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有一把温柔刀》xifengwenrou

8、深宫魅影（8）

　　新赐的宫殿位于皇宫的东北方向，同御花园只隔几个回廊的距离，而与西苑的冷宫之间却距离甚远。

　　离开那天，城棠在屋宇里陪岑肆一起收拾行李。

　　冷宫里的东西不多，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岑肆想了一会，只拿走了他俩经常用来热饭的铜香炉。

　　铜香炉没有进行过养护，上面薄薄的覆盖了一层锈，炉面黯然无光。

　　院子门口第一次聚集了很多人，而往日对少年颐指气使的宫人们则战战兢兢，一个个缩头缩脑地跪在一旁，齐声喊恭迎新出炉的四皇子，生怕如今获得圣上重视的岑肆对他们打击报复。

　　岑肆倒没想那么多，随意挥挥手便让身边谄媚的宫人们都散开了。

　　他一朝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冷宫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只觉得无所谓，就连皇帝破格赐给了表字，他也觉得无所谓。

　　仿佛在别人眼里至高无上的恩宠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重要了。

　　但城棠却是开心极了。他虽然还没攒够能量值，不能离开冷宫陪岑肆到新的宫殿去，可他十分庆幸自己疼爱的少年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连带着对皇宫的厌恶都减轻了不少。

　　“阿肆，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读书了！出去后，你就会有一个大大的宫殿，身边是毕恭毕敬的仆人，还可以每天享受美味的佳肴……”

　　岑肆满眼期待，他迫切地打断鬼魂的话：“那哥哥呢，哥哥陪我出去吗？”

　　城棠一时卡壳，他总觉得少年太过于依赖自己，而自己又是至阴至寒的鬼魂，身上还有一个奇怪的系统，终究不能一直陪在岑肆身边。

　　鬼魂怕岑肆以为自己是故意抛弃他，便将自己的处境稍微改了改，扶住对方的肩膀解释道：“哥哥是冷宫的鬼，我当然不能离开冷宫。阿肆自己要好好生活，想哥哥了也可以来冷宫看我。”

　　城棠心知少年都是忘性大的，可能会一时不适应，但久而久之就会被外界所吸引而逐渐忘记自己的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岑肆毕竟是人类，与其他人类生活在一起更合适。而他是鬼魂，自然还是在大槐树下呆着舒服。

　　若哪天自己想他了，就隐身去外面看看少年。再等攒够能量值了，他就离开皇宫，天南海北的看一看，总会有自己想要停留的地方。

　　到时候阿肆应该也会有小孩了吧。

　　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城棠的脑海里立马蹦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少年，短短的四肢，圆鼓鼓的小肚子，不苟言笑的呆呆模样，鼻子和眼睛都和岑肆长得相似，好不可爱！

　　啊啊啊啊！小宝宝太可爱了！

　　城棠被自己的想象萌化了，也就忽略了藏在心底的那一点难过。

　　“哦。”岑肆的目光黯了下去，他点头，见城棠没提，也就没有讨嫌地去问鬼魂以前为什么可以走出冷宫。

　　少年只是将铜香炉收好，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年，承诺道：“哥哥，我会回来看你的，照顾好自己。”

　　城棠在屋檐的阴影下，朝少年摆手，目送岑肆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

　　岑肆达到新宫殿的当晚，还没用膳，门口看护的太监们就高声唱和，躬身欢迎皇帝的到来。
　　而与皇帝一同进屋的还有来自各宫娘娘们的慰问品，太监们一箱一箱搬进殿，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金银珠宝、象牙翡翠、绫罗绸缎等珍贵物品。

　　一时之间，空旷的新宫殿顿时挤满了人，大家摩肩接踵，都来看刚出炉的四皇子的热闹。

　　“朕的四皇子，朕的好儿子，来，过来让父皇看看！”老皇帝用大声掩实心虚，他刚进屋子时，连用眼睛盯着岑肆的脸都觉得勉强。

　　在众多双眼睛的包围下，岑肆淡定地向自己的父皇问好，礼仪恭敬，不亢不卑，眼神中不见寻常皇子的骄奢与野心，宛如一棵仙山上沾染了朝露的松柏，不食人间烟火。

　　而这幅无害的模样也恰巧虏获了老皇帝被朝政后宫磨得冷硬的心。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眼神转为祥和。

　　皇帝当年之所以宠幸岑肆的母亲，不是因为对方漂亮。他坐拥了全天下的疆土，不管是西域进贡的热辣歌女还是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什么美人没见过，而喜欢那名宫女的原因则是为了对方的纯情，来自乡土的清秀丫头的自然——这是皇帝在众多精心雕琢的美人中不曾见过的。

　　而岑肆长得有几分像他的母亲，眼前的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庞霎时勾起了老皇帝的回忆。

　　“当年你生母，也如你这般脱俗淡雅。她那双眼睛看得朕啊，只能把最好的东西全送给她……哎，这些年来你也高了不少，倒是越来越像朕了。”

　　老皇帝果然自认为亏欠了岑肆，眼见自己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为英俊少年后，本就多愁善感的内心更为心疼。他感慨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同时也为对方高大健壮的身躯而感到骄傲。

　　但就是绝口不提当初差点把婴儿时期的岑肆埋进舍利塔下的事。

　　又过了几日，来自皇帝的补偿逐渐到位。

　　岑肆在新宫殿里有了自己的书房，紫檀木的桌子上放着来自徽州的砚台和洛阳的纸，几根毛笔由顺滑的貂毛制成，竹木杆上还用金丝镶嵌了祥云纹路。

　　桌旁卓立了楠木雕刻的书架，横阁一层一层排列，几层用搁上书房送来的书本，几层用来摆皇帝奖赏的古玩。

　　一切皆为名贵的用品，和冷宫里的东西是天壤之别。

　　老皇帝在补偿岑肆物质的同时，也没忘记丰富他的精神世界。

　　随口考了岑肆几句功课后就惊讶发现——本以为宫女的儿子在关了十几年下最多能认字，却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竟然不是庸才，还如此聪慧灵透。

　　这可让皇帝高兴坏了，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把岑肆送进了上书房，同皇子们一齐学习。上午念四书五经，下午跟侍卫长学习武功骑射，而到了沐休日又单独请了先生来开小灶，尽快把过去落下的功课给补上。

　　于是岑肆在缺席十几年后，终于正式开始了作为皇家子弟的生活。

　　少年前几次沐休时还不太忙，有空闲趁着傍晚跑去冷宫见城棠。

　　一人一鬼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靠在槐树下说说话，或者在熟悉的桌子上泡一壶茶，聊乏味后就看着对方笑，笑着笑着时间就过去了，等夜幕深沉时岑肆再一路甩开宫人回到宫殿。

　　每次见面虽然都没什么营养，但无聊却也快乐。

　　可日子越往后，岑肆在四皇子的身份上呆的越久，他就越发现自己相比于其他皇子来说，缺的东西可不是一星半点。

　　知识储备，武功马术，眼界学识，人心归属……这些对于皇子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他都没有。

　　城棠前几月还没察觉，看不见岑肆也只是以为宫里的沐休时间改了，可后来才发现，原来大家放假的日子还是每月的月初和十五，只是岑肆来的次数少了。

　　渐渐的，城棠不知道从哪天起，就再也没在槐树叶下等到——那个口口声说会想念自己的少年。

　　城棠跟系统哭诉：呜呜呜，孩子长大了，心野了，不要家乡的老父亲了。

　　系统冷漠脸：孩子见识广了，知道老父亲曾经的丑恶嘴脸了。

　　城棠又嘻嘻哈哈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纠正系统：呸，是老父亲的帅气嘴脸。

　　**

　　上书房自本朝开元以来一直是供皇子们读书的地方，教书先生也多半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博闻多识且学富五车，而公主则单独由女先生在文绣阁教授，受以基础的诗词格律和女红。

　　之前上书房里有四位皇子，如今加上岑肆是有五个。

　　本朝太子还未立，但众皇子之间已经隐隐以大皇子为群首，老二与老三都应该是大皇子的拥护者。因为每当大皇子的功课被先生夸奖时，全场中就数他俩赞扬得最欢。五皇子则醉心于书画，而老幺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所以岑肆也无法做出判断。

　　他们每人都配备了伴读或三三两两的书童，身边总有人给洗笔研磨。其中岑肆来得最晚，身边也没人跟着，就自觉得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一边听课一边观察。

　　老二和老五皆是贵妃所生，所以身边的伴读也是表兄弟，他们四人亲近的很，下课时经常聚在一起小声谈话。三皇子没伴读，身后倒是跟了几个秀气的小书童，唇红齿白，全都围在老三旁边献殷勤。

　　而大皇子身边既有伴读也有书童，座位旁边立着负责端茶倒水的太监，三五扎成堆儿，把前排的座位都用物品占满，可岑肆就是觉得，他们中应该还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可能长得普通，读书也慢，但笑起来很可爱，眯眼时还会挤出脸颊上的小酒窝。他的兜里时刻装着点心，在上课偷偷把玩手中的小刻刀。

　　可现实中并没有这样的人，岑肆望着前面热热闹闹的一片，脑海中的突兀想象令他在奇怪之余觉得怅然若失。