是休养身体就可以了。
　　『没想到麻醉药的药效这么快过去……』

　　『可能身体非常的健壮吧……』

　　我听觉也是马马虎虎的……听不太清。
　　鼻子能闻到血腥的铁锈味。

　　我努力的动了动指尖，它能微微的挪动一下。

　　我还活着，依稀的活着。

　　眼泪就这么自然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对呀，我还活着不是么？
　　我还能感觉到痛楚，能哭出来不是么？

　　第一次觉得活下来是多么让人喜悦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女主还活着，但是她领悟到了生的喜悦。
至于烧伤问题嘛，之后我会解释了。
的确伤口会感染，但是解决方法也有的。
蔻蕾可是坚强的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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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的温柔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