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Hang

7、拜见

　　好不容易穿过道道宫门，引路太监带着冷着脸的宁和和低头走路的永旦进了后宫。
　　后宫跟外宫门的景色果然不同。如果说外宫是威严凶残的武士，那么后宫就是粉妆浓艳，轻锻裹身的持刀美人。“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其凶险不比地狱少。许许多多的女子，一代代，不同姿色，新颜替旧色。在这后宫里，能活下来的，都已经不是人了……
　　“陛下呢？”宁和沉着脸问道。永旦看着宁和的脸，自从进宫以后，宁和就没有一副温柔随意的脸色。他紧邹眉头，长长睫毛倒影在漆黑的瞳孔里，仿佛寂静的死水一样，复杂难辨。永旦害怕他这副样子。
　　“陛下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呢。”领头太监比了请的动作，宁和点点头，跨步向前走。在这个皇宫，就是宁和所谓的“家”里，宁和没有一秒拥有过温暖的感觉，哪怕他的父母在这里。丛丛宫规森严，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是天子！他有许多孩子，那都是不同的女人给他生的。可笑的是名义上，他父亲的所有女人都是他的“母亲”，甚至年岁比他小的也有。他的嫡母，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后，是他父亲的妻子！皇后的儿子，也就是太子，明面上惺惺相惜是兄弟手足，可几年后为了争夺他们父亲的位置不是照样也要相残厮杀。最是无情帝王家，宁和早就知道这种生存法则。有了感情就是把柄，所以他跟那位太子从来就没有兄弟亲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在这深深后宫，排排冰冷宫墙里，能给他带来一些温暖和安慰的只有他的生母——贵妃娘娘。皇上宠幸贵妃娘娘，而在这后宫里也就贵妃娘娘可以与皇后娘娘抗衡。但他知道他的母亲到底是妾室，他母亲在这吃人的后宫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吃苦受的罪是说不清的。他母亲就算得宠，但“最是帝王薄情”，谁也不知道哪天他的父亲会不会成为杀了他们母子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宁和，厌恶这一切，他多么想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到了皇后的宫里，早有小太监禀报了“二皇子到——”众奴才双膝下跪，低头：“恭迎二皇子。”永旦站着不动，抬头看大门上泥金楷书，凤头雕刻的牌匾“凤鸣宫”。朱红城墙，琉璃砖瓦。永旦随着宁和进了殿，真真是奢华又低调。金丝楠木家具，丝绸铺地，暖香诺有诺无。永旦不敢抬头四处张望，只得站在一侧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瞟一眼宁和。
　　“给父皇，母后请安。”宁和撩袍下跪，双手抱拳。洁白和田玉榻裹着金色软缎垫子，榻上坐着一名身穿明黄色袍子的中年男人，满头黑发，威严不可扰。另一边坐这一位女人。满头金色簪翠，虽不年轻了，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满脸的微笑，轻轻靠在小几上。
　　“起身吧。”男人开口，语气冰冷。女人则温柔向他招手：“和儿，来了啊……有些天没见了呢～”话语里显得很亲和。“回母后，儿臣近日有事，没能常常探望母后，望母后见谅。”说着又要下跪。那女人连一把拉着他，又是满脸笑，“瞧你说的，母后又是那不明事理的人，怎么会怪你呢？你父皇前一段时间常常提起你呢～”气氛突然凝重起来，正拨弄自己手里串珠的男人停止动作，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开口：“以后常常进宫看看朕，跟你的母妃。她很想你”宁和鞠躬，点头。在一边的永旦注意皇帝说的是“母妃”并非“母后”，知道说的是贵妃娘娘，心想：当着皇后说贵妃，看来帝后关系并不好啊。
　　榻上的贵妇人，不动声色但染得鲜红的指甲却紧紧抓进了手心。
　　宁和陪着皇帝皇后寒暄了一会，又喝了盏茶，便要告辞。“也好，去看看你母妃吧，告诉她朕晚点去看她。”那男人在提起贵妃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柔情。
　　宁和依旧点点头跪下告辞然后退了下去，站的腳都要麻了的永旦赶紧跟着跪下，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