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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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在这个时候还不叫释迦，叫番荔枝，就是从前在秋秋农场里面种起来时间贼长，费老鼻子劲的那种，实物放在手里沉甸甸的，直往地上坠，又不敢用力去捏着，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已经熟透的果子就要戳破了皮，将里面的汁液都渗出来。
等到了要吃的时候只消轻轻一掰，果皮便会自然而然的随着力气裂开，露出里面白嫩带着奶香的果肉，香甜又带着些许草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是闻着都忍不住要淌下口水。
宫里吃果子自然不可能徒手掰了去吃，在小厨房切成了一牙一牙的，端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将软烂的果肉含到嘴里，那感觉当真是美妙至极！
顾宣捧着咬了一口的释迦果子幸福的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享受了半天，才感叹一句：“果然甜是最能提升幸福感的味道。”
只可惜甜的东西都太长肉了，从前她想烤个蛋挞，一枚鸡蛋，小半碗的牛奶，里面要放上足足两大勺糖调合起来，烤出来的蛋挞才能有甜味，从那以后她便明白了甜食里面热量到底有多高，想要控制身材，还真得多多注意，再多多注意，非得远远的避开那些能给人带来满满幸福感的食物才行。
委屈。
正想着，廊下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朝着里屋的方向过来，等脚步声渐渐逼近，厚厚的帘子也被掀起。
进来的是春花姑姑。
春花姑姑憋了一脸的笑，憋得整张脸都变得十分古怪，一直凑到顾宣面前她才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顾宣不解：“这是怎么了？”
春花姑姑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奴婢刚听说，陛下动怒了！”
旁边芳蕤忍不住“啧”了一声：“稀罕，往日里陛下稍有不悦，哪怕只是想起了朝堂上的事情忍不住沉了脸，姑姑都要吓得胆战心惊的，怎么如今听说陛下动怒了，姑姑倒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呢？陛下生的是谁的气，倒霉的是谁？”
谜底揭晓的太快就没意思了，春花姑姑本还想吊吊众人的胃口呢，却不想让芳蕤一句话便戳破了其中的缘由，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颇觉没趣儿的瞪了芳蕤一眼。
万幸芳蕤还不知道倒霉的是谁，她正准备再卖个关子呢，那边顾宣也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看春花姑姑这样子，恐怕不是王昭仪就是高才人。”
能让春花姑姑如此幸灾乐祸，也只有这二位了。
果然，等顾宣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以后，春花姑姑的脸瞬间鼓成了包子的模样，咕哝道：“娘娘英明！”
倒霉的可不就是王昭仪和高才人这两个？
至于是怎么倒霉的，这个众人可真猜不出来了，芳蕤连忙上去拉着春花姑姑的胳膊又是哄又是劝，又讨饶又卖乖，才终于让春花姑姑说出了她打听来的消息。
“说是王昭仪和高才人才刚从甘泉宫中离开，她们说的那番话就传到了德妃娘娘的耳朵里，德妃娘娘气坏了，说：长春宫庙小，盛不下大佛，是她这儿太冷清了，耽误了两位才人的青云之路。高才人回去的时候，德妃娘娘身边的梦柏姑娘正在邓才人屋前传话呢，一张俊俏的小脸冷得像冰一样，吓得邓才人直哆嗦。”
“要说邓才人也是被牵连的，这事儿是王昭仪和高才人折腾的，本和她没什么关系，可主位娘娘让人来训话了，邓才人还敢反驳不成？就那么憋着一股气听着，一直等高才人回去的时候，邓才人立时便忍不住了，阴阳怪气的说着什么：高姐姐志存高远，却也别总想着踩着别人往上爬，若是真的有了好的去处，还望高姐姐能早日回禀了德妃娘娘，早日搬去走姐姐自己那条青云路去，省得旁人还不明所以呢，就被你给牵连了！”
听着春花姑姑声色俱茂的二手转述，顾宣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我瞧着高才人可不像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没想到邓才人也如此直爽，她这么说，高才人忍得下去？”
春花姑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当然忍不下去！”
“她俩当时就拌起了嘴，一个憋着一肚子的气阴阳怪气的拿话刺人，另一个也没半点耐性，说着说着就恼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把德妃娘娘都给招了过去！”
“德妃娘娘气坏了，当场就要把高才人赶出去，说：才人想去景德宫，只可惜那高枝儿本宫帮不上忙，要么才人能巴巴的跑去找王昭仪呢！可本宫也不是那等什么也管不了的废物，才人既然和王昭仪交好，不如搬去昭阳殿与她作伴，到时候也方便着才人和王昭仪一起侍奉在太后左右！”
芳蕤一琢磨：“若是搬去昭阳殿，再想往咱们景德宫搬可就没戏了！”
后宫也不是为她高才人设的，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没个合适的理由，想搬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春花姑姑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邓才人当场就乐了，忙不迭的跟着帮腔，却不知道高才人又在想什么，竟一点儿也没反对，也不像是被吓着的模样，倒像是愿意到昭阳殿去住着似的。”
“迁宫是大事儿，得先回禀了贵妃，可谁知就那么寸，几个人在甘泉宫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的时候，正巧就让陛下给撞见了，随口问了一句，贵妃也没瞒着，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高才人想迁宫，一开始想去景德宫，如今却又改了主意要去昭阳殿，还说这事儿得让陛下拿个主意，到底允还是不允。”
顾宣忍不住追问起来：“那陛下是什么反应？”
皇帝的反应？
他亲自来到了景德宫，在顾宣面前表演了一下。
皇帝气得一张脸都是黑的，踩着重重的步子急匆匆的进到了景德宫，一屁股坐下，先给自己灌了两盏茶水进去，才算是略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
顾宣抬手帮人顺着气，好奇问起来：“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提起这事儿皇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朕瞧着如今后宫是越发没个规矩了！一个小小的才人，竟然也敢嚷嚷着自己想搬到哪儿去！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朕虽嫌她麻烦，却也不会苛待后宫，她想搬过去就搬过去吧，谁知道朕前脚刚允了她，后脚朕想起一件事掉头又回了甘泉宫，正好就听到了她在贵妃宫里说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顾宣一双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是什么？
高才人说了什么？
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啊！
再细问，皇帝又不肯说了，看那样子他生气的点果然在后面。
顾宣看他果然不肯再说，也没再强逼着去询问，反而哄着人别生气，又拿着刚切好的释迦送到了皇帝面前：“陛下快尝尝，这是早上妾从贵妃那儿拿来的，甜如蜜，妾吃着美滋滋的，只盼着陛下早早的过来，好和陛下一起吃呢。”
至于前面已经被顾宣一口气儿干掉的半个，已经被她全然抛到了脑后。
却不想一提起贵妃，皇帝又皱了眉。
他顺势在顾宣手上那一牙释迦上咬了一口，滋味确实不错，巴掌大的一牙果子肉质软烂，甜滋滋的像是奶豆腐一般，一口下去从口腔中便爆发出一股根本无法抑制的幸福感，就连皇帝的怒气都被这股幸福给压下了许多。
外头的风吹得寒冷，屋里的地龙蒸腾着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仔细辨别一番，这果子除了奶甜的香气外，竟还带着一股草木清新的味道，当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皇帝的心情回升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稍稍松开，他又琢磨了一会儿，才叹息着开口：“朕回去的时候，听见高才人在奉承贵妃，说：贵妃娘娘当真是后宫第一人，迁宫如此大事，只要娘娘一句话，陛下无不应准！”
说罢，皇帝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周身的气压又低了下来。
顾宣已经震惊了，惊讶到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她这样的反应却很好的取悦了皇帝，皇帝一把将人拉在怀里，脑袋一个劲儿的往顾宣怀里蹭，像极了个受了气回来撒娇的大型犬。
他又狠狠地“呸”了一声：“什么‘后宫第一人’不‘后宫第一人’的，一群蠢货，整日里没事儿干就知道瞎捉摸，朕让贵妃掌管宫务，他们就觉得朕是想让贵妃当皇后了，母后把两位表妹接进宫，他们就觉得朕是要从外头选皇后了，他们怎么不说朕还让吴王管着外头南巡的事情了呢，难不成朕还准备把吴王给立为太子不成？！”
这话要让吴王听见，那可怜的孩子一定“噗通”一声就得跪下，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的向皇帝表达自己没有觊觎皇位的意思。
可听见的不是他，而是顾宣。
顾宣捧起了皇帝的脸，四目相对，好奇又直接的问道：“那陛下到底是想让贵妃做继后呢？还是打算从外头选进来一位皇后？”
皇帝一噎，这事儿他还在心里慢慢的琢磨呢！
对着顾宣干净澄澈没有半点试探意思的目光，皇帝只能恼羞成怒：“朕说的是高才人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什么‘后宫第一人’，如今让贵妃掌管宫务，是因为后宫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人，从前恭怀皇后在的时候就是这样，难不成那时候她也是后宫第一人吗？”
“朕还是得再去提点提点贵妃，后宫的规矩不能乱，再有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别说什么迁宫了，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说罢，皇帝气冲冲的直接起身又奔向了甘泉宫的方向。
留下的顾宣这才直起了腰，在心里琢磨着皇帝刚才说的那番话，好半晌，她才轻笑一声，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推测。
她没开口，屋里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却不想才过片刻，外头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帘子掀开，这回进来的是皇帝。
顾宣惊愕：“陛下这是怎么了？”
去而复返，倒像是重演了一遍甘泉宫里的回马枪一样，若是刚才顾宣说了什么，这会儿可不正让皇帝听了个正着？
——他们家的皇帝陛下有个爱杀回马枪的毛病，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这是病，没救了，等死吧！
皇帝可听不见顾宣心里吐槽的话，他回来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朕听说你盯上了柳将军送来的雪鲮鱼？那东西稀罕得很，朕琢磨着贵妃未必肯割爱，刚好荆楚那边送来些武昌鱼，肉质鲜嫩，朕已经让康什海去传了话，全都是你的，其余谁也不许碰。”
这番话可把顾宣给感动了一把。
——别人有的，朕总得让你也有才行，不必去羡慕他人。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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